第一章 “我叫岑瑜,是您母親李雱的助……(1 / 1)

李雱去世第七天,李方然家的門被敲響了。

門外的年輕人斯文俊秀,西裝革履,氣質和這棟老式居民樓格格不入。

李方然打量了眼,是好看且陌生的一張臉。

年輕人不急不緩開口:“李方然先生,您好,我叫岑瑜,是您母親李雱的助理。”

“李雱”兩個字一出口,四周的氣壓似乎低了些。

李方然冷冷看他:“她跟我沒關係,彆來找我。”

他把門往外關,岑瑜沒有攔他,隻平淡地說:“我此次登門拜訪,是為了告知您李女士的遺產分配問題。”

關門的動作沒有猶豫,砰一聲後,李方然生硬而沉悶的聲音透過門:“你走吧,我不要她的東西。”

李方然說完,卻站在玄關處沒有動作,他的手仍舊搭在門把手上,保持著一個抓握的姿勢。

如果作為一個正常的子女,李方然大約會震驚、悲傷甚至於慟哭,無法接受母親的離去。但此刻李方然隻覺得很空,他不覺得悲傷難過,也沒有要流淚的打算。

母親對他來講是個很生疏的符號,童年有關於李雱的記憶稀少且模糊,李雱離開他的時候他太小了,很多事情根本記不住,乃至於對現在作為一個成年人的李方然來講,對李雱更多的印象來自於後天何希平的講述。

他沒有參與過何希平和李雱的過去,也無從體會愛恨,對李雱所有複雜的情感,全部止於何希平的口中。

李方然時隔多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李雱,是在八年前何希平的葬禮上。

出席前夫葬禮,李雱的目的昭然若揭。記憶中他和李雱激烈爭執了一番,最終誰也沒有吵過誰,鬨得不歡而散。

那時候李方然正處在青春期的末尾,加上又在何希平的葬禮這個特殊的場合,難免態度偏激,會吵起來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自那以後李雱再也沒有聯係過他,李方然一個人在這棟老式居民樓裡住了八年,直到今天,再次聽到李雱的消息是得知她的死訊。

小區隔音不好,李方然隔著一扇門,久久沒有聽到離去的腳步聲,他心裡冷笑,難不成這人還要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再次開門。

“神經病。”李方然暗罵一句,鬆開了緊握的門把手,對麵要等就讓他等著,他才沒時間陪這人耗下去。

他轉身往屋裡走,沒走兩步卻聽見了絕對不應該出現的聲音。

鑰匙在鎖洞裡轉動著,最後哢噠一聲輕響。

李方然錯愕地回頭,門開了。

門外岑瑜還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他將鑰匙揣回兜裡,推門而入。

李方然死死擰眉,質問:“你為什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等岑瑜完全進來,李方然才看到他手上還提著一個公文包,款式顏色都很古樸,不像是年輕人會喜歡的類型。

岑瑜順便把門帶上,自然得仿佛回自己家一樣,他聲音一板一眼:“李女士交給我的,以防萬一。”

李方然不想再追問這鑰匙李雱是怎麼來的了,死無對證的東西,岑瑜怎麼解釋都可以。

李方然堵在玄關口,慍怒道:“從我家裡滾出去!”

岑瑜沒反應,淡淡說:“李方然先生,我們需要聊聊。”

李方然真是要被這人的自說自話氣瘋,掏出手機來解鎖:“信不信我報警告你非法入侵!”

“李先生,我希望最好還是不要報警。”岑瑜麵無表情道:“浪費時間不說,這種情況大概率結果是和稀泥,何況您趕走我一次,我還會再來第二次第三次。”

李方然的眉頭擰得更深了。

他見到岑瑜的第一眼就想起李雱,八年前李雱的態度高傲而非溫和,所說的每一句話比起商量更像是命令,“我希望”說得像是“你必須”。

岑瑜身上有著和李雱相似的氣質,那種彙集一身的精英式的高傲與冷漠,放不下身段,即使用敬語說話,也顯得高高在上。

他過去討厭李雱,現如今自然而然地對隻見過一麵的岑瑜抱有敵意。

一個二個,從來都隻會強加想法,聽不進人話。

“神經病……”

李方然偏開頭,又罵了一次。

“李先生,我聽見了。”岑瑜抬手看了眼表,說:“我建議您還是先聽完李女士的遺囑,裡麵的內容都是利好您的,聽完再趕走我也不遲。”

李方然死死盯著他,半晌終於鬆口,側身放岑瑜進室內:“進來。”

岑瑜站在原地沒動:“需要換鞋嗎?”

