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風月錯 嗞咚 3527 字 3個月前

寶荔不曾想進來的會是葉南容,詫聲道:“郎君。”

凝煙眼睫遲緩輕眨,又惶然朝一旁看去,對上葉南容深暗的眼眸,隻感覺呼吸緊了緊。

空氣裡的涼意拍打到肌膚上,泛起細小的疙瘩,凝煙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衣衫不整,雖然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可她依舊難免羞澀。

幾乎是抖著手把衣服攏住,一雙眼睛無措閃動。

葉南容眼裡也恢複了平靜,這般故作的誘引,大約也是她的招數吧,畢竟昨夜她就很主動。

隻是原本想責問的話,不知為何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望著妻子問:“身體好些了嗎?”

凝煙不自在的攏著衣裳,濕潮的布料被她壓皺貼緊在身上,幾根手指頭攥的用力,隻有聲音輕低不穩,“好多了。”

“那就好。”

說完,屋內就沉默了下來。

凝煙咬著唇,一時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可他是自己的夫君,似乎也沒什麼好覺得尷尬。

葉南容看她用齒尖將唇瓣扯咬得微微泛著白,眉心不由折起。

明知她是刻意所為,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也確實裝的到位,若他沒有聽到淩琴那番話,如今隻怕會後悔是自己做的太過分。

“夫君可用過飯了?”

凝煙想了半天問出這麼一句話來,她自己沒什麼胃口,卻還是強打起精神說:“若是還沒有,我陪夫君一同用些。”

“我吃過了。”

一口回絕的聲音清清冷冷,大約是現在病著,人也跟著脆弱,凝煙感覺自己捧起來的心被一陣冷風吹得瑟縮,無比落寞的哦了聲。

葉南容原本是要去見葉二爺,特意來這一趟卻讓他看了回戲,這會兒已然沒耐心去管凝煙的那點情緒,準備要走,寶杏就端著水走了進來,隨後而來的還有玉竹。

兩人欠了欠身,玉竹忽然關切開口,“陳大夫交代了夫人這兩日要好好休息,不如郎君暫住東廂房,春闈在即,也免得夫人將病氣過給郎君。”

葉南容看了眼凝煙,今日的事他雖沒有責問,但也不想縱容,視線掃過她被衣衫潮貼著的身段,他搬到東廂房,她大約就也能明白這些手段對自己無用,於是點頭道:“也好。”

葉南容一走,寶杏險些對著玉竹炸毛,玉竹一臉無辜的朝凝煙道:“奴婢也是為夫人著想,而且萬一郎君染了病氣,耽誤春闈,可是誰也負責不起的事。”

“夫人先歇息著,奴婢去幫郎君收拾屋子。”

寶杏朝著玉竹的背影恨恨咬牙,扭頭對寶荔抱怨,“她這哪是安好心的樣子,還有白天指路也指的不清不楚。”

凝煙心裡也清楚,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的,夫君的態度已經很明顯……

“煙兒要嫁人了,往後祖母就護不住你了,煙兒得自己照顧好自己。”

“祖母就怕你受委屈。”

想到臨行前,祖母攬著自己依依不舍,千叮萬囑說得話,凝煙鼻子發酸,虛弱的身子支撐不起她的樂觀。

凝煙黯然垂著眼睛,眼角發紅,拿了粒飴糖放進口中,抿出甜味,才輕聲說:“我今日好累,想好好休息。”

她隻想好好休息,什麼都不想去想。

*

楊秉屹穿過梅林又走過一段極為幽靜的曲折小徑,才到葉忱所住的汲雪居。

葉忱喜淨,不止院落在最僻靜的西邊,就連汲雪居裡也隻有兩個婢子,若主子不傳,更是不能隨意走動吵鬨。

此刻院中一人也無,正屋也沒有點燭,楊秉屹繞著連通的西側廊廡往葉忱的書齋去。

泛黃的燭光從雕花槅扇門上透出,楊秉屹走上前扣門,“大人。”

“進。”

少傾,聲音才隔門傳來。

楊秉屹推門進去,葉忱閒適的正站在黃花梨的書桌後寫字,走筆隨意自在,輕曳的燭光半照在他臉上,拓著幾分悠然意態。

楊秉屹卻是一個斂神,他可不認為葉忱是真的閒情逸致,過去大人是偶爾會有作畫寫字的雅興,可如今他隻會在不虞的時候寫字。

藏鋒在筆勢間,絲毫不讓情緒外泄,甚至旁人看不出一點異樣。

隨著楊秉屹推門帶進來的風吹動燭火,照在葉忱臉上的光也暗了暗,他抬起眼簾,“何事?”

