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您關於封鎖發情期的想法很感興趣,”
季戀城注意到身後的齊非,識時務地點到為止:“請聯係我。”
說完往一旁退幾步,給齊非挪位置。
齊非不爽他背後撬牆角的小動作,直直撞過他的肩膀,在林媛麵前又換上笑臉:
“林女士,我想和你聊聊新藥的事。”
林媛一聽到新藥,臉上的笑容很快斂去,雙眉緊蹙,她的話更是出乎齊非意料。
“齊總,我極其不支持這次的新藥研發,這點我和齊秋文說的很明白了。”
說完她不留情麵地轉頭就走。齊非懵在原地,大腦試圖處理砸在他臉上的一堆信息:
既然林媛如此反對這個項目,顯然新藥的研發存在一定風險。可為何他姐下定決心要接這個項目,甚至不惜讓利5個點?
“哇哦。”季戀城輕聲感歎,語氣頗為幸災樂禍:“真精彩。”
齊非挑眉:“怎麼,看我被潑冷水很高興?”
“哪有,我傷心還來不及。”
季戀城扔給他一粒藥片,齊非伸手接下,疑心頓起:
“這什麼藥?”
“維生素c,你一生氣就要上火。”
“哈哈。”齊非乾笑兩聲,乾脆地把藥咬碎吞下:“要是你真這麼好心,也不至於撬我牆角。”
季戀城走近,攬過齊非的肩,在他頸間輕嗅:“原諒我吧,就這一次。”
齊非數了五下,保持這個親昵的姿勢,然後他不耐煩地一把推開,整整衣服,打算離開:
“下次見,季戀城,順便去找點事做吧,彆這麼遊手好閒。”
“拜拜,謝謝你關心我。”
季戀城歪過頭,笑眯眯地答道。
齊非沒有回頭,他知道季戀城還站在原地,注視他一點點走遠。
他不能回頭。
齊非把車停在姐姐家門口,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找她問個明白。
齊秋文還沒換下職業裝,看樣子剛下班不久,給齊非開門時,她歪頭用肩膀夾著手機打電話,齊飛沒處插嘴,隻好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
“怎麼樣,看你這兩天狀態不好,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齊秋文遞給他一罐可樂,齊非沒開,順手放在桌上,他隨意地說:
"沒多大事,剛回本部上班,有些不適應而已。"
“我正打算和你說說那個項目,先等等,”齊秋文這才擱下電話,坐在他對麵說道:
“我今天和爸談了,讓你做這次的PM(項目經理)......”
“啊?!”齊非差點跳起來,這不純純趕鴨子上架嘛,他連忙解釋道:
“姐,我以為我就是個打雜的,替你看看項目什麼的。”
“爸同意了,這是合同,你簽個字就行。”
齊秋文從包裡抽出協議,放在桌上,上麵黑紙白字寫著“項目經理聘用協議書”。
齊非可憐巴巴地眨眨眼:“姐,我才剛回來上班,要不你替我......”
齊秋文露齒一笑,打斷他道:“彆廢話,你要不簽的話,和爸解釋去。”
這簡直是齊非聽過最冰冷的話語,齊非像泄了氣的皮球,塌著肩膀把合同給簽了。
“對了,找我有什麼事?”
“還是項目的事唄。”
齊非打開可樂,“次啦”一聲,他喝了一口:“我今天去見林媛,她說她和你講得很清楚,她不支持這項目,怎麼回事?”
