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成雙(1 / 1)

孟連江回到家裡,感覺氛圍低迷,問李玉萍:“又出什麼事兒了?”

李玉萍有氣無力地答:“素馨單位的人來過,勸她自動辭職,省掉他們下通知辭退的時間,她也能儘早找工作。”

“意料之中的事情。”孟連江歎一口氣。

“素馨同意辭職,唯一要求是給她開結婚的介紹信,防著民政局管她要。”李玉萍捧著頭,更加頹喪,“文遠也來過一趟,他爸媽把他的東西收拾好扔到了家門外。他真被掃地出門了,急趕急地租了間房。”

孟連江又是一聲歎息,說了見孟蕾的經過。

李玉萍神色微緩,“態度變好了就行,過兩天叫她回來吃飯。”

孟連江正要應聲,李素馨走出臥室,接話道:“隻要她回來就把她扣住,她要是不把錢和房子給我們,我們就花了她的臉!”

李玉萍看著眼神狂亂的女兒,愣在當場。

孟連江卻猛地躥起來,掄圓了胳膊,給了李素馨一巴掌。

李素馨生生被抽得摔倒在地上。

李玉萍驚得跳起來,腳抬起又收回,“是該教訓教訓,現在隻知道胡說八道!”一張嘴就要把人毀容,再慣著,以後恐怕要鬨出人命。

“你他媽的給我記住,往後家裡沒你咋咋呼呼的份兒!”孟連江恨聲罵起來,“要不是你犯賤,姚文遠早跟孟蕾結婚了,家裡現在要什麼有什麼。你偏要搗亂,寧可讓人白睡也要搶孟蕾的東西,現在成了破鞋,沒了工作,都是你自個兒找的!你要是再敢摻和什麼事兒,我真要抽空給你一刀,省得留著你丟人現眼!”

李素馨掙紮著坐起來,毫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冷笑,“要是沒我摻和,錢和房子就是姚文遠的了。他自己能獨吞的東西,憑什麼給我們?你長得像豬,也是豬腦子嗎?!”

孟連江走過去踹她一腳,“沒你瞎摻和,孟蕾現在還對我跟你媽言聽計從,財產哪兒是彆人能拿走的?從你跟姚文遠不清不楚之後,他才提出要分走孟蕾的存款。這就是你乾的好事兒,自個兒倒貼不算,還要家裡陪著你貼錢,養你這麼個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

饒是李素馨再不管不顧,也沒了反唇相譏的詞兒。

孟連江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坐回到凳子上,“姚文遠還說什麼了?”

“讓我們看著辦。”李玉萍緩緩坐回去,“他說在單位想升職快一點兒,一直上下打點著,手裡算是沒存款,現在滿打滿算還有二百來塊。”

“我們要是打退堂鼓,他可以回姚家,還是姚大誌的兒子。”孟連江瞪著李素馨,冷笑連連,“我懶得管了,你們掂量著來。”

保不齊要他們幫襯很久的女婿,他真不稀罕。

“還能怎麼著?儘快領證吧,素馨讓他下午就弄好介紹信,最好明天就去領證。”李玉萍頭疼得很,“他總得租個像樣的房子,那點兒錢都不夠交租金的,其他的更不要想了,唉……”

“領完證就滾一塊兒接茬鬼混去,橫豎是他們自找的,你操什麼閒心?”

李玉萍望向坐在地上發呆的李素馨,“回房間冷靜冷靜,你自己想想轍,籌一些錢,結婚總不能什麼都沒有。”

李素馨能想的轍,隻有名義上的父親安誌國。

安誌國早就說過,她結婚時,他會給她一份豐厚的嫁妝。可這次她出事到現在,他也沒露過麵,大概是對她非常失望,懶得看到她。

李素馨慢騰騰起身,洗了把臉,回到房間,凝神琢磨怎樣與安誌國解釋,才能得到他的同情和理解。

孟蕾知道她的身世,一定是知情人提醒。

那個人能提醒孟蕾,為什麼不會提醒安誌國?

安誌國隻要起了探究的心,事情就會曝光,他不會把她怎麼樣,卻絕不會再理她。

至於孟蕾那邊,李素馨分析之後,倒是不擔心了:事情宣揚出去,對孟蕾沒有任何好處,因為涉事者之一是孟連江,作為那種人的兒女,誰都彆想躲過被人品頭論足挑剔質疑的情形。

所以,李素馨的結論是,要提防的隻有知情人,她必須趕在那人再次多事之前,從安誌國手裡拿到他承諾過的錢。

當晚,李素馨在夜色掩護下,頂著紅腫的麵頰,去了安誌國的住處。

安誌國始終在經營小本生意,和李玉萍離婚後,又結過一次婚,沒過兩年又離了,歇了再成家的心。

近幾年,他生意時賠時賺,算總賬倒還過得去。如今住的這套半新不舊的樓房,是去年用盈利買下的二手房。

李素馨到樓下時,向上望了一眼,見亮著燈,心頭一鬆。

可是,到了門外,連續敲門,總不見人來應門。

臨時有事出去了?

