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的決定讓陸家三人都的時間都有些緊張,他們張羅著為兩個小朋友買新的衣服、新的用具,還想著要再多給點什麼。
“師妹,你那天不是說有個雕兄幫了忙?”
“對呀,怎麼了?”
李莫愁思考著:“你怎麼突然就決定不去遊曆了,就要回去勤修苦練?”
明明之前還在豪言壯語,不出去見見世界,怎麼才能知道外頭的實事,然後回去壯大古墓派。
現在突然之間就回去,她確實經過一晚上也百思不得其解。
按李莫愁對自家師妹的了解,這小妮子不會因為一個赤練仙子就害怕,然後灰溜溜回去古墓的。
楚溪趴在桌子上,長歎一口氣:“我打不過赤練仙子,差點就要讓她抓走陸無雙給就地解決了,要不是王道長師徒和雕兄,怕是我已經敗給那瘋女人,而且還得折損一個無辜之孩童。”
沒想到師妹這次竟然痛定思痛?
“我以為你毫不理會呢,畢竟還有雕兄這麼通人性的幫手在。”
楚溪跟她提起雕兄的時候,她也沒想到是當初在嘉興遇到一起搶金絲蛇的金雕。畢竟那個雕兄,看著傻乎乎的,就是貪吃了些。
而師妹這人,除了嘴巴哪裡都挺靠譜的,必然會因為有這樣的幫手,而橫行霸道一些,對於功夫上的鑽研仍舊吊兒郎當。
看來,還得多謝陸無雙呢。
“自然不會真的毫不在意吧,畢竟也是一條人命呀……”楚溪趴在桌子上畫圈圈,思考著跟她說:“不是我手裡的小白鼠、小蜜蜂、小蜈蚣……這些本就是食物鏈底端的東西,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一個我不討厭的小姑娘,僅此而已。”
李莫愁瞳孔收縮幾下,隨即笑道:“說這麼高深,還是好好練武,而不是練習嘴皮子。”
楚溪:“……”
師姐你的嘴皮子全練習在我身上了吧?!
“好啦好啦知道啦!囉嗦……”她嘟囔著,站起身回去房間裡麵,收拾明天回去終南山要用的東西。
李莫愁看著她回房的背影,思考良久,最後仍然是笑一笑,也隨後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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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程英和陸無雙走的時候,隻有陸無雙在上車之前哭得梨花帶雨,程英倒是出乎意料地沒有哭,隻是眼眶紅紅,一直沒有講話。
陸無雙因為從小沒離開過爹媽,現在家裡出現重大事故,又因為危險而離開唯一的親人遠走,從上車開始就還在哭。
楚溪和李莫愁從未帶過孩子,而且還是人類幼崽。
哪怕之前相處幾日的時間,都相互熟悉了,也仍然對這樣的情況沒有辦法——主要是陸無雙養尊處優被捧在掌心慣了,哄不好。
楚溪掀開馬車的簾子,對駕馬車的師傅開口問道:“師傅,您家有沒有小孩,怎麼哄?”
她長得不賴,雖然每次跟人說話都顯得冷冷淡淡地,但長得好看天然有好處。
師傅聽聞她的問題,尷尬地笑笑:“家中確實有孩子,不過都是夫人和家母在帶,所以……”
未竟之語不言而喻。
楚溪左邊耳朵聽著陸無雙的哭聲,和李莫愁、程英相繼哄著的聲音,右邊耳朵聽著外麵鳥語風聲,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微微轉頭看過去,就看見一身月白色小裙子、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哭的稀裡嘩啦,眼睛紅紅的,滿臉淚痕。
雖然聲音在兩個人的輕哄下,輕了很多,但是仍然哭著,胡亂說著‘想爹爹’、‘爹爹不要無雙了’、‘我要回去’這種話。
她伸手扶額。
明明出來之前跟她說過的,還眼睛亮亮滿口答應,轉頭就哭成這樣。
有點煩。
“再哭,把你踹下車。”
“嗚…嗚嗚……”
程英和李莫愁驟然停下哄人的聲音,不約而同看向出聲的楚溪。
這樣說真的好嗎!
