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屍將軍(1 / 1)

副將看著麵前神色沉靜的仙姑,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可能是他們反敗為勝的轉機:“仙姑問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那算了彆說了。”碧落仙子冷酷地把頭轉了回來,“等你說完你們公子也沒命了,還是你家公子醒了我直接問他罷。”

副將:“……”

碧落仙子轉而道:“釘子已經打了進去,現在拔釘,你家公子的神識絕受不住那麼大的衝擊。更好的辦法是,我將這個草人毀了,切斷它和你們公子的聯係,但那一刻,我也不知對他下手的人還在他身上留了什麼後手,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發生什麼。”

副將有點慌了:“仙姑直接說吧,末將該如何辦。”

碧落仙子笑了笑,雖嘴角有笑意,但身上那種氣場確實讓人不敢違拗:“不需要你做什麼,隻是你要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不要一驚一乍的,你要是直接拔刀對著我,我雖然不至於抵擋不住,但總之得想法子摁住你,挺麻煩的。”

深感自己被嫌棄了的副將:“……”

行吧。

公子還在她手裡,她要撂挑子不治了誰也沒辦法,隻要忍氣吞聲地應了一個:“是。”

管你內心怎麼想呢,人能被嚇唬住就拉倒了,碧落仙子直接扒開了床上青年將軍的衣衫,右手手掌虛虛懸浮在青年將軍的身體上,確保發生什麼事自己都能及時處置。

然後,左手打了一個響指。

稻草人頓時無風自燃。

與此同時,敵方軍營裡,才尋了一雙眼睛換上的年輕君王,表情突然一變,然後一偏頭,嘔出一口血來。

這個動作讓他身邊侍奉的宮人臉色都變了,君王暴戾,沒事都要打死兩個奴隸,像這種不知是什麼人在什麼地方給了他這一下子的操作,他能不能報複到暗處那人另說,奴隸們肯定是得吃點掛落的。

於是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撩撥他。

萬幸,君王並沒有生氣,隻嘴角勾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嘀咕了一聲:“體麵的死法你不要,那就隻能用不體麵的死法了。”

此時,剛好有一個頗俊俏,就是臉色蒼白,不似活人的少年將軍捧著文書進來,跪到少年麵前,一板一眼地彙報軍務。

年輕的君王聽得並不認真,時不時還走神,看那少年將軍的眼神,也充滿了一種譏誚。

——他有時候會想,你們這些人,三歲煉根骨,五歲學內氣,背兵書,擺沙盤,不知為之付出了多少辛苦,長大了才得以帶兵打仗。

可是有什麼用呢,南宮蒼被我一根滅魂釘變成了煉屍,顧星河如今固然未受滅魂釘之苦,可我在他身上仍有彆的手段。

總之,他們那些排兵布陣的本事,總是要為我所用的。

我才是那個生而高貴的人,你們不過是螻蟻,合該匍匐在我麵前,任我予取予求。

這個想法讓他興奮極了,從彆人處搶來的雙眼都放著某種妖異的紅光,遠目望去,仿佛見到了那個在記憶中總是光風霽月的顧星河渾身屍氣地走過來,跪倒在地,親吻他的鞋尖。

他為此血脈賁張,驀然回首,唯一遺憾的是心愛之人不在身旁。

“慕容碧落。”寬闊的大殿裡,響起了年輕君王充滿怨毒的聲音,“你最好是真的死了。”

不然,我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過,誰理你呀(ˉ▽ ̄~) ~~

另外一邊,副將眼睛直接瞪圓了。

草人熊熊燃燒的一瞬間,副將都不知請了多少大夫,用了多少辦法都毫無知覺的顧小將軍,驟然睜開了眼睛。

副將眼裡頓時爆發出狂喜的光彩。

他想有點什麼動作,但碧落仙子開口:“彆動。”

副將立刻乖巧了起來,但乖巧了片刻才發現碧落仙子那兩個字並不是衝著他說的——是顧星河沒有動,甚至連昏迷很久了的人最常規的“水”都沒有說出聲,隻是眼眸中透著疑惑。

碧落仙子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顧星河裸露出來的心口便迅速地變黑了。

一直密切關注他家公子的副將頓時大驚,兩步上前,又突然想起碧落仙子提前預告的“不要一驚一乍的”,趕緊尷尬地住了步。

不過碧落仙子暫時沒工夫管他。

顧星河心口的黑色蔓延得很快,但碧落仙子手更快——她手掌本就懸浮在顧將軍心口,現在她直接按了上去,手掌和顧將軍皮膚接觸的瞬間,甚至發出了水火交融的滋滋聲。

作為主戰場的顧星河自然是痛的,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碧落仙子便住了手。

她倒是不懼這一股魔氣,但作為水火交融戰場的顧星河肯定不好受,真要滅了這股魔氣順便捏碎了顧星河的心臟……就顧星河身上那帝王紫氣的濃鬱程度,對顧星河下魔氣的人不怕報應,她怕呀。

所以碧落仙子想了想,手掌稍抬,另一隻手掐了個一個法訣,點在顧星河心口,畫了一個圈。

擴散出來的魔氣,便固定在這一個圈的範圍之內,再不能越雷池一步。

“我。”顧星河自然是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慘白著嘴唇問碧落仙子,“我這是怎麼了?”

