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族領地·類人(1 / 1)

頭頂的天空中,太陽即將斂儘最後一抹餘暉後的焰光殘留,周身是被潛遊服隔絕的冰涼海水,陸終舔了舔唇邊,那是如同椰汁一般的清甜的味道。

巴勒納半浮在水麵,見陸終盯著手中的魚肉發呆,便用尾鰭拍擊水麵。水花濺起,好似吸納了水麵映照的殘陽,待再次落下回歸大海時,天邊的光亮也徹底消失,此刻陸終也終於回過神。

她再次咬下一口魚肉,確認對魚肉口感、味道的認知。

魚肉清甜的不似肉類,更像一顆口感綿密、略帶幾分韌勁兒的水果。

巴勒納:“我說得沒錯吧。”

在研究所的用餐間,她與重霄的‘海魚實驗’已經證明了陸終對於海魚的態度。

即便是精心烹調的色香味俱全的海魚,對於黎星的人類而言仍舊腥臭不堪,比活魚更甚,然而能接受烹調過的海魚,還覺得香味撲鼻且誘人的陸終定然能夠接受新鮮海魚。

魚肉下肚,陸終久違地感受到了力量的充盈與飽腹的滿足。不同於吃其他食物時的隱隱飽腹感,魚肉帶給她的是一點點浸潤肺腑、五臟的力量的滿足感。

回味著口腔中殘留的鮮美,陸終突然一頭紮進了水裡,把身旁的巴勒納嚇了一跳。

“這魚我記得沒……沒,沒毒啊?”巴勒納嘀咕著,正想著下潛看看陸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沒一會兒便看到了水麵咕嚕起的幾個水泡。

異想天開了,陸終在心底念叨。

她覺著好笑,浮出水麵,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當發覺魚肉似乎才是她最需要的主食時,有那麼一秒陸終懷疑過自己的人類身份。

但下潛水下之後,仍舊是無窮的窒息感,她沒有擁有什麼水下呼吸的能力,也沒有像鯨族一樣,擁有強大的氧氣利用率,能夠在水下長時間生存,也不知道這樣的事實給了她內心幾分安慰還是失落。

巴勒納:“吃飽了我們繼續趕路。”

陸終繼續吃了近十條魚後,才借助海水洗了洗粘在手上和嘴邊的魚肉殘渣,重新戴上氧氣供應設備。

來到黎星這麼久了,直到今天才她終於感受到真正飽腹的滿足感,此刻精神力的充盈感也是在此之前從未體會過。

巴勒納:“試煉賽你們精神力、精神力汙染指數的實時監測數據我在賽事終止後看過報告,又從重霄那邊聽說了部分你的情況,大致也猜到了你或許補充能量的方式有異常。”

一人一鯨再次潛入水下,已經補全能量的陸終再次利用形聲去探查海洋情況時,便不再似過去那般隻有相對而言較為粗略的圖像反饋,如同多了幾盞作用於照明的燈,將圖像反饋變得更為清晰,也更為精準。

巴勒納:“相信你已經感受到了獲取你最需要的主食和食用效益並不高的食物的差彆,針對這個情況,去往鯨族領地進行詳細檢查的重要性,你也清楚了吧?”

陸終:“研究所那邊我的檢查數據難道就無用了嗎?”

巴勒納:“也有用,你的情況很特殊,即便靠著我從先輩那裡的傳承記憶,我這邊能夠給你提供的信息也很少,因此帶你去鯨族進行檢測除了能夠得到更精準的數據外,更是為了讓你獲得直接與其他鯨交流的機會,找找看有沒有與你這種情況相關的線索。”

路途有些漫長,其實一人一鯨的遊速並不慢,加上兩次捕食與換氣的時間,二人耗費在行程中的時間也不過3小時,但二人已經遊過了五片海域。

路上碰到的鯨族無非兩種形態,原始形態與類人形態。

陸終對於那為類人形態出現的鯨族印象深刻,畢竟,大晚上仰躺在懸浮動力艇上欣賞夜空,還得時不時翻身跳入海中把皮膚浸濕,再回到原位繼續欣賞,這樣的場景很難不給人留下深刻記憶。

陸終拍了拍身旁的巴勒納,厚實、彈性十足的弓頭鯨拍起來很是敦實,陸終不動聲色地戳了一下。

“為何類人形態這麼容易缺水,他還是要用類人形態?”

這樣的小動作對於龐大的巴勒納而言不痛不癢,就像是被小魚的尾鰭掃過一般。

巴勒納擺動一下胸鰭,答道:“類人形態雖容易缺水,但四肢比起原始形態更靈巧、便捷,主要是體型小,方便操作一些儀器。”

陸終看了眼那位鯨族身下的懸浮動力艇,了然於心。鯨族的科技和人類科技區彆很明顯,那不是陸終所擁有的黎星科技知識範圍內的動力源。

如果說地球科技與黎星存在斷層,那麼鯨族科技與黎星人類科技同樣存在。

巴勒納似乎並不在乎陸終發現了這一點。

發現鯨族作為黎星的最高領導,與人類一同統領這顆星球、生存在這個星係的真實原因也好,發現與人類的停戰、合作協議也並非妥協於人類的力量也罷,都隻是時間問題。

終有一日,陸終必須做出選擇。

她們沒有與那位欣賞星空的鯨族打招呼,對方也沒有理會過她倆,沉默著遊過百米,那位仰躺在懸浮動力艇上的鯨族微微側頭看了眼陸終與巴勒納離去的方向,隨後調整了一下動力艇的角度,繼續仰望著夜空。

陸終沒有延續關於鯨族科技水平的話題,當她察覺鯨族完全有能力靠武力和自身實力在人鯨戰爭中取得勝利,卻選擇與人類共享天星係時,她就該知道鯨族對人類另有所圖,至於所圖為何,就得抵達一號海域,獲取更多鯨族信息才能知曉了。

倒是巴勒納有些忍不住,她能夠感知到陸終那藏在潛遊服之下的心跳,竟是沒有一絲因發現真相而起伏的雜亂。

有意引導陸終刨根問底一般,巴勒納開口道:“陸終,你了解類人嗎?”

