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的狗 可命運的硬幣落下之……(1 / 1)

愛你有害健康 4044 3754 字 10個月前

把指針撥回三年前,齊非畢業前夕。

倒計時的提示音滴滴作響,隻是無人在意。

齊非從朋友組織的酒局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季戀城在客廳沙發抱著電腦趕ddl,他隨手把鑰匙放在鞋櫃上的鑰匙碗裡。

兩人同居了一年不到,已經親近到可以直接跳過“我回來了”的步驟。齊非換著鞋,一邊忍不住嘮叨道:

“季戀城,你今天為什麼不在書房趕論文?客廳燈也太暗了。”

“嗯,還行吧。”

季戀城敷衍地答道,他少見地戴著黑框眼鏡,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敲字,聽到齊非回來,他都懶得抬眼看一下。齊非有意想逗逗這個此刻正經得很的家夥,便悄聲繞到沙發後麵,猛的趴到他身上。

季戀城則像是早等著他來,稍側過臉,吻上齊非的唇,深深淺淺。

“酒的味道。”季戀城吐著舌頭睨他。

齊非被親得頭昏腦脹,加上幾分不勝酒力,便扶著沙發背喘息,顧不上這家夥的冷嘲熱諷,季戀城把電腦放到一邊,傾身勾住齊非的後頸,引他睡倒在自己腿上。

“下次彆喝這麼多,酒品差勁死了。”

“停!”齊非比了個“噓”的手勢,繼續狡辯道:“好不容易熬到畢業,你就放我高興一下唄。”

齊非蹭著季戀城的腿,帶點耍賴的意味向他討價還價。

季戀城隻是表情淡淡地捏著齊非的耳垂,眼睛掃過他潮紅的臉頰,最後停在齊非嘴角的傷口。

齊非舔舔傷口,眯著眼睛笑:“這你故意咬的,你大人有大量,就算咱倆扯平了啊。”

季戀城不予置否,移開視線問道:“簡曆投得怎麼樣?”

“還行…”齊非心虛地舔了下嘴唇。

說實話,他正處在左右為難的十字路口。

儘管作為優秀畢業生,他的簡曆夠漂亮,也收到不少令人豔羨的offer,儘管他和季戀城說好,要留在這裡等他畢業,然後一起創業生活。

但是現實遠比承諾更為直觀,以及殘忍。

齊非決定破罐子破摔,乾脆坦白:“我姐前幾天給我發消息……讓我回國和她乾。”

齊非儘量讓自己的聲調像機器一樣不帶感情色彩,以防季戀城誤會他有任何偏向。但他的聲音仍然有一點顫抖,愧疚和惶恐在一切還沒開始之前就發了芽。

季戀城沒有說話,沉默在他們間樹起高牆,而齊非彆過視線,此刻酒徹底醒了,他不敢看季戀城的臉。

“她讓你回去,做她的墊腳石?”季戀城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帶著笑意:“還是,做她的狗?”

“季戀城!”

“狗”的字眼徹底惹毛了齊非,他撐起身子怒瞪向季戀城,季戀城則怫然冷眼諷笑。

“齊非,你生氣是覺得我說錯了,還是因為我說對了?”

麵對季戀城的挑釁,齊非反而一點點地懈了勁,涼了的憤怒比悲哀還讓人難過。他疲憊地站起身。

“我不知道,我告訴她,我要再考慮一下。”

“齊非,我愛你。”

季戀城溫存地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他很少說我愛你,聽起來更像是委婉的威脅:彆違背我。

齊非緊緊咬著下嘴唇,清晰的痛覺提醒他再無退路,去還是留,他總要辜負一方。

可命運的硬幣落下之前,他的心早就預告了答案。

他不想讓季戀城失望。

“…留在我身邊。”

唇相貼的那一秒,齊非終於繳械,他緊閉上眼,試圖忘記身後的現實,十指相扣間,他喃喃道:“……”

齊非突然驚醒,舊夢戛然而止,床頭的鬨鐘顯示現在是7:30,窗簾攏著光,房間昏暗蒙蒙,他艱難地坐起身,頭痛欲裂。

關於昨晚,他最後能記起就是他踉踉蹌蹌地走出季府,狼狽爬進車裡,代駕司機慌張地遞給他袋子,但他還是吐在了後座,胃空蕩蕩地抽縮,空氣裡彌漫著嘔吐物與他信息素混雜的氣味——他還挺喜歡那輛車的,奔馳s600,v12缸引擎,是他姐為了慶祝他回本部送的。

想起齊秋文剛把鑰匙交到他手裡的時候,齊非興高采烈的心砰砰直跳,以為是人生又邁上一層台階,光明未來近在咫尺。

而今,天真的熱情逐漸冷卻,才知所謂“康莊大道”製材不堅,步步如履薄冰。

“經理,今天下午2點您約了對方項目負責人見麵。”秘書打來電話,向他彙報今天的行程。

“好,知道了。”他戴上手表,抬頭看到鏡中的自己氣色不佳,眼下還掛著黑眼圈,不禁嘖了一下。

和秦曉的這次見麵約得正巧,這小子表麵頭腦空空,說不準背地裡和他哥串通一氣。

可真要是買賣搞砸了,秦曉作為項目負責人,又有什麼好處?

