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挽起袖子，毫不避諱地露出半截小臂，幾個箭步過去在周公子夫妻麵前。

她伸手先給沅玄清探脈。

也算是李莫愁那個解毒丸喂得及時，在最後一刻阻止毒性蔓延到心脈，沅玄清這口氣被救回來。

她收回手，看看四周。

揚聲道：“各位可以出來了，可有府中之人，麻煩拿來紙筆給我，謝謝。”

聽她這樣說，那些看熱鬨的人紛紛從各處出來。有一對相互攙扶的老夫妻，走上前來。

“我們是府裡的管家，我們去找大夫！”老翁雖然剛剛一直縱觀全程，可對於楚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他仍然不信任其醫術能力。

雖然是江湖中人，救了府上主人家一命。

“可以。”楚溪也沒有對此多說什麼，畢竟自己年紀看著很小，她能理解。她對著兩位說道：“老伯去找這裡醫術靠得住的大夫，最好經常救治江湖人士。辛苦婆婆幫我去拿紙筆。”

兩夫妻看向周公子，見他微微頷首，便領命下去照著楚溪的話去做。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一些事不關己又沒吃上幾口宴席的人頓覺無趣，施施然離開。

楚溪不想讓師姐碰到不幸的男人，思考一番之後，還是決定利用一下自己的優勢。

隻見她起身，對著還留下的幾個人微微欠身。

“不知各位之中可有人願意與我一同將周夫人和周公子扶進室內？”

她一襲白裙已經在剛剛的打鬥中染上灰塵，但是氣質卻仍然高潔不染塵埃一樣，說話不卑不亢、情緒起伏不大，聽在耳朵裡像是涓涓細流拂過，十分舒服受用。

留下的人裡麵也有女性，聽她這麼說，又見了她方才對付赤練仙子的勇敢厲害，立刻有人爭相舉手。

楚溪選擇兩男一女，各自扶著周公子和沅玄清一起前去客房。

*****

管家找來的大夫前來之後，楚溪已經把藥方寫好，大夫過來給兩人各自又檢查一遍，拿著楚溪開好的藥方，連連讚歎。

“沒想到姑娘小小年紀，醫術如此之好！這藥方就算我來撰寫，其中有幾味藥也是我未曾想到的，姑娘厲害。”

楚溪麵不改色：“多謝大夫，隻是在家中學得比較雜。”

大夫又誇幾句，趕緊跟管家領錢然後回去自家藥房抓藥去。

一時之間，整個客房中隻剩下昏迷過去的沅玄清、緩過勁兒來的周公子和楚溪、李莫愁一共四人。

那周公子死裡逃生，又得到楚溪姐妹相救，這會兒能動彈之後，連忙顧不得傷口問題，起身對著兩人行個大禮。

“周政多謝二位俠女相救，請受我一拜！”

李莫愁抬手，本來想用手去虛扶一下，眼角看到師妹一臉肅穆，連忙換那隻拿著劍的手，用劍鞘抬了一下周公子附身下來的手肘。

“周公子客氣，我們姐妹二人隻是路過此地，碰巧為之，周公子不必行此大禮。”

“要的要的，不知二位可有落腳之處？打算在嘉興待上幾日？可有周某能幫忙的地方？”周公子一臉熱切，瞧著她倆就差要把‘快讓我幫忙’寫在臉上。

李莫愁擺手要拒絕，又想到他好像是跟陸家莊有關係，想起一件事。

“倒是確實有一事，周公子應該能幫得上忙。”

周公子眼睛立刻亮起來：“姑娘但說無妨！”話音落地鏗鏘。

李莫愁不太適應他這麼熱情，猶豫著開口：“我們師姐妹二人來嘉興，是聽說有一物在此地，就在陸家莊。方才在席間聽人說，周公子與陸莊主相熟。”

她話說到此，周政立刻明了她的意思。

這是想讓他賣個人情，向陸家莊討要物品來。

他沉思後道：“二位姑娘是想找什麼物品？”

楚溪接道：“落雁寒潭中的萬年玄冰玉。”

周政一愣，沒想到她們要得這麼大，突然就有點想要收回方才的話。可是轉念想到，這二人完全是救下自己與妻子的兩條性命，萬年玄冰玉雖然珍貴，但對於陸家莊而言應該不是特彆之物。

楚溪和李莫愁對視一眼，便知道這件事比較難辦。

楚溪接觸到毒經和鍛造之術才幾月時間，醫毒同源倒沒什麼問題，鍛造之術卻沒有那麼容易。

她一直想要給師姐鍛造一種理想中的暗器，之前以為師姐會變成後來的‘赤練仙子’，所以就想給她做冰魄針作為暗器，而鍛造此物最好的用料便是落雁寒潭水底深處的一塊萬年玄冰玉。

