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養後真女兒離家出走了 紀容安想:……(1 / 1)

下午剩下的時間葛方晴都用在校長辦公室了,不論是積極地遊說校長接受一個沒有任何求學記錄和訓練痕跡的學生還是攔住目光發亮、神情瘋狂且迫切想要搶人的同事,都是讓人精疲力竭的事。

夜晚,工作了一天,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來的紀雲來,收到了妻子的最後通牒:必須想方設法幫未來的冠軍解決身份問題。

“實在不行我們收養她。”葛方晴是個善良的人,但是此刻的堅定,未嘗沒有投資的因素在,就像不是每一個同情流浪貓的人都會將他們領回家裡麵來養一樣,已經有一個長大成人的女兒的葛方晴並沒有一定要收養小孩的理由。

事實卻是,他們在南城最好的酒店珍而重之地宴請了雙方親戚,為她購買了服裝日用,並將她的照片擺在玄關多寶格上——旁邊是全家福。

這是下山以來人類給胡心淮上的第二課,第一課是光頭用生命證明的——惡心的喜愛也是一種愛,第二課則是——人類或許會慷慨地伸出援手,但是要想讓他們主動求著幫助你供奉你,卻應當展露出自己的價值。

在葛方晴的傾力支持下,她終於有了在人類社會立足的資本。她的名字出現在紀雲來為戶主的戶口本上,也擁有了一張有效期十年的身份證,生日是她斟酌很久擬定的,4月4日,她在喬城第一次覺醒第一次使用法術、第一次真正憑借自己的力量讓罪有應得的人下地獄那一天。

在體校的日子很簡單,常人需要付出汗水的訓練,會為之流淚的獎賞,對她來說不過是尋常。葛方晴仿佛為她而瘋狂,放棄了休息的時間也要證明自己能帶出一個冠軍。深夜的跑道上還能聽到她的號令,學生們小聲的嘀咕沿著舒潤的南風傳進胡心淮的耳朵,他們說,怎麼好好一個跳遠教練轉去帶跑步,說南城體校是不是後繼無人,豔羨著她能被葛方晴珍視不已,甚至不惜把手上原本的好苗子都轉給同事,破釜沉舟地近乎專職帶她。

因為有條件的善意與愛而沉默的胡心淮不知道,土地所說的善者願力,正在以另一種形式奔向她。因為,她名義上的姐姐,紀容安,也不遠千裡為她帶來了禮物。

看著被改造成粉嫩少女臥室的客房,紀容安有些接受不能,哪怕是在她小的時候,母親葛方晴也不曾這樣事無巨細安排好每一處細節。

氣質清冷清麗,美得不像常人的妹妹更是讓她多年引以為傲的家庭地位如同幻夢一場,連從小習慣誇耀女兒的紀雲來都再也說不出她挑著父母的長處長,才貌雙全這種話。

紀容安從懂事開始就是我行我素的性子,全然受不得一點委屈,電話聽說母親要收養一個孤女的時候還不以為意,以為隻是父親一時善心發作,看到鄉下麵黃肌瘦的孩子不忍心,照顧幾年至成年就行了,就像同學們給山區捐款捐物一樣,等到她到家,看到雪膚花貌的胡心淮才開始後知後覺地慪氣。

胡心淮完全沒有在乎便宜姐姐的小女兒心思,她滿腦子都是為紀容安接風時她說過的話。

“你說,你的室友,清明旅遊回來,肚子突然像吹氣球一樣變大?”

“怎麼說話呢?我媽媽說你要叫我姐姐。”紀容安端著架子,但是克製不住自己對洋娃娃一樣的女孩的關注,裝作不在意地瞟來瞟去,眼角的餘光可不舍得離開胡心淮。

不同於讓人覺得親切的長著杏核眼的媽媽,紀容安像從中原逃難而來的祖奶奶,丹鳳眼挑眉看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不客氣,說話又有些陰陽怪氣,同齡的親戚家小孩大多對她避之不及。

小妖能屈能伸,端正神色:“是的,姐姐。姐姐上午好,姐姐再見。”

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她又端正了態度,嚴肅地問:“姐姐,你的室友是懷了鬼胎嗎?”

“啊?不要亂說。我可沒說過。”

紀容安緊張的時候總是抿唇,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在熟悉的人麵前是如此無所遁形。

原本躲在臥室門後偷看“姐妹倆”交鋒的葛方晴這才覺得不對。她站到紀容安麵前,直視著女兒躲閃的眼睛:“告訴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

飯桌上女兒無意間的吐槽根本沒引起她的注意,她知道的,自己的孩子雖然人不壞,但是嘴巴卻不饒人,從小到大也不知吃過多少虧了但是總是改正不了。

她也打過也訓過,叫女兒不要看到大腹便便的遠方叔叔就叫人家男阿姨問人家肚子裡是不是雙胞胎,也教過無數次紀容安不能沒大沒小沒禮貌,隨著年齡增長,女兒入學了,接受了教育,收斂了許多,偶爾言語不當被人揍了回家,她心疼過,但是也從來沒有想過為她出頭。

