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神子不願意回到神界呢(1 / 1)

與十四洲自設洲府各管各的不同,這片無名大陸的最高權力都在神宮的手中。

而之中掌刑罰公道的正是這位披散著黑發,用黑色發帶蒙住雙眼,一身黑衣的餘司使——餘惕守。

他身邊眼神銳利的小姑娘,則是他收養來的義妹,同時也是他的貼身侍衛:毛豆蔻。

一文一武,一靜一動。

傅湘難受地動了動身子,楚雲畔猝不及防間鬆手,她立刻像塊石頭砸到地麵,摔了個大馬趴。

我真服了!

傅湘罵罵咧咧地爬起來,一時不知道該謝他還是踹他。

“楚樓主還怕弄臟自己的地方?這裡已經夠臟了。”毛豆蔻揚鞭指向旁邊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能把神使打成這個樣子,如此窮凶極惡的犯人,不用點手段,如何降服?”

楚雲畔默默後退一步,玉扇半遮麵,在傅湘身邊眨眨眼小聲道:“我真沒看出來小娘子你這麼厲害,看來剛才是對我手下留情了,是因為舍不得嗎?”

傅湘麵無表情地做了個口型,“滾”。

楚雲畔不在意地彆過頭,抬手扯下一片帷幕,遮住了血腥的地方。

“我沒有想殺什麼神使,是他先動的手。他想害人,我隻是在阻止他。證據就在樓上的櫃子裡。”傅湘指著洞開的牆壁。

阮梅和阮陽秒懂她的意思,從櫃子裡救出來一個被捆住的姑娘,然後把她攙扶了下來。

“喏,我要救的就是這位姑娘。”

“你所言屬實?”毛豆蔻斜眼掃了那姑娘一眼。

“當然。”傅湘肯定。

“好。妨礙公務,罪加一等!”毛豆蔻捏緊手中的銀鞭,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什麼東西?!”傅湘莫名其妙。

毛豆蔻揚起頭,她的所有頭發都梳了上去,整張臉像個小小白白的包子,但說出的話,卻讓傅湘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你所謂救的這位姑娘乃是神子,她過時未入神宮,神使特來把她帶走。雖然手段粗暴了些,但也是為了她好。”

“那我怎麼知道,我還以為是強搶民女呢!”傅湘伸手一指楚雲畔,“那他呢?他不是也沒進神宮,你們怎麼不抓他?”

毛豆蔻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像隻齜牙的白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啦!我就是無知怎麼啦!那你倒是解釋給我聽啊,你不解釋我怎麼知道?”

“你!”

楚雲畔看熱鬨不嫌事大,在一旁光明正大地笑出了聲,卻被傅湘一眼橫了回去。

他清清嗓子,正色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在神宮有個一官半職,平日經營花市樓,負責消息傳遞。這次是我傳了消息,讓神使來抓人的。”

原來你們都是一夥的,傅湘默默挪遠了。

“所以你們想怎麼樣?要我一命償一命嗎?”

她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所在的包圍圈,除了這三位非等閒之輩,其他侍衛早就把這裡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了。

難怪劉四嬸不願進城,城裡都是套路。

阮梅和阮陽還想跑到她身邊,也被攔在了人牆之外。

毛豆蔻皺眉:“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是徇私枉法之徒。”

是是是,你不是。傅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的傷口。

“這一切,自然是要等司使大人來定奪。”毛豆蔻回身,看向餘惕守。

而那位大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被蓋住的屍體旁邊,掀開一角帷幕,蹲著查看什麼。

悄無聲息的,像一團行走的烏雲。

他真的能看見嗎?傅湘好奇。

在聽到毛豆蔻的喊聲後,他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造成此傷的,不是符咒術,也非神子之力。”

餘惕守雙手合攏,置於額頭。

平靜無風的花市樓,頓時暗湧流動。傅湘伸出手,卻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摸不到。

“餘司使的識海能擴展很遠,世間萬物都瞞不過他。蒙住雙眼,是為了不被過眼雲煙所誤導。”楚雲畔給傅湘解釋道。

那豈不是......?傅湘捏住了衣領。

楚雲畔嘴角抽搐:“這倒是不至於。”

餘惕守放下了手,暗湧也停止了。

萬眾矚目下,他緩緩開口:“這股力量已經不在這裡了。”

“兄長,這是什麼意思呀?”毛豆蔻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崇拜和乖巧,跟看旁人大不相同。

餘惕守轉過頭,明明被一條厚厚的黑帶子裹住雙眼,傅湘卻被他盯得發毛。

“出手的雖然是這位姑娘,但殺死神使的力量卻並不來自於她身上。”

傅湘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到底是誰殺了神使?”毛豆蔻不解。

“不論是誰,它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

毛豆蔻噘嘴:“可是她私自修習符咒術,也不能就這麼放了她!”

傅湘流汗,兄弟,你是真想讓我坐牢啊。

餘惕守向前走了幾步:“符咒術萬年就被儘數銷毀,你是從何處得來?”

