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了解您和師父。”
楚溪的話在林朝英的腦海裡不斷回響,讓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楚溪見她不說話,繼續輸出:“祖師婆婆,我問過您,是否心甘情願古墓真的一輩子就在這個終南山上,永遠避世,永遠不被認識。”
林朝英冷著臉,沒說話。
她自然記得,但任何事情都不是她這樣莽撞就開始的,古墓現在沒有機會在江湖上出現,也不可能隻是靠收養兩個小丫頭,就能扭轉局勢的。
“祖師婆婆,兩個小丫頭是沒辦法決定什麼。”楚溪仿佛知道她晦澀難明的眼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見她因此略帶訝異地看過來,又說:“但是她們的伯伯和父親,定會記住古墓,而且有了他們倆做為突破口,韜光養晦幾年,古墓就可以借機離開這座並不大的終南山。”
她看中的,是幾年後的英雄大會。
而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讓江湖上的人知道古墓派,也知道,古墓派成為了陸家莊躲避赤練仙子追殺的唯一生路。
哪怕是為了他們的後代才選擇古墓。
但是這就足夠了。
林朝英看著她晶亮的眼神,衣袖裡的手握成拳,好像跟隨她的話語想到了一些情景,有些心潮澎湃。
“祖師婆婆、師父,沒有名聲,也沒有一點水花,怎麼能在後麵一鳴驚人?收了陸無雙和程英,隻是計劃的第一步,我們古墓派終究要開枝散葉、廣納賢士的。”
師父蹙眉輕斥:“古墓派曆來都是女弟子,廣納賢士勢必要有異性,這是萬萬不可的。”她的眼神透露著‘拒絕’兩個字。
楚溪低眉,忍住自己即將要反駁的話語。
“祖師婆婆,開弓沒有回頭箭。”
林朝英如同受了當頭一棒,赫然想起,此事已經在這段時間裡早就已經開了頭,現在不過是在進行當中。
無法停止。
但是多年來的思維仍然無法這麼快接受,哪怕楚溪說的沒錯、哪怕從被楚溪說服不在眺望不可及之人之後,她也仍舊保持了多年來的固有思想。
“莫要說了,溪兒,罰你在禁室閉關三日。”
“莫愁,你就和孫婆婆一起好好教養那兩個小丫頭吧。”
全程無法插嘴的李莫愁愣住:“祖師婆婆,此事並非全賴師妹一人……”
林朝英歎道:“到此為止,就這麼辦吧,我要閉關,出來的日期不定。那兩個小丫頭就不用來拜會我了。”
李莫愁低頭:“莫愁謹記。”
林朝英走後,師父來到兩人麵前,將她們倆扶起來之後歎口氣。
“溪兒,你還是太年輕了。”她始終認為楚溪不夠成熟,所以每次有什麼想法都十分跳脫又大膽,無法跟上楚溪的頻率。
楚溪沒有說什麼,低眉順眼道:“師父,溪兒這就去禁閉。”
師父沒來得及說什麼。
李莫愁攔住他:“這麼急,祖師婆婆也沒有要你現在就去,那兩個丫頭你不再看看?”
楚溪搖頭:“我這麼凶,還得是師姐更得她們的心,而且也就三天,早去早回。”
李莫愁:“……”
這個詞語是這麼用的?
不過見楚溪這副模樣,知道勸不住她,隻能任由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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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溪關禁閉的日子裡,李莫愁帶著陸無雙和程英在墓穴深處的寒潭池水旁練習基礎的內門功夫,從基礎的柔網勢、天矯空碧,再到天羅地網勢,幾乎一睜開眼睛就是這三款基礎功課。
陸無雙到底還是個大小姐,堅持三天終於堅持不住,坐在池邊撒潑打滾,哭喊著又要回家找爹爹。
程英在旁邊好聲好氣地勸說。
隻有她倆覺得比楚溪溫柔的李莫愁,在旁邊冷眼旁觀。
師妹也沒說錯,人類幼崽什麼的真的很煩。
她開始覺得這丫頭著實有些煩人。
師妹怎麼還不出來。
“再哭就把你丟進去水裡喂魚。”救世主一般的威脅聲音響起,李莫愁頭一次覺得師妹的出現是如此的驚喜。
“你出來了。”很驚喜。
楚溪帶著一身的陰寒之氣走來,就算去洗澡之後換了一身淺藍色的衣裙,她那周身的寒氣仍舊無法令人忽視。
禁閉三天,好像更冷漠了。
李莫愁目光微凝:“怎麼不休息一下就過來?”她看出來她雪白的臉上,眼底那一點點烏青。
楚溪搖搖頭:“我可是很擔心師姐沒辦法對付這兩個小孩,程英還好,陸無雙這個大小姐,師姐怕是吃不消,所以洗漱清醒一下就過來了,今晚早點休息就行。”
“就你會說話。”李莫愁看著熟悉的師妹,哭笑不得。
陸無雙聽到楚溪的聲音之後立刻就停止了哭泣,癟著嘴一抽一抽地,通紅的雙眼就瞪著處於陰暗之處卻瑩瑩發光的少女。
剛過上三天的好日子,這就要到頭了。
“怎麼不哭了?”楚溪來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道:“就你這樣,什麼都學不會還想要找爹,我看你直接去水裡找魚吧。”
陸無雙癟嘴不敢說話。
實在是年紀小小一個,也不知道有什麼詞語可以反駁她。
“哼!!”
