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死寂的氣氛被敲門聲打破。
雲遲意回頭看了看門,明媚笑容還掛在臉上:“看來今天隻能談到這裡了誒。”
她搖身一變,從一個傀儡到談判桌上的夥伴,林紀深按滅了煙,吐出最後一口煙霧,雖然厭惡她臨時悔婚破壞計劃,但是宮家和雲家現在還需要她。
說的那些讓她消失的話不過是嚇唬她而已。
門被人推開,一個顫巍巍的老婦人被年輕丫頭攙扶進門,落在門邊的影子緩慢地挪進屋,年輕丫頭低頭在外麵等著。
雲遲意微笑著迎了過去:“外婆是上來找我的嗎?”
原主當時能順利“認祖歸宗”,其中最大原因是她身上帶著老婦人的手絹。
手絹黃了,舊了,但整整齊齊揣在心口。
聽她清脆的聲音喚著自己,雲金桂用滿是溝壑的手扇了扇風,非常嫌棄屋子裡的煙味,上了年紀了,可眼裡的鋒利依舊存在。
罪魁禍首林紀深嘴角一抽,這屋子裡就他一個會碰煙的人,不需要多說話,罪名就落下來了。
雲遲意緊握著她的手,語調甜滋滋地繼續說:“你要找我,打個電話我直接過去,我難道還敢耽擱啊。”
“樓下人多,吵的我耳朵疼,我上你這兒來躲點清淨。”雲金桂還穿著中式暗紅色馬褂,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她原本也是高興的。
聽到孫女失蹤那刻,她大概是酒席上唯一心憂雲遲意的安危的人,而非擔心所謂的麵子和交情。
一年前,這麼大的家裡隻有她一個雲家人,每天看著外姓贅婿和續弦恩愛和睦,雲金桂悶得血壓都高了,直到雲遲意被找回來,她才感覺這世界上還有值得守護和留戀的東西。
看見雲遲意臉色紅潤,雲金桂也便放下心,用拐杖狠狠戳著地板:“我當初根本不同意你和宮沐風結婚,你才回來多久,你爸和你後媽就把你送出去。”
屋裡還有一個外人,還是宮家的代表,雲金桂說話一點也避諱,巴不得他馬上去告狀。
雲遲意輕咳:“梁阿姨要是聽見您說她是後媽,她可能會不舒服,爸爸又要買禮物哄她了。”
她話裡提到的梁沁也在樓下大堂。
梁沁嫁進雲家時帶了個五歲半的兒子,那是真千金走丟的第五年,小豆丁和顧昭有七八分相像,他冠的還是顧姓,如今十幾歲了,長得越來越像顧昭,其中秘事自然不用多說。
當年雲筱筱生下真千金就走了,幾家堂姐妹虎視眈眈,她們這一支產業由顧昭代為打理,他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相貌平平無奇,就是能在商場混得風生水起。
雲金桂再看他不順眼,十幾年來也得叫他一聲乖女婿。
但對梁沁,雲金桂從來沒有好臉色,她腦海裡又想到那個尾巴翹到天上的女人,說話聲音瞬間提高:“除非她想反天。”
她瞥一眼桌邊坐著的林紀深:“我們婆孫倆說點話,你一個大男人坐著聽什麼?”
她有氣在心口,見誰都要數落兩句,林紀深皮笑肉不笑地維持著風度:“你們聊。”
雲金桂還在扇風:“你爸也喜歡抽煙,弄得到處都是二手煙,他可以不顧身體早點入土,但不能危及他人健康啊。”
誰還能這樣暗裡諷刺林紀深,老虎鼻子拔毛,瞧著就刺激。
【我看到林紀深的憤怒值蹭蹭上漲了】
見林紀深吃悶聲虧,係統居然也有點興奮地搓搓手。
雲遲意忍著漾到嘴邊的笑,儀態大方地說道:“紀深也是想著怎麼處理樓下的賓客,和我討論的時候有點發愁,以後要是我還是嫁進宮家,沐風大他幾個月,他們親如兄弟,我也算是他的半個大嫂,要是紀深同意的話,我可以幫忙勸誡,抽煙實在對身體不好嘛。”
在他經過身邊的時候,她眯著眼睛笑,偏頭問:“紀深,可以嗎?”