雖然現在發現師姐不會是‘赤練仙子’，卻也可以擁有冰魄針，她想要玄冰玉來做暗器給她。

赤練仙子來鬨場之前，她還沒想到托關係；可是現在看師姐也如此上心，她也不想白白浪費這麼一個救命恩人的名頭。

兩人等著周政的回答。

“二位既救了我與玄清一命，那麼不論姑娘想要何物，周某必定竭儘全力尋到！”周公子下定決心一般，緊抿嘴唇，握拳保證。

姐妹倆抱拳：“多謝周公子。”

“嘿嘿……不客氣、不客氣。”

三日之後，楚溪和師姐因為在等周公子的消息，這三日便是在客棧後山鑽研祖師婆婆留給她們的劍術課業。

這日方歇，回到客棧不多時，便有小廝來敲門。

“二位姑娘好，我家夫人已暫無大礙，公子命我來請二位姑娘過府一敘。”

楚溪和李莫愁收拾妥帖之後，同小廝一並前往周府。

彼時周政帶著已經可以下床走動的妻子，坐在前廳，一邊喝茶聊天，一邊等著師姐妹二人。

二人到來的時候，就見到夫妻倆已茶過半盞。

周公子連忙招呼她倆坐下。

“夫人身子可爽利些？”楚溪未坐下，而是先關心沅玄清的身體。

沅玄清臉色還有些白，但瞧著已無死氣，精神狀態好上許多。她點點頭，對楚溪答道：“楚姑娘費心了，用了你的藥方，我這身子好得很快。”

楚溪這才放心坐下：“夫人還需再多喝上倆月，鞏固為好。也虧得毒素沒有侵入心脈，並不是什麼難解的毒素，夫人吉人天相。”

沅玄清聞言頷首，讚同她說的話。

見敘舊已畢，周公子從桌子上拿起一張名帖，起身遞過去給李莫愁。

他對姐妹倆說道：“周某前日派人前往陸家莊送信，將事件原委道與陸莊主，他差人回信說請二位姑娘前往陸家莊作客，關於萬年玄冰玉的事情，他已備好，就等著二位前去了。”

拜帖寫了楚溪和李莫愁二人的名字，帖子紙張觸手溫潤，金粉撰寫內容，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周某慚愧，本欲與兩位姑娘同去，但夫人身子需要照料，著實放心不下府裡的丫鬟婆婆，隻好將帖子給你們，在這裡給你們賠罪了。”周公子說著彎腰抱拳，施以一禮。

李莫愁起身，還是用劍柄托住他的手肘，嚴肅貫徹師妹的‘不要靠近男人’的話。

“周公子做到這個份上已實屬不易，我們姐妹二人寫過公子才是。”她收回手坐回位置，繼續道：“令夫人的身子尤為重要，此行我們姐妹二人足以應對，還請公子和夫人好生休養才是。”

“那便祝二位姑娘得償所願了。”

楚溪和李莫愁起身抱拳，沒有多作敘舊，離開周府。

沅玄清瞧著二人離開，輕歎一口氣道：“萬年玄冰玉，可是陸莊主當年為了哄莊主夫人歡心，而去親自尋來的，怎麼會如此輕易為你我二人的事情，就要送出去？”

周政斂目回望：“莊主一向心思深沉如海，怕是有自己的思量吧。”

沅玄清還想說什麼，卻掩麵咳嗽起來。周政連忙上前給她倒一杯熱茶喝下去，見她好轉之後，扶著她朝裡屋走。

***

得了陸家莊的拜帖，楚溪捏著金鈴索，和師姐騎馬並肩，緩慢行走。

“師姐，你說這陸莊主要我們去一趟，是為了什麼？”

李莫愁思忖：“我們和陸家莊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周公子他們。可能是陸莊主和他的關係很好？”

楚溪沉吟著：“不是吧……一塊玄冰玉而已，祖師婆婆說嘉興這位前輩人很好的……”

李莫愁夾緊馬腹，馬兒吃痛快走幾步。

她福至心靈：“赤練仙子！”

楚溪一愣：“什麼？”

冷不丁從師姐嘴裡聽到這個稱呼，她連忙朝著四周看過去，進入戒備狀態。可四周開始杳無人煙，隻有風吹來草木氣味，並沒有見到什麼赤練仙子。

李莫愁沒見到她這樣，接著說道：“那個鬨喜宴的赤練仙子，不是說她和陸莊主有關係嘛？”

楚溪呼出一口氣：“你嚇我一跳，我以為是人來了呢。”

“要說可能因為我們打跑了赤練仙子，所以他想要見見我們，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她手裡無所事事地把玩著金球，想著赤練仙子那一臉仇恨，感覺這次去陸家莊沒有那麼輕易就能拿到想要的東西。

李莫愁所想也同她一樣，兩人懷著這樣的心思縱馬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