最後隻能發出無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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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溪回來之後,帶著陸無雙和程英去往後山練習,基礎內門功夫之外,還會讓她們倆對打,偶爾也會讓她們休息的時候看看自己和李莫愁是怎樣練習的。
古墓派的功夫除了秘技玉女心經之外,她和李莫愁基本已經是傾囊相授,倆小姑娘雖然還小,但是因為家中練武世家,基礎功夫都不錯,練習起來也還算順利。
本以為之前都已經說過的事情,今後應該不會再發生了,卻沒想到‘意外’和‘明天’中,‘意外’先到來。
楚溪抱著手臂,看著笑得跟一朵花一樣的趙誌敬,又瞥一眼旁邊低頭不敢說話的甄誌丙。
她隻要一想到這倆一個比一個蔫兒壞,另一個看著老實,其實更可惡,就氣不打一處來,十分想要現在就搬家!
趙誌敬毫無廉恥地一笑:“楚姑娘,又見麵了,你們也來這邊練武嗎?”
楚溪輕蔑看他,張口罵:“練你妹的武,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又來我古墓派的後山逛街,你們當這裡是你家後花園呢!?”
她語氣起伏不大,但是擲地有聲,一向讓人隻覺得有一種情緒的臉上,終於又被看出來另一種明顯的情緒。
厭煩。
趙誌敬和甄誌丙也是被她罵人給驚訝一瞬,隨後趙誌敬從她的話語裡找到話頭,揪著話頭就反擊:“終於承認之前的蜜蜂是你放的了是吧!上次讓師父來找你們,你還不承認,現在我有我師弟做證人了!”
他一把將身後不想遭受無妄之災的甄誌丙給揪出來,得意洋洋地。
甄誌丙被他薅出來無顏麵對的人,低著頭不敢看過去。
就算他心中的仙女一般的人出口成臟,他仍然覺得她神聖不可侵犯,甚至覺著若不是師兄太過分,她才不會沾染塵埃。
他心中極其難堪。
“楚、楚姑娘……我、師兄…我們隻是在這裡練功……”
楚溪見到他們這些小道士就煩躁:“還沒學會說話就先彆說。”支支吾吾不成語句,還在那臉紅個泡泡茶壺呢!
她看著甄誌丙年輕清秀的臉龐,看到那一抹粉嫩的紅暈,隻覺得有什麼可臉紅的,並不覺得少年可愛。
還不如跟他這神金師兄學學。
甄誌丙被懟,心中更是難堪,少年的純潔心靈無比受傷。
趙誌敬見自家師弟話都說不清楚,十分恨鐵不成鋼,嫌棄地‘嘖’了一聲。
“你欺負我師弟算什麼本事,整個終南山都是我們全真教的,就連你們古墓也是我們祖師的,你有什麼好囂張的!”
他眼睛一轉,眼神落在後麵躲在李莫愁身後偷看的程英和陸無雙身上。
陰陽怪氣道:“喲,怎麼著,還收了兩個小丫頭片子?還能拔苗助長,打過我們全真教全體教眾嗎?”
李莫愁把兩個小家夥往身後推兩下,擋住趙誌敬不懷好意的目光。
剛剛師妹那接連臟話她本來還覺得不太合適,現在倒是認為還不夠臟。隻是她如果生氣可能會先刀劍相向,畢竟嘴巴沒有師妹毒,怕是占不了上風。
楚溪伸手,徹底遮擋趙誌敬的視線:“看來小道長這是不想走了是嗎?”
眼前被一截雪白衣袖給遮擋住,趙誌敬隻能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楚溪那張怎麼看都驚為天人的漂亮臉蛋。
他冷笑一聲:“我說了,這整座山都是我們全真教的地盤!!”
“叮——”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尾音還未在空氣中消失,鈴聲想起,帶著一條白色絲絹席卷上他挺直的脖子。
“額……”
甄誌丙求饒的話說得非常利索:“楚姑娘手下留情!”
趙誌敬隻覺得微涼的絲絹布料被自己的脖子溫度侵染,力道也在一點點收緊,像是在逗弄到手的獵物一樣。
他不是不能說話,喉管還沒被纏得說不出話,他隻是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得失了聲。
楚溪微微抬頭,用下巴看倆人:“看來不讓你們知道古墓是做什麼的,你們是不長記性了。”
她說著,反手亮出一根針,下一瞬打入趙誌敬的身體裡。
趙誌敬隻覺身體刺痛,有東西仿佛鑽入身體中,鑽心的癢意剛起,又消失,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