陸無雙小聲哭泣:“嗚嗚嗚……爹爹……嗚嗚嗚……”
“怎麼著,沒了爹媽就要死了?”她著實無法忍受哭唧唧的聲音,也不知道怎麼哄孩子,說出來的話越發地像是淬了毒。
李莫愁沒忍住翻翻眼皮,咬著牙衝她道:“她還是個小孩子,說話悠著點!”
“她哭一路了,再哭不等到古墓就哭死了。”
李莫愁:“……”
那也比被你罵死好!
楚溪轉頭想要眼不見為淨,但是陸無雙的哭聲雖然變小,仍然抓心撓肝一般令她難受。
她轉頭過去,伸手捏住她的小臉,麵對自己。
李莫愁驚呼:“師妹!!”
陸無雙抽抽噎噎被捏得嘟嘴,淚眼朦朧中看見楚溪冷若冰霜的臉,吸了一口鼻涕。
“嘶!”
楚溪:“……”還好手沒沾上。
“收起哭唧唧的嘴臉,還有,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丟下車,說到做到。”
陸無雙被她冷著臉凶,又被捏著臉,支支吾吾地倒是慢慢止住哭。
“師妹……”李莫愁歎口氣,見她這舉動還真的奏效,忍不住覺得這世界要癲成她不想要的樣子了。
好歹是人家武林前輩的女兒,這要是被知道,指不定要怎麼編排。
程英在旁邊眨著眼睛,不敢說話。
楚溪姐姐超凶!
她又看看自己身邊坐著的李莫愁,覺得還是她比較溫柔,一點兒也不像楚溪那麼凶巴巴的。
她未來就會發現,師姐妹倆,隻有楚溪還算溫柔。
**
一行四人因為坐著馬車,回到終南山的時間比騎馬要慢上一半。回到終南山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這次出門前前後後近三個月的時間,祖師婆婆和師父、孫婆婆還挺思念的。
是以,她們駕著馬車出現在墓門口,再逐個下車的時候,抬頭,就瞧見了家中的‘獨守老人’三位。
“祖師婆婆!師父!孫婆婆!”楚溪率先走過去,提著裙擺渠道她們麵前。
三人見她如此開心,不自覺也露出微笑。
最疼她和李莫愁的孫婆婆張開手,接住她伸過去的雙手,心疼地寒暄:“小溪又瘦了,在外頭可是沒休息好?”
楚溪搖搖頭:“婆婆不用擔心,我好著呢。”
孫婆婆放下心來,替她順手理了理胸前的頭發:“那就好,婆婆最近又學會了新的菜式,可得把你養回去不可。”
“好的,辛苦婆婆。”
“不辛苦不辛苦。”
……
楚溪在這方跟孫婆婆寒暄著的期間,李莫愁牽著看呆了的程、陸二人走去林朝英和師父的麵前。
“莫愁,這兩位是?”祖師婆婆看到兩個怯生生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開口詢問。
李莫愁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這是……此去嘉興……”
拐回來的?
還是收回來的?
怎麼說都不太合適呀!
奈何楚溪那邊還在說話,她沉吟著半晌之後,下定決心視死如歸——
“回稟祖師婆婆,這兩位是嘉興陸家莊的小姐,一位是陸莊主親兄弟陸立鼎前輩的獨女陸無雙、另一位是陸前輩的外甥女程英。”
“……”
李莫愁回神看過去,隻見楚溪已經站定在一旁,剛剛那番話是她接過去的。
隻聽她繼續道:“陸家莊陸莊主夫婦與赤練仙子結仇,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們夫婦試探出我和師姐的實力,又聽聞我們古墓派,便用玄冰玉換取這兩位小姑娘拜入古墓派了。”
師父聽聞蹙眉:“溪兒,你和莫愁回來之後從未提起此事,怎麼此時會把這兩個陸家莊小姐帶過來?”