“沒什麼。”齊秋文瀏覽著手機信息,臉色波瀾不驚,彆人看了這副模樣,還以為是她心情不好。
“她太悲觀了,認為這次的實驗隻是在重蹈覆轍。”
“姐,那你怎麼看?”齊非看向姐姐,懷有心事地問道。
齊秋文聳聳肩:“我不推測,數據證明,我們能成功研發出抑製貼劑。”
試探到此,齊非便再無多言。
臨走前,齊秋文突然聞了聞他:
“你打抑製劑了嗎?味道淡了很多。”
“沒有啊,真奇怪。”
齊非也聞聞自己,沒什麼氣味,鑒於幾天裡他的信息素時常紊亂,這樣的正常反倒顯得有些反常。
走出姐姐家,齊非瞧見天上慘白的圓月,好似一個巨大的空洞,正往裡漏著冷風。
他明白,這個項目很明顯是個燙手山芋,這幾年姐要坐穩理事會的位置,就算她有九分不信林媛的話,也自然不會冒無謂的風險。
不過讓他接手?
齊非揉了揉眉頭,心裡暗罵道:姐,這可不厚道。
那晚,齊非在床上輾轉反側,在他時斷時續的夢裡,眼前的路被迷霧遮擋,分不清方向,又怕腳下不慎。
第二天他的鬨鐘還沒響,電話就“叮鈴鈴”鬨騰起來,齊非迷迷糊糊地從被窩裡伸手接電話。
“喂?”
“打開電視。”對麵是他姐齊秋文,聽聲音大概是剛慢跑回來,還喘著氣。
齊非不曉得他姐又來哪出,隻好打著嗬欠,把臥室的電視一開,早間新聞這時就跳了出來。
“季氏集團研發的口服抑製藥於今日正式上市,立即在社會引起巨大反響......”
一聽到“口服抑製藥”,齊非一下子清醒了,他坐起身,隨即問電話裡的齊秋文道:
"搞什麼,季家這是和我們玩暗度陳倉?"
“暗度陳倉說不上,各自為政罷了。”
齊秋文頓了一下:“這是季戀城手裡的項目,你不去祝賀祝賀他?”
齊非心跳漏了一拍,恍然失語,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對麵那尊大佛還沒應付完呢,於是他裝作無所謂,嘻嘻笑道:
“姐,我和他不熟,那些陳芝麻爛穀子彆提啦!”
“那就好,彆再被他騙得團團轉。”
“你放心吧,教訓我記著呢。”
齊非掛了電話,猛的往後倒在床上,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他打開始就知道季戀城沒安好心,卻沒料到這家夥背著他下這麼大一步棋。
他一尋思,昨天季戀城給他吃的,肯定不是什麼維生素c,便不禁惱極生笑,原以為自己曆練幾年,麵對季戀城的時候也算遊刃有餘,誰知還是一樣的蠢貨。
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了,是秦曉發來的信息。
“今晚七點,慶功宴見。”
消息下麵跟著一個熟悉的定位,齊非不看也能猜到,是季戀城在市中心的一處彆墅。
“好,我會準時赴約的。”
齊非敲下這行字,發送,便把手機扔到一邊去。
但他又想起一件事,一件讓他十分在意的小事,從拿到合同的那刻起,就像一根小刺紮進他的心裡。於是他又撿起手機,接著剛剛的對話。
“秦總,我挺好奇這次項目的名字來頭。”
“Opheila?”
聊天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然而此刻屏幕前的齊非,心中隱隱猜到了答案。
而且他不喜歡這個答案。
晚宴上燈火通明,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間,齊非認出幾張熟悉的麵孔,正三五成群地相互寒暄著。
逛了一圈,他沒見到主人的蹤影,卻在一副畫前止步。
畫上是一片青草地,搖曳的草葉上有風的痕跡。在畫中央,有一塊小小的紅白條紋的野餐布,上麵擺著幾瓶酒,以及尚未打開的野餐盒。
在它的右下角,有一個潦草的署名:秦曉作。
“你喜歡這幅畫?”
齊非轉過頭,秦曉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於是他禮貌地給秦曉讓了點位置。
“我覺得它很有意思。”
“哦,哪裡?”
侍者拿著放酒杯的托盤,在他們旁邊停留,齊非拿了一杯,朝侍者點點頭,然後又看回那幅畫,躊躇著開口:
“來野餐的人,他們去哪了?”