傅湘:“機緣巧合,有緣之人給的。”

餘惕守道:“我知你沒有惡心,但為了防止你將符咒術外傳,從此以後,你都必須待在神宮,不得踏出一步。隻要踏出一步,神宮侍衛有權將你就地誅殺。”

“休想。”傅湘想也不想就拒絕。

“姑娘難道覺得我兄長是在跟你商量嗎?”毛豆蔻亮著嗓子不滿道,“這是司使大人的命令!”

傅湘把拳頭握得咯吱響。

就在她要據理力爭之時,緋紅色的身影伴著鈴鐺聲飄飄然擋在了她的麵前。

楚雲畔搖了搖扇子:“神宮那樣清冷無趣的地方,也就餘司使會把留在神宮當做施恩。要我說,還是太殘忍了些。”

“反正餘司使的目的也是要看住她,不如交給我如何?我一定好好看著她,不讓她外泄符咒術的秘密。”

說著他朝傅湘眨眨眼。

傅湘會意,忙附和道:“對對,讓楚樓主看著我就行了!我保證絕不泄露符咒術,哪怕是一個標點符號!”

楚雲畔嘴角彎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傅湘的肩膀:“餘司使莫非是信不過我?”

傅湘也陪著擠出一個笑臉。

“既如此,就有勞楚樓主了。”餘惕守鬆了口。

“我也不要去神宮!”

被阮梅和阮陽救出來的女孩子突然尖聲喊道。

她的發絲很淩亂,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在被關進櫃子之前,想必也是打了場惡仗。

“我不要去......大人能不能也幫幫我?”她請求地看向楚雲畔。

餘惕守柔聲道:“神宮並不可怕,你也會回到天神的身邊。”

“我不想......求求你了......”少女蒼白的臉上露出著急的紅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楚雲畔收攏了扇子,“這是規則,我幫不了你。”

“為什麼.....”她掩麵哭喊,“養育我的明明是我的爹娘,跟天神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她身邊?我隻想和我在意的人在一起,為什麼神的孩子連這點願望都不能實現?”

阮梅和阮陽若有所感,也傷心地低下了頭。

但哭喊並不能改變什麼。

毛豆蔻一鞭子抽暈了她,然後把她扛在了肩膀上。

——

人一走,傅湘立刻打掉楚雲畔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警告你,男女授受不親,你少對我動手動腳的!”

“哎呀......”楚雲畔裝作可憐地歎氣,“我可記得小娘子在暗處,還貼著人家的耳朵說話,現在人多便生分了,真是始亂終棄......紅顏薄命。”

阮陽和阮梅本想快速跑到傅湘身邊,走到半路耳尖聽到這話,突然停下腳步,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上前。

偷聽大人說話好像不太好啊。

傅湘氣得紅溫,“少胡說八道,我那是以為你是女的!”

阮陽和阮梅小小的眼睛瞳孔地震,居然是真事!

在對上傅湘的視線後,又齊齊低下了頭。

“不許聽他瞎說!回家!”

傅湘剛要伸手,卻發現腕上一重。低頭看去,左手上不知什麼時候被上了道鎖鏈,而鏈子的另一頭,被握在楚雲畔手上。

楚雲畔勾起嘴角,眼裡閃過一絲狐狸的精光。

“看來兩位小朋友隻能自食其力,自己回家了。”燈火閃爍在他眯著眼的臉上,“你們的姐姐,以後就要留在這裡了。”

“餘司使讓我看著你,你不會是忘了吧?”楚雲畔無辜地睜眼。

傅湘:“我以為你隻是幫我解圍而已。”

楚雲畔驚訝道:“小娘子怎麼會這麼認為,我可是遵紀守法說到做到的好公民。”

難道拿鏈子拴著一個活人也是什麼好公民可以乾得出來的事嗎!

傅湘抬手,晃了晃。

“這隻是為了防止小娘子聽完我接下來說的話後會害怕地逃走,所以做的必要措施。”楚雲畔伸出手喚來一個拿著算盤和賬簿的女子。

“讓我想想......”他用手指點了點下巴。

“砸壞四樓牆壁......”

“弄臟大廳地板......”

“驚擾客人,所需賠付的精神損失費......”

“花市樓最起碼一月不能開業的所有花銷......”

“啊對,傅小娘子是我們的朋友,給她抹個零頭。”

“總共是多少?”楚雲畔歪頭問道。

“三百萬兩黃金。”女子報出一個冰冷的數字。

傅湘擺爛:“我根本沒有那麼多錢,還是說你要把我留在這裡做一輩子苦力?”

“以花市樓最高等員工的工錢來算,姑娘你需要工作六百年才能還清這筆錢。”無情的女聲再度響起。

楚雲畔看著傅湘若有所思:“我覺得小娘子你應該活不到六百歲。”

嗬嗬。

當然了,這都被你發現了!

“所以呢?你想怎麼樣?”傅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正她今天已經不知道被燙了多少回了。

“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如何?”楚雲畔笑容愈發燦爛。

“我對你說的那個機緣巧合,有緣之人很感興趣。不如你展開說說。”

“一句真話,便抵一萬兩黃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