祖師婆婆也認為不妥:“這兩位小丫頭一看才年方四、五歲的模樣,家人都還在,怎麼會任由你們兩個帶回來?”
李莫愁連忙接過話:“祖師婆婆、師父,不怪師妹,她也是為了給我做暗器,才沒有辦法,才會被陸莊主夫婦抓住機會換取條件。”
楚溪接話又道:“不隻是這個原因。”
“還有什麼原因,可說來聽聽。”祖師婆婆拂袖,轉身往古墓走去。
楚溪看看還麵色不虞的師父,以及滿臉擔心的孫婆婆。
祖師婆婆一走回去,她們定是無需再站在即將天黑的古墓之外;而且兩個小丫頭因為連日來的趕路,已經麵色疲倦,哪怕現在劍拔弩張,她們倆也沒感覺出來。
楚溪示意師姐:“師姐,我們進去解釋吧。”
“走吧。”
兩人把已經累了的程英和陸無雙交給孫婆婆帶走休息,然後走去祖師婆婆所在的墓室。
楚溪進門看見祖師婆婆的背影,忍不住心裡感歎,自己所在的世界是扭曲的,那些時代中被人歌頌的大人物、大俠都還能見到。
如果說一開始還能見到林朝英,她還沒有什麼想法;那麼後麵接連遇到的事情,足以讓楚溪明白,自己所在的世界和小說中的世界時間線完全不同。
可能因為她的介入,一切都有了改變吧。
她回過神來,從善如流地和李莫愁站定在原地,一撩衣袍跪下。
林朝英聽到聲音轉身,沒想到姐妹倆十分有眼力見,一時間有些語塞。
“你們這是乾嘛。”她蹙眉,但是也沒有讓她們起來。
因為常年都是在陰暗寒冷的墓室練功、生活,楚溪和師姐已經習以為常,衣衫穿的都是夏季的薄衫,雙膝明顯能感受到地板磚的冰冷堅硬。
師父站在旁邊一言不發,但是臉色並不好。
“祖師婆婆、師父,古墓派常年沒有人氣,並不是什麼好事,我之前也說過的,咱們古墓想要打出名聲,但是不能偏居一隅。”楚溪跪在地上,挺直脊背,一臉嚴肅地分析利弊。
“雖然此舉並沒有提前告知,但幾個月之前的嘉興之旅,已經是一個開端。”
林朝英終究還是沒有那麼思想超前,語氣冷硬且肅穆:“這不是你帶回來兩個黃口小兒的理由。而你輕易答應陸展元的事情,也太過草率。我們古墓不是收容所,隨隨便便就能收兩個無家可歸的人!”
“何況,她們倆的親人都還在世!”
楚溪據理力爭:“祖師婆婆,改革講究的是不破不立,如果古墓常年都在這個深山老林,屈居全真教一旁,永遠也沒辦法走出江湖!就算我答應得過於輕率,但如果一開始跟您和師父講,我怕是沒有第二次出古墓的機會。”
林朝英目露精光:“楚溪,你倒是好計謀。”
她還以為是因為她的性子跳脫,就算舉手投足足夠地成熟,但終究還是十幾歲的少女,做事欠缺全麵的考慮和火候;沒想到,現在這麼一聽來,怕不是早就考慮到一切後果,直接先斬後奏。
祖師婆婆還是頭一次如此連名帶姓地叫她,楚溪心中一跳,被她居高臨下的威壓給壓製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保持著自己的身形,不讓自己處於弱勢:“祖師婆婆,不是我好計謀,是我了解您和師父。”
且不說她們這些人在楚溪的眼裡,多少帶著紙片人的設定,就說這些年來楚溪和她們的相處下來,對於她們的性情也摸透不少。
所以她才遲遲沒有說自己對於古墓派在江湖之中,要如何聲名大噪的具體計劃。
當然,她也沒有具體的計劃。
又不是工作,接到任務、做個思維導圖、明確到個人,最後提交時間結果。
對於楚溪來講,她現在對這個感興趣,很喜歡,搞事業的感覺比在現世的時候當牛馬搞事業來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