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發財(1 / 1)

傅湘從假山後跳了出來,指著兩個閒聊的守衛高聲喊道:“大膽,你們怎麼敢在背後誹謗宋公子!”

餘光裡,那截露出的衣角抖了一下。

兩個侍衛被突然蹦出來的人嚇得魂飛魄散,待看清傅湘的臉後,立刻找回了氣勢,語帶戲謔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二小姐啊。”

“你還喊二小姐?咱們這府中哪有什麼二小姐!隻有一條沒人要的野狗,叫什麼來著,好像叫傅湘。你聽過沒有?”

傅湘道:“你們怎麼說我我不在乎,但我不許你們汙蔑宋公子那樣的好人!”

“好人!哈哈哈哈哈——”那侍衛指著傅湘哈哈大笑,“我可是記得宋知禮當眾灌你生血散,差點要了你的命!”

“哦對。”他故作誇張地捂嘴,“差點忘了,你癡戀宋公子,自然這毒藥也是蜜糖。隻可惜宋公子,啊不,這裡所有人眼裡都瞧不見你哈哈哈哈哈!”

傅湘瞥了眼角落,衣角的主人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得再把加把柴。

“我的生命就是為了姐姐而存在的,隻要姐姐需要,隻要她能和宋公子幸福,就算要我獻出生命我也願意。沒錯,我是喜歡宋公子,但我坦坦蕩蕩,我願意為我心中所愛付出一切從不奢望回應,你們這群隻敢在背後嚼人舌根的卑鄙小人,又有什麼資格瞧不上我?!”

“嘿!你還裝上了!”那守衛不滿,擼起袖子向前,“我可告訴你,這兒黑燈瞎火的,我就是把你扔到湖裡去喝上幾口臟水,也不會有人知道。”

衣角的主人仍然一動不動。

傅湘皺眉,宋知禮不會打算見死不救吧?

不應該啊,她可是在為他出頭,宋知禮作為正派男主不可能沒點良心。但眼前情勢不容樂觀,她還是先跑為妙。

逃跑的念頭剛冒出來,那守衛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下一秒就要拽著她的衣領把她提起來。

“住手!”

謝天謝地!

傅湘看向走出來的宋知禮,算他丫的還有點良知!

那兩個侍衛對視一眼,自覺攤上大事了,在原地行禮後喊了一聲:“宋公子。”

“你們退下吧。”宋知禮心不在焉地說道。

他們見宋知禮並沒有追究,忙不迭飛也似地跑走了。

傅湘站在原地,跟留下來的宋知禮像兩根樁子一樣站在那兒,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她好脾氣地等著他調理好自己的情緒。

約摸過了一會,宋知禮猶豫地開口道:“你往後不必......”

“宋公子就當做今晚什麼都沒有聽到,早些回去歇息吧。”傅湘低著頭,轉過身去。

“慢著!”宋知禮喊住了她。

傅湘停住,回首抬眼看他。潮濕的空氣洇濕了她的發絲,貼了幾縷在蒼白的額頭上。

宋知禮看了看她的臉,看了看高牆,又將目光移到她濕透的鞋襪和衣擺上,“你怎麼會在這兒呢?”

傅湘頷首:“若宋公子不想看到我,我以後不會再過來了。”

宋知禮張了張嘴,“我並非是那個意思。罷了。你的身體還好嗎?”

傅湘搖頭:“無礙。”

宋知禮並不相信她的話,往前走了兩步,從貼身的荷包裡取出了一枚藥丸遞到傅湘麵前,“就當我謝過姑娘今夜仗義執言,並賠我當日在堂上冒犯之過。”

傅湘要婉拒,宋知禮卻直接把藥塞進了她的手心。

她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多謝宋公子。”

宋知禮臉上露出了不忍的神情,一直將傅湘送回祠堂才離開。

等到他前腳走了,傅湘後腳便直起了腰。

跟他說話還得弱柳扶風低三下四地,裝得累死了。

傅湘看著躺在手心的藥丸,居然隻給了這麼一顆東西,好摳。

難道真是婆娑洲沒落了?

她一邊想,一邊將藥丸搗碎,和了水,掰開小鸚鵡的嘴,一點一點給它喂了下去,然後緊張地等待奇跡發生。

“魔神啊魔神,請你快快醒來!”傅湘雙手合十,閉眼虔誠地祈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奇跡卻並沒有發生,小鸚鵡一動不動。

難道又要等上一萬年?傅湘挫敗地坐到地上,早知道就不要他證明自己了。

如果魔神指望不上,她隻能指望宋知禮。

她想了想他剛剛沒有發神經病的樣子,確實有幾分姿色,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認命的念頭剛生出來,傅湘就先給了自己一巴掌。

沒出息!

最後傅湘認定,一定是宋知禮太摳了,一顆藥不管用,得再來幾顆。

——

等到一日的罰抄結束,傅湘又翻牆到了那邊。

昨天她尋的那條路是人少的,否則守衛也不會跑到那裡去七嘴八舌。

但是傅湘忘了,在這個劇情點,她無論走到哪裡,繞開所有人也繞不開一個人。

——“不是說不會再來了嗎?”

