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應下陸展元的要求之後，便又被他們夫妻盛情邀請在陸家莊多住幾日，還給楚溪提供了研究鍛造之術的地方，十分熱情。

李莫愁歎氣無奈：“師妹，你回去古墓之後，祖師婆婆和師父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懲罰你的。”

雖然相信師妹那個三寸不爛之舌，可古墓派到底也是正經門派呀。

楚溪不以為意，看著書對應手裡的藥材。

“師姐不要慌，祖師婆婆和師父那裡，要想知道這件事還得過幾年呢，那個時候咱倆說不定誰成為掌門人了，不急。”

李莫愁挑眉：“你的意思是不告訴祖師婆婆和師父嗎？”

楚溪理所應當地點頭：“自然。”

李莫愁扶額：“師妹！”

“師姐，我們出去找藥，走。”

李莫愁：“……”

真好，我的師妹翅膀越來越硬，不聽話了。

誠心求一個聽話的師妹，謝謝。

生無可戀的師姐被不聽話的師妹拉著胳膊，一路狂奔出去陸家莊。

門口的兩位看門小廝瞧著一對倩影飄逸不見，瘋狂心動+2。

***

楚溪的研究缺了兩味藥，她拉著自家師姐出來尋找藥鋪。所幸她過往自學醫術的時候嘗過、摸過的藥草沒有一千也有一百種，還算有經驗。

藥草堂也很快找到一間開在巷子口的，瞧著門麵乾淨，陣陣藥香從裡麵傳出來，竟是聞得人神清氣爽。

她和李莫愁從裡麵買到其中一個需要的藥材，心滿意足地出門。

然而進來時還沒看到有人的小巷子，此時從裡麵走出來一個瞧著八九歲的瘦弱少年，一身破爛布衣掛在身上，腳上的布鞋破了補、補了又破，如今已經露出兩雙腳的幾根腳趾；露出來的兩條手臂臟兮兮地，長發如同雞窩一樣在腦袋上，若說裡麵能放下幾隻小黃雞都能令人信服。

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被淩亂發絲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裡麵一雙眼睛。

楚溪和李莫愁在原地站定，她微微低眉想瞧仔細了，卻沒想到那少年如同驚弓之鳥，抖肩一下，飛快低頭，邁著腳步就要從她倆麵前跑過。

“等一下……”她開口阻攔，叫住少年之後，從腰間的荷包掏出一塊銀子，捏著走過去輕輕放入他手裡唯一乾淨的瓷碗裡。

少年一愣，微微抬頭卻沒有與她對視，隻是眼睛從臟亂的頭發裡看到翩然而來的白色，目之所及是一截月白色的腰帶，伸過來的手十指纖纖，仿佛帶著寒氣；手腕之上纏著墜了金色鏤空鈴鐺的白色綢帶，多餘的部分連在腰肢充作腰帶。

兩層腰帶之下，那腰肢竟然還是不盈一握一般，可見身姿之苗條。

銀子被放入碗裡，他收回自己過於審視的視線，壓低聲音，沙啞道謝：“謝謝姑娘、謝謝姑娘……”邊說著，邊往旁邊退一步，點頭哈腰，不想讓自己身上的臟汙因為道謝而剮蹭到她潔白衣衫之上。

楚溪見他如此，也沒有當一回事，見他道謝便是隨口道：“我見你步伐敏捷，雖然瘦弱，但也算是強健，若是可能，還是要找個不受嗟來之食的工作吧。小兄弟定會有一番作為的。”

本要捧著唯一的收入回家找媽媽的少年腳步一頓，將她清冷的話語聽在耳裡，竟是不覺她在高高在上，反而因為她不溫不火的聲線感到所言甚是。

“謝謝姑娘。”他再次鞠一躬，抱著碗轉身跑走。

楚溪瞧著他消失的方向，看到他和其他小乞丐聚首，瞧著除了比他們都高一些之外，落魄的模樣比其他人慘很多。

她歎息道：“民不聊生大抵如此吧。”

李莫愁附和道：“現在內憂外患，每個人心中都裝著國仇家恨，我們江湖中人，若是能儘綿薄之力，自應首當其衝才是。”

隻可惜，全真教祖師王重陽當初起|義，到最後依舊落得個師出無名，落寞出家；江湖有頭有臉的前輩對此都歎息不已，更不要說如今和談之後的景象了。

楚溪也想到這一關鍵，卻是沒說什麼。

拋開這個沉重的話題，她和李莫愁往郊外一處林子走。她的藥還差最後一味，不過不是草藥，而是金絲蛇膽。

藥堂老板說曾經采藥偶爾經過，在林子深處靠近沼澤的位置，瞧見過金絲蛇的蹤跡，隻是那蛇身形極快，他又沒有工具，便不了了之。

姐妹倆來到樹林沼澤處，原以為這地方應該十分腐爛，實際到了沼澤這邊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破敗和臭氣熏天。

她們還在想著應該如何去尋找那金絲蛇，下一刻空中傳來一聲清嘯。

二人抬頭望去，隻見半空中一隻半人一般的大鳥張開翅膀，俯衝而下，還未仔細去瞧，便見到它衝進沼澤深處，複又出現。

楚溪眨眨眼：“它嘴裡的……”

大鳥金黃色的嘴巴裡，叼著一根棍棒粗的物體，和它金色的嘴巴相得益彰。

李莫愁道：“沒有看錯的話，估計是金絲蛇。”

