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 “不哭啊寶貝。”……(1 / 1)

寄生童話 申庚十七 4352 字 10個月前

看見鄭書青發來的見麵地址,徐鶴洲眉頭緊蹙,坐在車上靜默了片刻。

合泰,鄭書青發來的是合泰。

這是兩人曾經約會常去的一家飯店,也是兩人談戀愛這麼多年吃過的所有飯店裡,最合鄭書青口味的一家,鄭書青以前總是纏著要去,讓他換一家嘗嘗鮮都不願意,因此留有兩人不少的回憶。

這個時間節點,又是選在這種意義不同的地方,徐鶴洲很難不懷疑鄭書青的動機。

眼見著天空下起了小雨,徐鶴洲歎了口氣,油門一踩,半小時就到了目的地。

3號包廂。

徐鶴洲裹挾著濕意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鄭書青,這個曾經他萬分熟悉的男人早已不複當初的樣子,他瘦了很多,瘦得像微風也撐不住的細柳般,好似隨時會倒。

也可能是剛出院沒多久,車禍後消減的體重還沒長回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蒼白的病弱感。

他看見徐鶴洲後眼神明顯一亮,甚至還站起了身,露出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鶴洲……你來了。”

徐鶴洲不動聲色地掃視了鄭書青一眼,他並沒有笑,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坐吧。”

“好。”鄭書青喏喏應。

眼前的男人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好似與生俱來,隻是曾經的這種冷然隻會對著外人,從不會對他,想到前後的態度反差如此之大,鄭書青不禁鼻尖一澀,悶悶問:“想吃點什麼,我還沒點菜,想等你來了再點,你不是最愛這家的水煮魚……”

“鄭書青。”徐鶴洲耐心不足地打斷,他這次來並不是和老情人敘舊的,隻是想徹底劃清兩人的界限,“我已經吃了晚飯,如果你沒吃,可以點你自己想吃的,不用管我。”

“這樣啊……好,好吧。”鄭書青差一點淚就要落下來,他強忍住道:“那我隨便點了。”

……

菜陸陸續續上了,鄭書青自然不會主動去提錢的事,他隻想和徐鶴洲待久一點,再久一點,於是便垂著腦袋自顧自吃了起來。

徐鶴洲等在一旁,不知為什麼,自和鄭書青分手後,前後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如以前,鄭書青吃飯總是慢吞吞的,吃一口和他八卦幾句公司發生的事兒,他也樂意陪著,僅僅是坐在一旁看鄭書青吃飯都好像是幸福的,可現在,他隻覺得自己耐心不足,或是猜到了鄭書青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心中有些反感。

徐鶴洲久違的,給自己點了支煙。

直到一頓飯吃了近半小時,包廂裡的煙味都散完了,鄭書青還沒結束,徐鶴洲給何姨發了條信息,提醒她去看看沈潼有沒有不舒服,發完他收好手機,不準備再等了。

眼見著徐鶴洲從半靠在椅子上,調整為正坐的姿勢,鄭書青精神頓時緊繃起來,他察覺到了,徐鶴洲這是徹底耐心告罄了。

他意識到這頓飯可能會提前結束,他不想,一點也不想,不想真的從此和徐鶴洲斷掉聯係,一刀兩斷,於是先一步放下筷子,搶說道:“鶴洲……”

徐鶴洲果不其然頓住了,他揚了揚下巴,示意鄭書青先說。

鄭書青語速很慢:“如果……如果我說我真的後悔了,我已經和他分手了,我不能離開你,我沒辦法離開你,你能原諒我嗎?”這句話像是已經在他腦子裡保存了很久,就等著一個機會告訴徐鶴洲,說到後麵他甚至有些哽咽,哭腔很重。

鄭書青忍不住想,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兩人就走到了這一步呢,他實在是太後悔了。

他恨不得殺了之前那個頭腦不清醒的自己,他做出了背叛徐鶴洲的事,他背叛了這個男人,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最好的男人。

可一轉念,鄭書青又覺得,或許……或許並不能完全怪他,他隻是被人誘惑了,都怪趙歸,是趙歸誘惑了他,不然他絕不會做出這種越軌的事,他從來不敢的。

可,可事已至此,現在能怎麼辦呢。

……

徐鶴洲料到了鄭書青這趟將他叫過來,絕不僅僅是還錢那麼簡單,但萬萬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會請求他原諒。

鄭書青竟然問,是否能原諒他?