陸終奇怪,類人?難道不是人類。

她想起巴勒納每次稱呼鯨族的人類形態時都說的是“類人”,她以為是“類似於人類”的形態的簡潔說法,並未想過“類人”是特指某一類生命體。

巴勒納:“類人被你們歸屬於係外生命體,但天星係的人類並沒有見過類人,因此也就認為人類形態的生命體有著獨一無二的特殊性。”

“這麼說,其實人類也不過是類人的一種?”陸終舉一反三,有巴勒納引導在前,她很容易發散思維聯想到更多關於“類人”的信息。

巴勒納:“在鯨族的語言體係中,原本對於人類的稱呼其實是‘智人種’,在察覺天星係沒有彆的類人族後,才將智人種改為人類,配合你們對自己的稱呼。”

“鯨族難不成與不同的類人都一起生活過?”陸終在聽見了巴勒納的回答後也就知道了人類隻是類人中的一種,而巴勒納對於類人的熟稔不得不讓她好奇鯨族對類人族的態度。

“生活?不,”巴勒納覺得陸終的話有些天真,也慶幸鯨族來到天星係的時間並不晚,類人族還未發現天星係“類人族不會與其他智慧生命體一同生活,包括同為類人族但不同種的存在……人類應該是類人族中最溫和、無害的一種。”

巴勒納的回答的確有些令陸終驚訝,黎星的曆史書上可是記載得清清楚楚,鯨族一進入天星係就與人類開始了戰爭,如此,巴勒納還會以“無害”“溫和”稱呼人類,難以想象其他類人是何等凶殘。

但這些信息也讓陸終意識到了更多的問題。

如果是因為鯨族與類人族有私仇,才會選擇進入天星係與人類開戰,那為何卻以和平為結局,協助人類提升科技、治理天星係,保護人類不受巨獸和係外生命體的傷害的同時,鼓勵人類擁有自保之力?

戰爭時期,鯨族察覺人類有玉石俱焚之意後,因此才加速結束戰鬥,這也證明鯨族在戰爭的前期並未真正與人類以真實實力開戰。當時的黎星人類領袖拿出的是終極武器,代價是犧牲整個星球甚至影響整個星係。

鯨族的目的是保護整個天星係?

“鯨族的‘母親的心臟’一直都在黎星嗎?”

“不是,我們去往何處,母心就會被帶到何處。”

陸終再次陷入思索:既然不是為了保護鯨族的母心,那麼便不是單純地為了保護鯨族自己的利益而擴展到對天星係的保護,既然如此,鯨族進入天星係隻是因為看重了天星係的生態環境?

“你以前思考的時候,也會像這樣控製不住信息素嗎?”巴勒納喚醒沉思之中的陸終。

“什麼?不會。”陸終反應過來,有些奇怪地收斂著信息素。

控製不好信息素的情況自從她慢慢習慣這副身軀後就沒有出現過了。

巴勒納:“你也彆想太多了,問我不如親自去感知母心,鯨族靠‘繼承’去獲取重要信息,但仍舊存在信息差,而且我年齡也不小了,說著說著可能就變成我這個年紀習慣性出現的對小輩的單方麵說教。”

巴勒納開著玩笑,她這個年齡在弓頭鯨種群裡正值壯年,她隻是察覺陸終狀態有些奇怪,情緒的波動更明顯,還帶著不受控的信息素溢出,在這種異常情況帶來更多麻煩之前,她還是儘量讓陸終控製好情緒為妙。

“我知道,弓頭鯨普遍應該是一兩百年的壽命。”陸終在地球上所了解到的知識是這樣記載的,誰知話一說出口卻聽到了巴勒納的否定回答。

“在我繼承的先輩記憶中,某顆定位在太陽係的星球上的弓頭鯨似乎是如此,但我們族類並非如此。”

巴勒納感受到頭部突起被陸終抱得更緊,愈發加重的壓迫感使她有些難受,忍不住擺了擺頭。

“陸終,你怎麼了?”

陸終驚愕:“……某顆定位在太陽係的,星球,你怎麼知道的……那是地球,你怎麼知道的地球?先輩記憶又是什麼意思?”

為何黎星上的鯨族知曉地球的存在?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這裡也有太陽係嗎?她難不成還有機會返回地球?

腦中的疑惑接踵而來,陸終因慌亂逸散的帶著混雜著激動與緊張的信息素因海水而瞬間擴散。

“陸終!保持冷靜。”

巴勒納隻能對陸終做出提醒,她晃了晃仍舊緊緊抱著她的頭部突起的陸終,感受到對方仍舊沒有控製好的信息素,隻得期望這個海域的鯨族族群不要過來沒事找事。

幾次呼喚陸終無果後,又感受到海水之中愈發濃重的屬於陸終的信息素氣息,巴勒納恍然大悟,想起來人類alpha還有一個特殊時期。

“……陸終,你是不是到了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