說話的時候,顧星河都還能感受到胸口牽扯的疼——魔氣就在心口,他說話間能夠感受到血肉的牽連,每一個字都仿佛拉扯了心臟。

這就是還沒完全治好的意思了,碧落仙子想了想,雙手掐了一個法訣,手上飛快旋轉而出一朵六角的冰花出來,她垂眸,指揮著那朵六角冰花緩緩下墜,沉入了顧星河心口。

顧星河“嘶”了一聲。

但立竿見影,他“嘶”的時候,沒再感覺到心口發疼了。

“我凍住了你身體裡的魔氣。”碧落仙子解釋道,“寒冷會讓它的活力減小,對你心臟的牽扯也會變小。”

顧星河點點頭:“多謝仙子。”

但還是要把話題拐回去的:“隻是不知,我到底是怎麼了?”

“你還記得暈過去之前。”碧落仙子問,“你做了什麼嗎?”

並沒有什麼,就是和敵方打了一仗而已,正麵乾仗的時候敵方是打不過的,但敵方就是能掏出許多凡人所無法理解的東西,顧星河這一方每況愈下,連作為天險的襄城都丟了,顧星河還受了些傷。

傷是正常愈合的,軍醫都說沒事,但傷口愈合了,顧星河每天清醒的時間卻越來越短,竟至於吃著飯都能暈過去,然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有人要害你。”碧落仙子聽了,便知不是他昏睡之前那一戰的過錯,轉而道,“你好好想想,誰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誰有那個能耐不著痕跡地碰到你,誰能悄無聲息地你的心口把魔氣埋進去。”

顧星河的表情一下子就凝重了起來:“我的妻子。”

碧落仙子:“……”

謝邀,可是但凡不是你的妻子,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顧星河並沒有注意到碧落仙子的神情,隻是在陳述“我的妻子”後,眸光暗了暗,道:“但她不可能害我。”

這一口大氣喘得,碧落仙子是個局外人也就罷了,碧落仙子識海裡那個一直不肯沉睡養護自己魂魄的慕容姑娘聽得都要破防了,她和她的身體還有極微妙的聯係,導致碧落仙子心口都一陣酸澀。

“他信我。”識海裡殘存的意識簡直淚流滿麵,“姐姐你聽到沒有,他信我……”

三頭身的小姑娘又開始拍起了小土堆:“他當然信你呀,你們是夫妻嘛。”

“你不懂。”慕容姑娘悲傷了起來,又覺得“你不懂”聽起來好生硬,趕緊往回折了折,“我這麼多愁善感的,是不是……會影響到姐姐……”

“沒關係。”小娃娃則淡定得多了,“本來就是本體借用了你的身體啊,你何必為了她收斂你的情緒呢?”

碧落仙子也就不再關注識海裡的情況了,她用天眼“看向”顧星河,突然有了問一問他們夫妻之間到底有個怎樣故事的興趣:“顧將軍,不知令正如今身在何方?”

這個問題讓顧星河的神情一暗:“……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哦?”碧落仙子捧了一聲哏。

這位仙子有願意聽的意思。

她還用神鬼莫測的手段救了自己。

顧星河的喉嚨動了動,起來了求這位仙子去救一救自己妻子的心思。

“仙姑。”但是副將看不下去了,副將弱弱地表示,“能否,先給我家殿下把心口的魔氣拔除了?”

“你看著他現在仿佛沒事。”碧落仙子淡淡道,“實則神魂受損,身體虛弱,現在就拔他心口的魔氣,相當於你們軍中被人刺了一箭後直接把箭倒拔出來,明白這有什麼後果麼?”

——硬拔出來,一個血洞,原本人還能苟一會兒的,這會兒直接被你弄死了。

副將乖乖閉嘴。

不過確實,顧星河現在是個露著胸口的姿態,逼著他這樣給自己講故事也確實不像話,即便碧落仙子其實“看”不到,但還是不太雅觀。

碧落仙子便淡定地起身:“行吧,先給你家公子把衣服穿上,魔氣回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