楚溪握著金鈴索想要攻擊過去，準備要從鳥嘴裡搶東西。卻沒想到，那大鳥叼著金絲蛇隻是離開沼澤，找了塊空地落下，三兩下就把金絲蛇直接吞進肚子裡。

美少女還沒出手，到手的‘鴨子’就消失了。

“……”

我的蛇啊……我的蛇……

李莫愁安慰她：“應該還會有的，你彆怕……”她話還沒說完，那隻吃了一條金絲蛇的大鳥又返程，幾息的功夫又叼出來一條金絲蛇，又吞進肚子裡。

吃完了，它還好像打個飽嗝一般，然後才發現她們師姐妹二人。

“嘎啊——”低啞的叫聲，不如方才那氣勢如虹一樣的清嘯，反倒有點呆萌。

大鳥一身棕褐色的羽毛，翅膀大如草席，嘴巴和爪子呈金黃色，黑色的指甲如同彎鉤利刃；它頭部和胸前的羽毛是雪白的顏色，眼睛瞳孔好似泛著金光，頭部圓潤，看著姐妹二人的時候，因為得不到回應，還歪了一下頭。

“……”

楚溪不知道為何，福至心靈地被它這個動作，給弄得小心臟多跳了兩下。

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師妹。”李莫愁碰碰楚溪，建議道：“要不我們還是回去陸家莊吧，這個……我們估計打不過。”

主要是對方體型不是一般的大就算了，還會飛，不宜戰鬥。

“它……它連吃我兩條金絲蛇……”楚溪語氣憤懣，就連冷冰冰的五官都因為這委屈的語氣顯得十分悲戚。

她忍不住伸手過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就是想要伸出手來，這樣會顯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一點東西。

李莫愁觀察著還不飛走的大鳥，忽然想到：“師妹，好像是一隻雕。”

楚溪一愣：“雕？”

她仔細去看，這才發現和印象中的鷹不一樣，它更碩大一些，而且雙腳非常有力，嘴巴也很凶。

不然不能連吃兩條金絲蛇。

太遺憾了。

“啊——”

雕兄見到她要上前來，愣住一下張嘴叫一聲，同時向後麵撤。

“我又不打你。”楚溪忍不住對它說話，隨後路過它，往沼澤那邊去，想找找還有沒有金絲蛇。

大雕趕忙又往旁邊挪了兩步，就怕她為了金絲蛇對自己痛下殺手。

可奇怪的是，它隻是挪開自己，並不飛走，也不凶神惡煞地驅趕人類，隻這樣可可愛愛似的躲開。

楚溪立刻來了彆的興趣，突然不想要金絲蛇，想要這大雕了。

李莫愁也看出來：“師妹，這雕還挺有靈性的。”

楚溪連連點頭，不由得露出一個誘|拐的微笑：“確實，反正它吃了兩條金絲蛇還能毫發無損，我把它捉了去研究吧……”她一邊前進，一邊伸手要過去抓。

雕兄當即覺得寒毛直豎，連連後退，翅膀都炸起來了，跌跌撞撞地振翅飛走，臨走時還對著楚溪自以為凶巴巴地叫了兩聲。

“師妹，你嚇它做什麼。”

楚溪看著消失的一抹黑點，整理一下儀容儀表，回去師姐身邊：“好玩兒嘛，沒想到它這麼有靈性，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以為這模樣是有個人在裡麵呢。”

“你還找不找金絲蛇了?”李莫愁無可奈何，笑著問她。

“找，肯定要再看看的，你快也幫我找找還有沒有餘糧。”

李莫愁失笑：“什麼餘糧啊，真是的。”

“就是剩下的蛇，快找嘛……”

“知道啦！”

姐妹倆一邊鬥嘴一邊循著沼澤的方向往旁邊去找尋金絲蛇的蹤跡。

已經飛上天空的雕從高空中出現，落在一處能看見姐妹倆方向，但是兩個少女瞧不見自己的位置，歪著頭，眼裡好像有著很多的好奇。

-

師姐妹倆在樹林沼澤尋到天黑，終於找到金絲蛇一條，楚溪將其迷暈放在竹簍帶回陸家莊。

陸展元和妻子瞧著她們帶回來東西，身上也臟了，都有些懵。

“二位姑娘天黑方回，這是去……哎喲，這是何物？”何沅君連忙招呼過來，一臉擔憂地上前，還沒等瞧清楚楚溪和李莫愁身上怎麼臟的，倒是先瞧見簍裡麵的金色物體，嚇得後退一步。

“這……”她指著簍子看丈夫，不知所措。

楚溪解釋道：“夫人彆怕，暈過去了，不咬人的，這是金絲蛇。”

何沅君好奇：“姑娘要這金絲蛇做什麼？”

“養來玩，順便研究一下藥用價值。”

“姑娘甚是奇思妙想。”陸展元誇讚出口。

何沅君連連點頭：“楚姑娘不緊姿容出色，鍛造術也厲害，沒想到連愛好也甚是奇特。”

她說著，拉著丈夫，跟師姐妹倆告辭，說是夫妻二人回去休息。

楚溪沒有多留，跟師姐回去房間的方向。

“有何可怕，就是一條蛇而已嘛。”她嘀嘀咕咕，對陸展元夫婦的反應表示嫌棄。

李莫愁伸手刮刮鼻梁，並不是很像拆穿。

就師妹這種愛好，確實不足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