他給自己安了個從善如流,低調含蓄的好人設,這會兒偏偏成了她的手裡的把柄。
她眼裡閃爍著玩味的光,是他從未見過的陌生東西。
林紀深扯起嘴角:“好,提前謝謝嫂子。”
高大的身影轉眼消失在門口,雲遲意眼眸含笑,一直聽著他的腳步聲也不見了。
雲金桂拽了拽雲遲意的衣袖,把她從出神狀態喚出來,外婆還帶了喜糖過來,鄭重其事塞在她手裡:“你這丫頭太單純了,不要和林紀深走太近。他心眼子陰著,你哪裡是他的對手。”
雲遲意吃驚:“啊?他是這樣的人啊。”
雲金桂接話:“他還不是這樣的人啊,這棟樓裡就沒幾個好東西。”
樓下可都是如日中天的商賈大家,不知聽到她這麼評價,臉上是什麼表情。
雲遲意笑得露出皓齒,挽緊雲金桂的手臂:“外婆,我餓了,我們溜出去吃東西嘛。”
她好似偶然注意到雲金桂的玉戒指,眼底閃著亮瑩瑩的光:“好漂亮的戒指,我也想要。”
認回孫女那天,她就要了一個玉手鐲,後麵又是一套接一套的奢華珠寶,如今又開口了,雲金桂麵容平靜地拍拍她的手:“明天讓老陳陪你去挑。”說完花白的眉毛擰在一起。
雲遲意高興地用額頭蹭了蹭她的肩膀:“隻給我一個人買,弟弟有那麼多好東西了,他戴著這個又不好看。”
雲金桂氣憤地說:“他姓顧,憑什麼花雲家的錢。”
“外婆對我最好了嘛。”
雲遲意低頭笑,銀鈴般的笑聲讓門口的年輕丫頭聽得耳後發麻,趙梅一直覺得,大小姐比小少爺還不像雲家的人。
她眼睛裡的市儈是藏不住的。
夜晚,萬物寂靜無聲。雲家小姐和老太太住的小彆墅裡隻留幾盞燈。
雲遲意喜歡助眠的漆黑房間,因此,周遭黑得看不清楚一點東西。
不看才好,原主把房間布置成紙醉金迷的模樣,她剛過來沒有時間收拾,看了反而睡不著。
【宿主想要雲家的股份,是不是要轉讓給林紀深?】
係統發現她腦子裡亂得像一團麻。
【我要管他精神良好,還要保他榮華富貴?統統,你真把我當活菩薩啊?】
係統仿佛看見她在翻白眼。
【他又不相信我,所以我隨便找點東西和他玩一玩。你好像對我沒有一點信心誒,嗚嗚我真的受傷了。】
【在你之前,這具身體經曆過五個宿主,結果以失敗告終。】
黑暗中,一雙眼睛因為微笑而變得狹長。
“原來我是第一個成功的啊。”
事情才剛開始,仍然看不到結局。
係統猛地反應過來,她的腦子不是亂到發麻,她是在興奮,激動的血液烘烤著這具身體。
這回它好像綁架了不正常的東西……
係統趕緊翻她身前的記錄,奇怪的是,找出來的資料堅定地顯示,雲遲意一直以來隻是一個普通上班族。
——
雲遲意這幾天就在家待著,似乎婚禮是場夢。她什麼也不乾,就陪著雲金桂吃飯,閒時穿著漂亮裙子在花園裡散步。
園裡馥鬱的玫瑰濃烈而妖豔,拂過麵的風帶著甜味,雲遲意坐在花架下喝著咖啡,皓白的手腕晃一晃咖啡杯,輕聲低語:“多好的天氣,多適合守株待兔。”
【……】我的宿主裝的有點迷人。
半個小時後,雲遲意收到林紀深發來的一個位置。
“兩點,綠姿餐廳。”
她撇嘴:“撮合局,誰在下午吃飯啊,他這紅娘多少有點不稱職。”
換了身衣裳,雲遲意讓司機送她去餐廳。