雖然不知道葉忱為得什麼生怒,但這種時候,楊秉屹一定是言簡意賅,“老夫人請大人過去一趟。”

“知道了。”

紙上的字隻寫到一半,葉忱擱下筆,留下生硬的斷口。

葉忱確實在不悅,無他,就是那糾纏他十多年的無疾之痛。

懸寒寺主持給他的佛珠確實能減輕痛楚,可卻無法徹底消除影響,從昨日突然的劇痛開始,幾乎就沒有停止過。

又在折騰什麼?

他不在乎那人的死活,他厭惡的是,這世上有那麼一個人可以掌控他的弱點,而他卻束手無策。

*

葉老夫人住在合安院,葉忱到時方嬤嬤正站在石階上等候,見他走來,幾步下了台階相迎,“六爺來了。”

葉忱點頭往屋裡走,“母親可在屋內。”

“正等著六爺呢。”

方嬤嬤迎著葉忱走進屋子,合上門轉身去備茶水。

葉老夫人年事以高,一貫也睡得早,這會兒正側靠在羅漢床上打倦。

“母親。”

聽見葉忱聲音,葉老夫人睜開眼:“柬之來了。”

她一遍坐直身,招手讓葉忱快坐。

葉忱掀了衣袍在下首的圈椅上坐下,微笑問:“母親這個時候找我,不知是有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這不忙完了三郎的親事,得空想起,所以叫你來問問。”葉老夫人和藹笑著,語氣略帶試探,“就是前些日子,陸老的小女兒出嫁,你怎麼沒有前去。”

陸七娘是陸承淮的老來女,極為疼愛,出嫁宴更是辦的熱鬨奢華,朝中官員哪個不前去道賀。

她雖不多打聽朝堂上的事,但多少也知道葉忱與陸承淮在推行新政上意見相左,陸老雖然年事已高,但在朝中的影響力舉重若輕,不容小覷,早前他想要辭官還鄉,聖上非但沒有答應,現在還讓他做了小皇子的老師,就更不能與他有明麵的矛盾。

“母親寬心,我那日恰好被皇上留在了宮中過不去,老師是知道的。”

葉忱語態從容,葉老夫人知道他處事自有自己的決斷,笑著點點頭,“那就好。”

揭過這茬,葉老夫人又借機提起催他成家的事,“連你侄兒都已經成了親,你也該考慮考慮,身邊有個體己的。”

“母親這話,勸誰都比勸我來的管用。”葉忱玩笑般對葉老夫人道:“母親知道的,我可是不敢嗬。”

葉老夫人看著他,眼中情緒幾番轉換後,黯然垂下眼皮,難言的苦楚閃動在眼中,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小兒子到底還是與自己離心。

葉忱也收起笑,有一搭沒一搭撥撚著佛珠,淡而不厭的詢問:“也不早了,母親可要早些歇息?”

“六爺不如喝口茶再走。”方嬤嬤笑說著端著兩盞進來。

葉忱頷首,“也好。”

方嬤嬤放下一盞茶,又走到葉老夫人身側,遞茶的同時說,“巽竹院傳來消息,三郎今夜宿到了西廂房。”

“什麼?”葉老夫人驀的提高聲音。

新婚第二日夫妻就不同房,像什麼樣子。

她直皺起眉頭,讓方嬤嬤說仔細。

方嬤嬤低聲道:“這不是三少夫人病了,大約也是怕擾了三郎溫習。”

葉忱半垂著眼喝茶,聞言眸光輕動,嗒的一聲擱下茶盞,問:“出什麼事了?”

方嬤嬤不防會聽著葉忱問話,下意識便回道:“是晌午的時候,三少夫人忽然就高熱病下了。”

病了?

葉忱餘光落在手腕帶著的佛珠上,不經意的,一些微妙思緒從心中生出。

“方才丫鬟又來傳。”方嬤嬤順口說著,意識到將小夫妻間的事說給葉忱聽總不好。

於是想了想,岔開話頭說:“也是巧,不僅三少夫人突然病了,二房的表姑娘也犯舊疾,這不,兩人一同請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