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歧途,終成惡龍?(1 / 1)

“你醒了!”傅湘激動地湊過去,又害怕門外人聽見,掩著聲音道,“李侍娘不是把你關起來了嗎!你怎麼跑出來的?”

鸚鵡,啊不,是魔神大人驕傲地翹了一下腳:“那宋小子給的藥確實是好東西,本尊近來感覺體內有一股源源不斷的靈氣滋養著,今日一試,鳥籠也被本尊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傅湘借著月光仔仔細細地看他,連羽毛顏色都比之前鮮亮了。她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宋知禮給的藥?你早就醒了?”

魔神點點頭,“如何,本尊那句臨場發揮的恭喜發財是不是絕妙?”

傅湘心情大好,戳戳它頭上的三根小毛,順著它道:“是是是,魔神大人臨機應變,實乃吾輩楷模。”

突然她手頓了一下,“隻可惜我現在沒什麼自由,也弄不到更多丹藥,不然你多吃點,我們一起殺出薑府。”

小鸚鵡聞言跳到她的手上,“那庫子的丹藥就是一百顆也比不上宋知禮這一顆,頂多用來強生健體了。”

“啊……”傅湘蔫了,“那他豈不是一顆藥就能還清我所有人情,我還倒欠他?”

小鸚鵡搖搖頭:“彆想那麼多,他本來也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能撈點好處就撈點,倒也不必依賴他。”

“信他還不如信本尊,甚至不如信你自己。”

說著它飛到旁邊的小桌上,用翅膀夾住一隻毛筆,沾著傅湘用剩下來的墨,開始在紙上畫起來。

傅湘不明所以,想起床靠近看仔細一些,卻被魔神製止了。

“彆吵醒李侍娘,你先睡著,等本尊完事了自會喊你。”

傅湘乖乖躺了回去,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屋外,然後閉上眼睛睡著了。

——幾個時辰後,她被小鸚鵡在她臉上蹦蹦跳跳的動靜弄醒了。她抹了一把臉,果然沾上了墨汁。

還沒等傅湘麵露不滿,魔神拖來一本書在她麵前。

天色熹微,她視線裡的黃色小鸚鵡已經被墨染成了小烏鴉,但它渾然不覺,興奮地踩在書上,獻寶似的讓傅湘看。

她翻了幾頁,然後猶豫地看向魔神。

魔神驕傲道:“如何?”

傅湘沉默了片刻,終還是下定決心問道:“這是什麼?”

小鸚鵡一下子石化在原地,頭上豎起的羽毛都失望地倒了下去,“你真的一點基礎都沒有的嗎?”

傅湘被它的眼神狠狠刺激到,手忙腳亂地辯解說:“我有!我肯定有,隻是我從前那些,跟你們這個,理論體係不一樣,我會的這裡用不了!”

魔神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傅湘好勝心上來了,同時也怕魔神發覺她一無所知直接拋棄她這個同盟,她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和自己從前的身份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

說得太激動,她嗓子到後麵都有點沙啞了,但她也不敢停,生怕停一下就被他認為自己在撒謊。

半個時辰後,傅湘灌下一大口水,期待地看著陷入沉思的小鸚鵡。

雖然不知道他信不信,但傅湘心裡卻像是堆積泥沙的河道一下子被清淤,變得又順暢又敞亮。

她想找個人說這些想很久了。

小鸚鵡一直不說話,傅湘有點尷尬。

“你不信就算了。”她嘟囔道,“反正我真的悟性很高,如果你拋棄我,一定會後悔的。”

“知道了知道了!”小鸚鵡聞言也激動起來,“都說了本尊一諾千金,怎麼老是質疑本尊呢!誰說要拋棄你了!本尊不過在思考要如何根據你的情況因材施教而已!”

它的小腳在紙上有節奏地打著拍子,“不過本尊寫的這些,本就是給沒有靈骨的人用的,不管你有沒有基礎都用得上。”

“哦。”傅湘也被對方突然的信任搞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從前那個世界裡所有人都因為她的力量愛她,懼她,恨她,服從她......這種沒有力量也會被信任的感覺,還挺奇妙的。

傅湘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問道:“你有名字嗎?總不能生下來就叫魔神吧?”

問出口她又覺得不妥,繼續道:“你看我又不能一直喊你魔神,萬一彆人聽多了懷疑你我。但是我給你取昵稱,你也不樂意吧?”

“何等,本尊的名字叫何等。”

“何等?”傅湘默念這兩個字,“這名字聽起來像是能高中狀元的,不像是魔神的。”

何等反擊:“傅湘這個名字聽起來也像個凡人,不像是沉淵魔主的。”

傅湘:“那我們都是誤入歧途,終成惡龍咯?”

何等跳到傅湘的茶杯裡抖了兩下羽毛:“你看本尊現在這個鳥樣還像惡龍嗎?”