“……不用!”李方然大步走進客廳,咬牙切齒:“快點說,說完就滾。”

玄關僵持了五分鐘,岑瑜終於得以進屋坐下,他不是第一次到彆人家就到處東張西望的人,坐下後也沒有表現出分毫好奇的成分。

除開教養外,李方然打量端坐的岑瑜,也有可能是這個家一眼就能望到頭,本來就小的客廳再加塞一個人進去,就顯得逼仄了,何況還是這種穿著特彆正式的人,怎麼看怎麼突兀。

“李方然先生。”岑瑜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您的母親李雱於20xx年4月15日20點32分在華愛醫院去世,骨灰如今埋葬在……”

李方然冷哼一聲:“死七天燒成灰埋土裡了才來告訴我。”

岑瑜說:“這是李女士的要求。”

李方然還待嗆聲說些什麼,忽然愣了一下,他在何希平葬禮上似乎對李雱說過類似於“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這種話。

李雱可能是記住了他的話,才會給下屬提出這種要求。

李方然沒由來有點煩:“她怎麼死的?”

“肺腫瘤。”岑瑜又從包裡翻出很大一遝紙,用文件夾收訂在一起:“這是李女士在醫院的資料,裡麵包括診斷書,病理彩超圖文報告,四次化療的單據,還有病危通知書。”

李方然不懂醫學方麵的事,圖片觸目驚心,字裡行間也能看出來李雱的病一次比一次嚴重,他草草翻開看了看,就放在了一邊。

岑瑜沒有對李方然的行為提出任何意見,接著道:“李女士死後,她的身後事由我全權負責,其中包括遺囑部分。”

“李女士的雙親已經去世,第一順位繼承人是您,李方然先生。”岑瑜說著,把最開始的那份文件遞給李方然:“這裡詳細列出了李女士所有的財產,包括動產和不動產,以及公司持有股份。”

文件上洋洋灑灑列了許多條目,一時間看都看不過來,李方然對待它的態度不比上一份好,隻是掃了兩眼,就漫不經心地問:“她這麼有錢,怎麼隻派你一個人過來?像她這種人不該有個團隊?”

“我一個人登門拜訪,是為了減輕您的心理壓力,不造成過多負擔。”

李方然嘖了一聲:“繼續。”

“繼承這些遺產是有相應條件的,文件後麵有寫。”岑瑜說:“在您確認繼承遺產後,您不得以任何理由捐贈、轉讓以及售賣您所繼承的股份。第二您需要接任李女士,出任銘悅公司總裁一職。第三,在您出任總裁期間,恪守職責,不得出現重大決策失誤,需要維護公司、股東形象以及公司機密,並且在頭三年內,公司的淨利率需要同比增長8%。文件裡都有陳述,您可以多看看。”

“重大決策失誤。”李方然隨口問:“誰來斷定失誤界限?”

“我。”岑瑜解釋:“我會擔任助理一職輔助您進行工作,您任職期間所做的決策會由我評估。”

“翻頁還有最後一條。”岑瑜提醒李方然,抬起左手又看了眼。

“你這人怎麼回事?”李方然不耐煩道:“從你進來以後看了不下三次手表,怎麼?趕時間?”

說著他把文件往後翻了一頁,在看清上麵文字後不由得怔住了。

與此同時岑瑜冷冷淡淡地承認:“是有些,您看上去對這些東西沒有什麼興趣的樣子,我在估算花多少時間可以說服您,這樣可以在民政局下班之前趕到領證。”

岑瑜的語氣平鋪直敘,沒有起伏,卻像落雷一般全灌進李方然耳中。

“李女士的最後一條要求,您如果要繼承這些遺產,需要先與我締結婚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