那日掛在牆上的那副畫《草地上的野餐》不知為何又浮現眼前,他突然明白了點什麼,嘴角微妙地勾了勾。

“經理,需要派車來接您嗎?”電話那頭傳來秘書的聲音,昨晚的車估計送4S店清洗了,眼下宅中車庫裡能找到合適的難說。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去。”齊非一口回絕,交代完幾句便掛斷電話。

車不是問題,不過在去公司之前,他要先去見個人。

這個嘛,傳到他姐耳朵裡就不妙了,還是私下行動,小心為好。

“齊總,車不錯嘛。”

齊非剛在約定的地下停車場A區停穩,就聽有人敲了兩下他的車窗,拉下一看,是林媛。

“謝謝誇獎,這台雪佛蘭科邁羅,還是我大學攢零花錢買的。”齊非向上開啟剪刀門,彎腰從車裡出來。

這台“大黃蜂”當然不是他今天的首選,隻是比起車庫裡那些招搖的超跑,這輛老古董勉強算得上樸素。

“這趟約你出來,就是想問問你不支持這項目的原因。”

“怎麼不去問你姐姐呢,齊總?”林媛歪頭一笑,毫不留情地挑破他吃軟怕硬。

齊非知道她說話直接,也不作什麼彎彎繞繞的話術,朗聲答道:“因為她不信你,我信。”

林媛收回笑,探尋般盯著他的雙眼,齊非明白她的猶豫,堅定地回應道:

“你放心,今天我倆的見麵,從沒發生過,我姐更不會發現。

“我比你小幾歲,叫你聲林姐不算吃你豆腐吧?”

林媛挑眉點點頭,算是默許了這稱呼。

齊非表麵輕鬆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林姐,不管你願不願意,身在同一個項目裡,我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你不幫我,最後項目失敗,我大不了回分部重造,那您呢?”

林媛眼色一閃,肩膀緊繃起來。

其實齊非打一開始,就從林媛身上聞到了他姐的信息素,雖然氣味很淡,但對於他這個從小跟在齊秋文身邊長大的好弟弟來說,這點蛛絲馬跡就足夠了。

不過兩人關係藏得這麼好,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姐不敢冒險吧?

齊非心裡暗念:那就不好意思嘍,姐姐,誰叫你薄情在先呢。

“捫心自問,我姐會救你嗎?”

“不會,我有自知之明。”

林媛苦笑一下,眼底翻滾著苦澀,但這份脆弱隻在一瞬間,下一秒,林媛收拾好情緒,她玩兒似的摸了摸齊非的臉,眉眼一彎:

“小少爺,我會幫你的,誰叫我們上了同一條賊船呢。”

齊非目送林媛的特斯拉駛離停車場,才緩緩坐回車裡,他疲憊地把頭靠在方向盤上,腦海裡把林媛告訴他的的信息複盤一遍。

“你或許聽過我之前就職的公司,青帆。”

“青帆?我記得它被季氏收購了,這次的抑製貼劑也是從青帆一眾項目中重啟的。”

“是的,”林媛垂目盯著自己的手,試圖抑製那份從心底升起的不適:“過去在青帆的時候,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項目進展沒有問題,畢竟透氣貼劑本身是一種很保險的藥劑類型,最後臨床試驗的結果表明,我們確實成功研發出了抑製貼劑。”

林媛失神地回憶這段經曆,齊非沒有打斷她,但不禁有些疑惑:

“既然如此,為什麼投資方決定中途撤資?”

“我們的產品確實可以抑製信息素的釋放,”林媛低低笑了一聲:“但是它的藥效很微弱,而且持續性差,大規模生產隻是浪費資源。”

“而後公司破產,好在季氏向我們提出了收購方案,青帆的收尾總算才不至於太狼狽。”

“提出收購它的人,是誰?”

那個名字在他舌尖咬得緊緊的,隻要最後一擊,他才心甘情願,隻要最後一擊。

“哈,你不是很清楚嗎?”

林媛望向他的眼神帶著幾分可憐。

是季戀城。

齊非深吸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他扯出一個不由衷的微笑,狼狽得好像淋雨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