原諒?出軌一事是這麼簡單就能原諒的嗎?!

想到此,徐鶴洲簡直想大笑一聲,又怒又恨,覺得諷刺至極,他目光幽深,問得冷然又漫不經心:“你和那個男的上床了嗎?”

那個男的當然是指趙歸。

鄭書青麵色陡變,嘴唇的蒼白更顯眼了,他像是覺得難堪,咬著唇道:“……鶴洲。”

“那就是上了。”徐鶴洲不用想也知道,但他好似也隻是問一嘴,沒再繼續為難下去,語氣嚴肅地說出自己的答案:“你知道的,我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什麼事都可以縱著哄著,但是這種程度的背叛,我原諒不了,也不可能原諒。”

他頓了頓,結束這個話題,開始直截了當地說現下的事:“如果你今天約我是想把墊的錢還給我,隨你,這錢我可以收了,但是如果你還有其他心思,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沒可能,我希望從今以後,我們倆再也不要聯係了。”

徐鶴洲說得極為果斷,他說沒可能,說再也不要聯係了,真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不優柔寡斷。

鄭書青聽完腦子嗡嗡的,鼻尖一酸,淚就滑落了下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掙紮什麼,可就是不想放手:“真的一次機會也沒有嗎,一次機會也不願意給我嗎?我真的知道錯了……鶴洲,離開你,我連吃飯都沒法好好吃,工作也總是晃神,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語氣卑微到塵埃裡,曾經愛撒嬌愛耍橫的鄭書青一去不複返,隻留下這個對徐鶴洲說話時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鄭書青,一切都麵目全非了。

看著鄭書青痛苦懇求的模樣,徐鶴洲內心卻沒有絲毫動搖,他已經沒辦法再和眼前這個男人共情了。

徐鶴洲垂下目光,終是說:“太晚了,如果沒什麼事,今天就到這裡吧。”

鄭書青哪能不明白徐鶴洲的潛台詞,隻能拿出了包著錢的信封,遞到男人麵前,他不甘心地凝望著徐鶴洲,眼淚撲簌簌地落下:“鶴洲……”

就在徐鶴洲接過信封的一瞬間,窗外一道閃電劈過,轟隆一聲炸耳的雷響後,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得玻璃窗子噔噔響。

徐鶴洲在聽見雷聲的刹那就意識到了不好,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在徘徊,那就是——沈潼怕打雷。他出門時就留小孩兒一個人在家睡著,以沈潼對雷聲的恐懼程度,估計現在已經被嚇醒了。

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

徐鶴洲想到這一點,頓時心急如焚,他拿起信封就要往外走,結果剛推開門,身後傳來倉促急忙的腳步聲,下一秒,他就感到一對雙臂鎖住了自己,他被人死死抱住了。

是鄭書青。

鄭書青追了上來,趕在徐鶴洲還沒出包廂前,自身後抱住了他。

徐鶴洲眉頭擰成川字,太陽穴一跳一跳,厲色道:“鄭書青,放手。”

“不放,徐鶴洲,我不放!”鄭書青哭得壓抑又痛苦,他雙臂越抱越緊,恨不得將身前的男人占為己有。

他多麼想回到過去,回到曾經的日子,可徐鶴洲毫不停留的離開動作告訴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於是所有的情緒瞬間爆發:“我以後一定聽話好不好,徐鶴洲,你原諒我,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絕對乖乖的,你原諒我,我……我之前是糊塗了,是真的糊塗了,才會做錯事,我——”

第二道雷聲再次炸響,就在徐鶴洲準備將鄭書青抱住自己的雙臂掰開時,口袋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兩人皆是一愣,就連鄭書青挽回尚未說完的話也被打斷了。