“噗嗤。”不知道這句話哪裡戳中了傅湘的笑點,但她又不敢大聲吵醒了李侍娘,隻得捂著肚子悶笑,眼淚都笑蹦出來了。

何等的鳥臉在她的笑聲中逐漸黑了下來。

傅湘也終於收住了笑:“聽你承認自己現在是個鳥樣還挺不容易的。”

何等:“看你笑得像個熊樣。”

傅湘點了點頭:“你是個鳥樣,我是個熊樣。”她頓了頓,用前所未有充滿希望的語氣道:“所以我們一起回到巔峰,給十四洲一點顏色看看吧。”

何等從傅湘的茶杯裡跳了出來,抖了抖已經洗乾淨的羽毛,“你現在還差得遠呢。”

“真煞風景。”傅湘撇嘴。

“來吧,非常有悟性的沉淵魔主,本尊來給你展示一下,這本書上的符咒到底要怎麼用。”

說著他抬起小爪子,照著書上的符咒,在虛空中又畫了一遍。空氣中他劃過的地方,閃過微弱的亮光,然後他向前一揮,閃著光的字符就像一條緞帶柔柔地飛到他剛剛洗過澡的茶杯上,融化了進去。

然後那杯黑黑的水就就恢複了清澈。

“這種符咒即使沒有靈骨的人,熟練練習後也能使用,你且把這一本都練熟了。”何等演示完就立刻布置了任務。

傅湘翻了翻,每一道符咒的構造都像一個大型迷宮,看久了眼睛都花了。

“不對呀,我記得苦無的符咒沒有這麼複雜的。”她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明明唰唰幾下就行了。

何等搖頭:“有靈骨的人以意念施法,所謂符咒隻是在他無法集中精力的時候加以輔助。但於你而言,這種正兒八經從萬古傳承下來,祖宗用智慧與和汗水總結,使凡人也能窺探先機的古老符咒術,才是你的救贖之道。而十四洲唯一的符咒術孤品,現在就在你的手中。”

傅湘頭疼地捏捏鼻梁,“彆人修習都仙氣飄飄,我修習就是不停地抄抄抄。白天抄《女戒》,晚上抄《符咒術》,真是夠平凡的。”

何等把書翻到第五頁,指了指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這道符咒是控物,屆時你學到這裡,可以操控數十隻筆幫你罰抄《女戒》。”

他又把書翻到最後一頁:“這本書的最後一個符咒用來奪取靈骨。雖然沒幾個凡人成功過,畢竟有無靈骨之間差距太大了,對方已經扔出幾道攻擊,你還在那寫寫畫畫。不過你那姐姐身體裡的靈骨本來就是你的,或許與你之間會有所感應,讓你成功也說不定。如何,現在有動力學了嗎?”

傅湘閃著星星眼將小鸚鵡捧在了手心,“我就知道魔神大人最厲害了!”

何等彆扭地從她的手心飛走:“你也彆想著直接跳過前麵的去學最後一個,這裡麵每個符咒都對你的功力有階梯式的要求。步子邁太大,會走火入魔。”

傅湘噘著嘴盤腿道:“但是李侍娘寸步不離我身的,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這你不用管,本尊自有辦法。”

“姑娘起來了嗎?該用早膳了。”說曹操曹操到,李侍娘站在門外喊了。

“來了來了!”傅湘把書藏在懷裡,何等也從窗外飛回了籠子。等確定沒有遺漏後,她快步走了出去。

雖說現在李侍娘還十分有禮貌的候在門外,現實卻是如果傅湘片刻沒有回應,她就會立刻闖進來。

傅湘一邊喝粥,一邊想著何等說的“自有辦法”。

“待用完早膳,姑娘就繼續抄寫吧。”李侍娘見她走神,出言催促道。

傅湘“哦”了一聲,放下碗。

卻聽李侍娘突然慘叫一聲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手虛虛地扶著頭。

“哪裡來的鳥!”

傅湘怔怔地抬頭,看到她的頭上有綠綠白白的一攤。

李侍娘拔腿就想衝出去,但還是抑製住了腳步十分艱難地看向傅湘。

傅湘趕緊善解人意擺手道:“我會老實待在房間裡哪也不會去的,你放心地去吧。”

李侍娘咬牙點點頭,又把房門和窗戶都鎖上後匆匆離開。

等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何等從角落裡飛了出來。

傅湘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也太豁得出去了。”

何等白了她一眼。

傅湘抽了張紙遞給他:“要擦擦嗎?”

何等急得跳腳:“放肆!本尊會做這麼不雅的事情嗎?是本尊命令彆的野鳥乾的!”

傅湘撇嘴:“那也不雅啊,你以後能不能換個辦法?天天這樣,李侍娘也很可憐的。”

何等不屑道:“少裝,她不倒黴就是你倒黴,你自己選嘍。”

這自然是不用選的。

傅湘從懷裡把符咒術掏出來,翻到第一頁。何等站在她旁邊,驅使五支毛筆替她抄寫《女誡》,兩人開始各忙各的。

在全封閉的空間裡枯坐許久,傅湘感覺又累又悶。但她一刻也不敢停下手中的筆,李侍娘不知道何時就會回來,而這筆下的字符,是唯一可以送她掏出這座監牢的鑰匙。

突然一陣涼風襲來,感到舒適的同時,傅湘困惑,門不是被鎖上了嗎?

她納悶地回頭,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開了,宋知禮站在那裡,看著傅湘身邊自己在動的毛筆,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