傅湘倒吸一口冷氣,將小鸚鵡藏在袖口裡後轉過身去,小聲辯解:“昨天你沒說不想再見到我。”

宋知禮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但很快注意力又回到了她的臉上,皺眉道:“你沒有服我給你的丹藥?”

傅湘不說話。

她也很後悔,就一顆還喂鳥了,早知道自己吃了,翻牆來的時候還能順溜些。

宋知禮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湧現出了複雜的神情:“那是臨行前母親讓我帶著的救命藥,不是毒藥。”

是一顆非常稀有的丹元。但宋知禮不想說,他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瘋。那顆藥即使是薑雅蘭最痛不欲生的時候,他也沒有拿出來。

“罷了,用不用在你。”他感覺自己變得非常不對勁,有些懊惱。

他就應該立即離開此地,離開眼前這個讓他變得奇怪的人。

宋知禮這樣想著,腳下卻沒有挪動步子。他開始有些慶幸這是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否則他該如何解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薑洲主著我隨意處置獻來的靈丹妙藥,你若信不過我的,我帶你去取一些庫裡存放著的。”

像是為了找補,他又補充了一句道:“你身體康健,對你姐姐也有好處。”

傅湘穩住身體裡激動不已的心臟,垂眼道:“我明白。”

但宋知禮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傅湘大吃一驚。

他突然靠近,似乎是想抓著她的袖口引她跟著走,卻捏到了傅湘藏在袖口中的鸚鵡。

更要命的是,鸚鵡叫了一聲。

傅湘汗毛都豎起來了,想要抽回手卻已經來不及,宋知禮已經把鸚鵡給掏了出來。

該醒的時候不醒,不該醒的時候瞎醒!要是一會魔神頭腦不清醒冒出什麼驚天妄言,那場麵該多麼難以收場,她不敢想。

宋知禮嚴肅地打量手裡的鸚鵡,然後抬頭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傅湘。

糟了!難道有靈骨的人能看出它的原身?

“你把我給你的丹元喂它了?”

......嗯?

宋知禮又感知了一下,確實是那枚丹藥的氣息。

“你用我給你的丹元去喂一隻......鸚鵡?”他的神情變幻莫測,“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傅湘急忙解釋道:“鸚鵡的性命雖然微不足道,但事急從權,它當時快要死了,我手邊又沒有彆的東西,所以隻能……”

宋知禮聞言輕鬆地笑了出來。

這還是傅湘第一次看見他笑。

他笑得很輕,但很溫柔,“原來隻是個傻子。”

……說出來的話倒是一般。

小鸚鵡在宋知禮的手上慢慢站了起來,傅湘登時緊張起來,祈禱它千萬彆開口。

下一秒,安靜的空氣中響起了兩聲洪亮的:

“恭喜發財!恭喜發財!”

宋知禮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大笑起來。他邊笑邊說:“你救下的鳥兒,果然俗氣。”

傅湘欲哭無淚。

好消息是魔神醒了。

壞消息是魔神傻了。

宋知禮許久才收了笑意,把小鸚鵡遞還給傅湘。

然而伸出的手還未收回,身後又傳來一道婉轉女聲:

“知禮,你在做什麼呢?”

宋知禮聞言立刻抽回手,和傅湘拉開了一個身位,朝著聲音的主人快步走去,又解下身上的披風給那女子披上。

“雅蘭,天陰濕,你怎麼穿得如此單薄跑到這來了?”

他的動作一氣嗬成,傅湘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薑雅蘭好像聽不見他的話,一雙剪水秋眸淡淡地看向傅湘。

宋知禮給她係披風的手停了一瞬,然後又恢複了動作道:“她撿的鳥兒飛過了牆,撞上了樹,恰好又被我撿到。”

薑雅蘭淺淺“哦”了一聲,“妹妹真是好寬敞的心胸,被罰在祠堂思過,還有興致玩樂逗鳥,學那逾矩的閨閣小姐翻牆會情郎。”

“雅蘭......”宋知禮的神情變得有些難看。

薑雅蘭收回了視線,對著宋知禮莞爾一笑道:“我跟妹妹開玩笑的。但此處畢竟是爹的庫房,雖放的不是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也不能任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說著朝後招手,喚出一看起來十分穩重嚴肅的掌教侍女,對她吩咐道:“李侍娘,往後你就跟著妹妹,防止她再走錯了路。”

傅湘心道:哦豁,完蛋。

果不其然,自那日起,李侍娘開始與傅湘寸步不離。美其名曰:跟著,實則卻是看管。她再也沒有機會翻牆去找什麼丹藥。

夜深了,李侍娘就在外麵的屋子,隻與傅湘一牆之隔。她試過哪怕是夜起,李侍娘也會立刻衝出來,就像根本不用睡覺一樣。

“這合理嗎?”傅湘氣地拿毛筆把紙戳出一個洞來。

“那李侍娘可不是一般人,想不到這般修為的人,你那姐姐也舍得撥來監視你,還是薑府的人才太多了,內卷。”

“是個人就有靈骨修為,是個人就不是一般人,是個人就隨便拿捏我的性命,就我沒有......!等等?”

傅湘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回頭看去,她的枕頭旁邊,一隻黃色的鸚鵡正翹著二郎腿悠閒自得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