在以往,她一定會問問安誌國的鄰居,現下卻沒那個臉,生怕遭到冷嘲熱諷。

再敲了兩次門,語聲不高不低地喊了幾次“爸”,仍舊沒人應聲。

她死了心,從坤包裡取出紙筆,寫了個請他明晚務必在家等她的字條,貼在門上。

李素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安誌國此刻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反反複複地看著手裡的匿名信。

信件上貼了郵票卻沒郵戳,有人順著門下的縫隙塞進室內的。

信件上的言語,是臨摹的漢字、英文拚成。

寫信的人告訴他,按照一般推論,以李素馨的血型而言,不是他的女兒。

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想要確定他與李素馨是不是父女,可以求助警方,通過RFLP技術來鑒定。如果他實在想弄清楚的話。

隨後,寫信人提醒他,健康存在隱患,建議趁早到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防患未然。因為一旦有突發情況,他不能指望李素馨獻血給他。

末了,寫信人說,確信他不會把事情鬨大,所以才給予提醒,為的是避免他繼續被欺騙,蒙受損失。

安誌國最初看到時,滿心憤怒,認定有人看他和女兒的笑話沒夠,搞這種惡作劇。可是看的次數越多,心裡的懷疑就越重——

素馨出生那年,寡母還在世,曾經有意無意地跟他嘀咕過幾次:“玉萍咬定孩子早產了一個多月,可我也生養了你們姐弟好幾個,從沒見過這麼白白胖胖的早產兒。”

他隻認為人有不同,因為家裡那階段吃喝不愁,孩子就算早產,長得白胖些也正常。

而如今,他感覺有必要弄清楚。

如果真的是打一開始就戴了綠帽子,離婚後還對所謂的女兒掏心掏肺……那他到底算什麼?不就是李玉萍、孟連江捏在手心裡耍著玩兒的蠢貨麼?

他們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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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睡下之後,孟蕾看完筆記,蹭到蘇衡那邊,掀開被子擠進去。

蘇衡無所謂,熄了床頭燈,展開手臂給她枕著。

沉了會兒,他想起一件事:“下午乾嘛去了?”他從單位回來,她過了半小時左右才回。

“發夾不好用了,出去買了一個。”孟蕾說,其實是親手去送匿名信,捎帶著買的發夾。

“明天有沒有事?”

“沒有,想留在家裡看書。”

“不如一起去商場轉轉。”

“真的?”孟蕾語帶欣喜。

“真的。”蘇衡說,“再過幾天就上班了,想想缺什麼,明天一道買回來。”

“那太好了。”孟蕾聽得出,他心情不錯,很好說話。她仰起臉,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視著他,“蘇衡。”

“說。”

孟蕾的手指點著他心口,“我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不然呢?”蘇衡低頭,對上她視線,手撫著她發絲。

“……”孟蕾無奈了,“可真是能把我愁死。我總不能對你來霸王硬上弓吧?主要也來不了,你一腳把我踹下去怎麼辦?”

蘇衡輕輕笑開來。

孟蕾態度更柔軟,小心翼翼地提及年前的事,“我每個月那幾天都沒好氣,管不住自己。好些話,都是抽瘋的氣頭上說的,彆記著了,行不行?”

她能變著法子迫使他回床上睡,卻不能來色/誘那一套,一來她辦不到,二來他不吃那套。

他要是已經放下隔閡,早跟她床頭打架床上和了。

蘇衡凝視她片刻,語氣平和:“我沒記仇,主要是你得考慮清楚一些事,比如要不要孩子,什麼時候要。那不是一台手術的事兒,是一條命。”

“我明白。”孟蕾的手指在他睡衣上畫著圈,“過兩年再要孩子吧,起碼等我在夜大學到些東西。”

“沒問題。”

“抽空我去醫院,聽聽醫生怎麼說,拿藥回來。”

“不著急,你先確定真考慮清楚了。”

“還是不信我。”孟蕾鬱悶了。讓她鬱悶的是自己,這是作到了什麼地步,才讓他對她說的話半信半疑?

蘇衡揉了揉她的長發,“不想你有壓力而已。而且年紀小,顛三倒四很正常。”

孟蕾不自主地笑了。如果他時時刻刻都有這樣的柔和、寬容,她再不需有任何顧慮。可惜,這樣的時刻並不多。

“蕾蕾。”

“嗯。”

蘇衡欲言又止,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把她圈到懷裡,“早點兒睡。”

“剛剛你有話跟我說,是什麼?”

“忘了。”

“……”孟蕾用額頭蹭了蹭他下顎,展臂摟住他,拍他背部一下,“不想說就睡吧,悶死你算了。”

蘇衡莞爾。

第二天十點來鐘,蘇衡和孟蕾相形出門,去往附近的公交車站牌。

路上,遇見了買菜回來的鄰居趙阿姨。

“小蘇,小孟,”趙阿姨打著招呼走到近前,“聽說了沒有?李素馨跟姚文遠趕早去了民政局,領結婚證。”

“是嗎?”孟蕾一笑,“好事。”

“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們是最般配,他們也是最般配。”趙阿姨說著,揮一揮手,笑眯眯走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