她走進去,旁人都投來訝異的目光,這是誰,怎麼穿著運動服就進來了。她身材修長,修身的料子貼著腰肢,休閒又誘人,真是不合時宜,可讓人移不開眼睛。
找到座位坐下,雲遲意兀自喝了半杯水:“抱歉,在健身,來不及換衣服就過來了。”
宮沐風穿著手工獨版西裝,看到紅光滿麵的雲遲意,手裡搖晃的紅酒杯靜靜停下,還以為她會像之前一樣,因為一次吵架就哭哭啼啼,沒想到她過得很好。
她臉色好的讓他覺得不舒服,就好像他與她的婚姻在她身上是一道枷鎖,現在沒有了束縛,她反而落得逍遙自在。
而林紀深怎麼會不知道雲遲意一個小時前還在家裡美美喝著咖啡,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林紀深笑麵如春風:“吃個飯而已,不用在意這些,今天我做東,你們隻需要點自己喜歡的菜。”
雲遲意低眸仔細考慮菜單,微紅的指尖在菜名上輕點:“都好好吃的樣子,可是我又吃不下那麼多。”
她還真是來吃飯的,林紀深幽深的眸子輕眯,提醒道:“這幾個招牌菜還不錯。”
她輕飄飄看了一眼:“不是很喜歡。”
宮沐風忽然就笑了,頗為大氣地說:“都點一點嘗嘗,讓他們做小份就行了。”
“太好了,還是沐風有辦法。”雲遲意喜悅地雙手擊掌,雪亮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對麵,她的身子朝向宮沐風,目光在林紀深俊美的麵上徘徊。
他們點好菜,雲遲意放下手機,示意要去一趟洗手間。
她進去之後隻是在洗手台洗手,檸檬味的洗手液也很好聞,尾隨的人終於走過來了,一隻骨感明顯,青筋暴起的手關掉了水龍頭。
還沒讓林紀深有機會開口,雲遲意聞聲啟唇問道:“知道什麼是欲擒故縱嗎?”
她從口袋裡掏出裸色口紅,微張唇瓣抹上淡淡的顏色,回眸勾唇:“這個顏色還喜歡吧?”
林紀深垂眸,視線不輕不重落在她的臉上,她的氣色紅潤過了頭,容光煥發,星眸含水,和前幾天悔婚抱著宮沐風,然後委屈又擔憂的那位判若兩人。
她收起口紅放進口袋,嬌媚地笑:“你喜歡也沒用,主要是讓宮沐風喜歡。”
林紀深譏笑:“你在討好他?”
雲遲意聞言驚訝:“一直以來不是你要求我這麼去做的嘛,宮沐風大少爺吃慣了濃妝豔抹的鶯鶯燕燕,我換個小清新的吊著他。”
如此輕鬆的語氣,貌似以色侍人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她補了口紅,準備瀟灑離開,林紀深麵色如常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因為作用力,她跌跌撞撞向後撞在他的胸膛,黑色襯衫包裹著的肌肉堅硬而滾燙。
他高大的肩膀貼過來,雙臂猶如巨蛇環繞著她細膩白皙的天鵝頸,輕語自她耳後響起:“你說的提議我同意,不過你隻有一次機會,下回再自作主張,我們去請雲家真正的千金回來怎麼樣?”
她的耳後皮膚泛起細細的雞皮疙瘩,呼吸也局促起來,心跳像在打鼓,悶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