徐鶴洲趁鄭書青晃神的間隙,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拿出手機一看,果不其然,是沈潼。

沈潼給他來了電話。

其實徐鶴洲隱約猜到了,小孩兒怕打雷,被雷聲嚇醒了不僅會哭,還會找他,找不到可不得電話短信通通轟炸一遍。

徐鶴洲不敢不接,即使現在的場合,以及麵前站著的人都不太合適他去接這通電話,可他怕晚接通一秒,沈潼要把淚哭乾。

徐鶴洲接通後忙道:“喂,潼潼?”

男人或許自己都沒察覺出來,就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溫柔,溫柔得仿佛換了一個人。

但鄭書青注意到了,他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原來或許徐鶴洲不是生來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也不是和他分手後變冷漠了,隻是他的溫柔轉移了。

沒錯,溫柔轉移,意識到這點的鄭書青眼前一黑,差點要站不穩,這讓他倏然想到那天和趙歸提分手時,趙歸憤憤不平喊出的那句話——

“你以為和我分手了,就能和他再續前緣嗎,沒可能的鄭書青,他早就有新歡了,你和我分了手也得不到想要的,你得不到!”

聽到這幾句話的當時,鄭書青是怎麼想的?

他記得自己隻是冷笑了一聲,絲毫沒往心裡去,因為他根本不信,要知道徐鶴洲是一個責任心極強的傳統型男人,以前無論他犯了什麼錯,徐鶴洲總會原諒,會幫他收拾爛攤子,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次也是,所以分手短短幾個月就找新歡這種事就更不可能出現在徐鶴洲身上了。

可現在,卻由不得他不信了,事實就擺在麵前,不然徐鶴洲還會對誰這麼溫柔呢。

所以,電話那頭就是那個新歡?

……

徐鶴洲不知道就在他接電話的幾秒鐘間,鄭書青腦子裡已經想了如此多,男人整顆心都係在電話那頭的沈潼身上,見小孩兒沒出聲,有些焦急地催促道:“喂?潼潼?怎麼不說話?”

結果話音未落,就聽見了小孩兒粗重的喘息聲,還帶著無法壓抑的哭腔,鑽進耳朵裡,沈潼可以說是在哭訴,更可以說是在驕橫耍脾氣,他道:“徐鶴洲,你人呢,為什麼不在家!在打雷,我好怕,你去哪兒了!”

是哭著喊出來的。

甚至能聽出嗓子的沙啞,不難想象在聽見雷聲後被嚇醒,到找遍整個家發現徐鶴洲不在的這期間,沈潼哭得會有多慘。

徐鶴洲隻要想想心裡便酸軟成一團,他的錯,這一趟或許就不該來的,明明知道沈潼怕極了打雷,又還沒走出賀斌造成的陰影,就不該晚上把他一個人扔在家。

徐鶴洲什麼也顧不得了,下意識哄道:“潼潼,不哭啊寶貝,怕了是不是,我馬上回啊,馬上回。”

沈潼的哭泣聲嗚嗚的:“你快點,快點……馬上!”

“好,馬上馬上。”徐鶴洲沒再看鄭書青一眼,他此刻也全然忘了身邊還有這號人,立馬跑出飯店點火發車,電話一直不敢斷:“何姨在家呢,實在怕我叫何姨先陪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回來徐鶴洲!”

聽見沈潼又哭又鬨的聲音,徐鶴洲苦笑一聲,可胸腔裡卻又奇怪地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受,一種被沈潼完全依賴,隻有他,沈潼隻要他陪伴的濃烈被需要感,讓徐鶴洲整顆心都仿佛泡在溫水裡。

他將聲音壓得很輕很輕,心甘情願地哄道:“哦哦不要何姨不要何姨,馬上就回,乖潼潼再等一會兒,怕了就和我說話。”

一個恨不得撒潑打滾,一個好脾氣地哄著,兩人就這樣鬨了一路,徐鶴洲總算到了家,他直奔沈潼房間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