“你可以猜猜。”
秦曉眼睛亮亮的,像是知道正確答案。
齊非抱著試試的心態,猜道:
“是一起去散步,走得太遠啦?”
“不對…”
秦曉剛要說出正確答案,就被打斷了,那人語氣輕快,卻莫名感覺苦澀:
“他們確實走得太遠了。”
他們轉頭一看,是季戀城。
“哥!”
“秦阿姨叫你過去。”
季戀城對著秦曉說道,手卻搭在齊非的肩上,有意無意地捏著,齊非不便發作,且當沒感覺。
“又給我介紹些不認識的‘大人物’?煩透了!”
秦曉翻了個白眼,這般埋怨道,不過最後他還是不情不願地去了。
秦曉走後,兩人在畫前沉默片刻,齊非心裡壓著不少話,可等真要說出口的時候,又覺得沒必要。
他隻好揀最平淡的來講,像在打一副牌,循序漸進:
“季總,恭喜你啊!”
季戀城低頭看他一眼,眉梢微揚:
“謝謝,你最近怎麼樣?”
“升官咯,我姐捧我做PM,我心裡也高興呢。”
齊非盯著杯中酒麵,能看到自己的小小倒影,他臉上的表情淡淡,分不清喜怒哀樂。
“那我也恭喜你,齊非。”
齊非抬頭與他對視,嘴角一撇:“膈應我是吧?”
季戀城笑了,推了推齊非道:“彆怨我,你先開的頭。”
“去花園走走?那裡安靜點。”
季戀城悄悄牽住他的手,低語道。
這塊兒人來人往,歡聲笑語不時響起,確實不適合他倆說悄悄話。於是齊非點點頭,任由季戀城拉著他往後院走去。
後院的泳池碧藍清澈,可惜當下不是遊泳的季節,四周也沒什麼人,齊非惋惜地多看了兩眼泳池,然後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覺得我這次的項目怎麼樣?”
“很有前景,鑒於之前的資料來看,研發成功率也較高。”季戀城雲淡風輕地評價道。
齊非沒作表示,季戀城的回答中規中矩,正好在他意料之內,這麼說,是有所保留啊。齊非偷偷看了一眼季戀城。
“說的這麼好,我讓給你嘍?”
“有沒有贈品啊?”季戀城開玩笑地問道。
齊非轉過身,挑逗著接過他的話:“貪心的家夥,想要什麼?”
“你。”
他擦過齊非的嘴角,眼眸低垂,睫毛輕顫,目光直白而炙熱。
可齊非沒有為之動容半分,他彆過臉,向季戀城亮出了底牌。
“我從秦曉那聽說了,項目是你取的名。”
“Opheila,真是個好名字,”齊非冷漠地鼓起掌,那聲音在靜默中分外突兀。
“你告訴我,它是什麼意思?”
齊非停下動作,抬眼看向季戀城,眼眸漆黑似墨。
季戀城眼神冷了八度,但不顯驚訝,他嘴角微微上揚,自若地伸手去擁抱齊非。
諷刺的是,那刻相擁的他們依舊登對,猶如纏綿的愛侶,而非兵刃相見的仇敵。
季戀城一個字一個字地在他耳邊說道:
“你最清楚,親愛的。”
Opheila是被迫分手的情人,是早逝的愛戀,是遺憾的恨意。
齊非閉上眼,下頜緊繃,在此之前,失敗隻是他的推測,一種他希望不會成真的可能。
至於現在,失敗是板上釘釘的未來。
彆難過,從分公司到本部,就短短兩年。
齊非,你從頭再爬一遍吧?
“媽的,我就知道這項目有鬼…”
齊非自嘲地笑出聲,然後回應般地狠狠抱住對方。
季戀城在背後捅了他一刀,齊非也難辭其咎。
誰讓三年前,是自己先動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