在葛方晴的眼裡,女兒常常得罪人,彆人忍不了回擊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都說過了沒事沒事,不就是說說嗎,她敢做我還不敢說嗎。”麵對態度強硬的母親,紀容安的神情也堅定起來,她向來是個叛逆有主見的孩子,哪怕是險些因為性格被孤立排擠,也從來沒有改過本性。

沒用的懦夫總是欺軟怕硬,而她是勇者,從來不被成群的烏合之眾恐嚇。

“你從來都不相信我,現在有個新妹妹了,好了,我更不值錢了。”紀容安的眼淚在眼睛裡打轉。

胡心淮完全沒看懂發生了什麼:“我們講的不是你室友嗎?你哭什麼呀。又不是你懷了鬼胎。”

紀容安聽她輕輕柔柔地開口,還以為她要安慰自己,錯愕地看著她,眼淚要掉不掉。

“你說的那個肚子突然大起來的室友,是李朗清的妹妹吧。”

葛方晴的話讓她搖搖欲墜的那滴淚終於墜下:“你怎麼知道。”

“你高中的時候,和李朗清談戀愛,他偷偷爬我們家陽台,被你爸抓住了。我們當時就讓他寫承諾……”

胡心淮一直注視著紀容安的一舉一動,她攔住了葛方晴準備再說的下一句:“姐姐,你怎麼了?”

紀容安好像被定住身體的木偶,隻有五官在小幅度抽搐著。

葛方晴瞬間意識到不對——這樣僵硬的表情她隻在中風的姨婆身上看到過。

她不住地拍著女兒的臉頰,越拍越大力。

“彆打我!彆打我!”紀容安瞬間清醒,但是支撐不住滑坐在地開始無聲流淚。

哢噠,大門打開,紀雲來驚訝地看著癱倒在地的女兒,本來,他也應該給女兒接機為她洗塵,但是臨時的尋釁滋事讓他忙碌——其實,以他的資曆,除非真的熱心,誰又會這樣不厭其煩地手把手教新人?他大可以推脫或者乾脆請假說女兒回家,但是,想到妻子的堅持,想到戶口本上多出來的一員,他又有些愧疚。

葛方晴的性格溫和,對誰都很和善,哪怕是遭遇再大的挫折都不曾真正情緒失控過,即使是親手帶出來的學生憤憤不平地指責她,她也不曾為自己多辯駁一句。可是此刻,她也不由落淚。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說,發生過什麼,隻是出於一個母親本能的憐子之情而感同身受著。

紀雲來還以為今晚最大的挑戰是讓女兒接受胡心淮,開門之後卻隻看到哭泣的母女倆。

“這是怎麼了?”他問。

紀容安被母親拍醒,被父親開門後的問詢喚醒,她已經忘記為什麼而哭了,隻是委屈,很委屈,她指著母親說:“誰!誰!”嘴裡含著口水和淚水,發音已經不明晰。

葛方晴擦擦眼淚,不知道女兒為什麼反應這麼大,隻是本能安撫著:“沒事沒事,你喜歡誰都行。李朗清……”她的話還沒說完,剛念出這個名字,紀容安的神情又開始不安。

胡心淮按住葛方晴,凝視著紀容安的眼睛,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情緒驟然波動的她克製不住開始啃指甲,胡心淮發現,她的十指指甲都有被長期啃食的痕跡。紀雲來也注意到了,他不明白,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開始的,明明,明明上大學之前,女兒還從來沒有表現出焦慮過。

他隱約感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是又怕女兒更激動。

紀容安的表情有些猙獰:“你們到底腦補了些什麼?難道在你們的眼裡,我就是這樣不管什麼垃圾都會收留嗎?”

想到永遠善心大發的父母,她好像又想起了偶爾回宿舍時看到的南城特產。

她狀似癲狂:“柑橘,二嬸院子裡的柑橘,還有舅媽的板栗和姑媽的蓮子,你們都送給誰了!李朗嵐也有份是嗎?告訴我。”

紀容安每說一句,紀雲來的表情就僵硬一分。

“你不是不讓我們寄特產給你嗎?”他有些心虛。

“是啊,因為我不要,所以所有哪怕是旁人給我的善意,你都能拱手相讓不是嗎!”她的口齒還有些不清,但是已經沒有敢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關照你的每一個同事,接濟無家可歸的孤兒,”她看著胡心淮,“到最後,就連詆毀我名聲的人,也能吃到姑媽一個個親手挑的蓮子。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一分一毫的偏愛。”

說完,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甩開葛方晴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葛方晴被她推到在地,紀雲來不住地叫著妻子,紀容安隻是停了很短暫很短暫的一秒鐘,就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剛剛為遠道而來的她接風洗塵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