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我坑世子那些年 昱生 4624 字 10個月前

王府的夜靜悄悄。

阿銀睡到半夜就醒了。

巧了,芝華也是。

“我做了個噩夢。”芝華坐起來,一臉恍惚,額頭上薄汗密密麻麻,倒映著跳動的燭光。

“好巧,我也做了個夢,餓夢。”阿銀揉揉乾癟的肚子。

夢裡一直在找吃的,找著找著她餓成了一具骷髏,還是一口沒吃上。

唉,艱難的入府第一天。

餘小柔揉揉眼睛:“你們怎的就醒了,我正要躺下呢。”她打著哈欠放下刺繡,鼓氣吹燈。

阿銀算是明白了,小柔姐為什麼白天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是夜裡偷牛,也不是跟小鬼打牌,是因為熬夜繡東西。

“彆吹,我怕!”芝華慌忙阻攔。

餘小柔一口氣愣憋回去:“咳咳……你夢見什麼啦?嚇成這個樣子。”

下人房是個大通鋪,她們三個的枕頭挨在一起,擠著睡暖和。

餘小柔把燭台端過來,照得芝華臉上的懼怕更加明顯。

芝華捂著胸口,心有餘悸:“我怕……我怕我要是被世子趕出院子,大公子會對我下手的。”

餘小柔了然:“嗐,放心吧,王妃娘娘菩薩心腸,不會放著你不管的。”

說著就吹了燈,房間裡霎時漆黑一片。芝華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阿銀躺下蓋好被子,好奇發問:“大公子為何會對你下手?”

正說著話,便感覺芝華緊張地往她這邊挪了挪。

“我原是廚房燒火的,有回幫人端盤子,在園子裡撞見了大公子,他就纏上了我……”

芝華如是道。

餘小柔打個哈欠,喃喃道:“彆看見他,會很慘的。”

阿銀:“為什麼?”

屋子裡安靜了兩息,接著,響起了“呼……呼……”的呼吸聲。

餘小柔睡著了。

這入夢的速度委實是風馳電掣、躡影追風。

阿銀佩服。

芝華害怕極了,乾脆擠進了阿銀的被窩:“因為會死的!”

至於麼?阿銀輕拍她的背:“你彆緊張,要不你跟我說說怎麼回事,我幫你想想辦法?”

反正也睡不著,正好打聽打聽王府的情況。

芝華雖長相嫵媚,心思卻很單純,這就開了話匣子——

說起來,芝華還是因為大公子才進的春安院呢。

能把大公子迷得天天鑽廚房的人,王妃覺得,肯定也能入世子的眼,於是先一步把人截了過來。

被王妃截走,是芝華的幸運。

因為若是進了大公子的院子,非但沒有姨娘的福享,還得脫層皮。

芝華很小便失恃失怙,進王府討生活好些年了,這大宅院的秘辛,知道不少呢。

小柔在呼呼大睡,兩個了無瞌睡的人,講起了王府裡的是非。從哪裡說起好呢,芝華想了想,唔……從王妃說起好了。

“彆看王妃娘娘如今貴氣得很,你可知,她當年卻不過是個書房伺候的丫鬟呢。”

阿銀:“真的假的!”

芝華:“不騙你,雍王殿下對王妃情根深種,壓根兒不在乎什麼門當戶對、高低貴賤。”

阿銀有點小震驚。

雍王非卿不可,可雍王的母親,也就是當今的太後,卻豈能容忍一個丫鬟配自己的兒子。

好在雍王的兄長,也就是當今的聖上,從中斡旋,雍王最終才如了意。

丫鬟飛上枝頭成了王妃,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恩恩愛愛。

可太後到底不甘心,緊接著就將外甥女沈氏送進雍王府做側妃。說是側妃,其實和平妻差不多。

沈氏很漂亮,可雍王眼裡還是隻有一人,雖給足了沈氏麵子,卻並不去她院兒裡。

大家相安無事了幾年,漸漸地卻又暗潮湧動——王妃接連兩胎都是女兒。

雍王男女都可,甚是寵愛女兒,太後卻十分不快,越發刁難王妃。

芝華:“據說差點弄死王妃呢!”她越說越起勁兒,心頭那點害怕竟全拋在了腦後。

果然,搬弄是非最能陶冶情操。

後來,王爺逼得沒辦法,隻得去了側妃院子。沈氏很快就懷孕了,竟一舉得男,生下了長子。

再後來,王妃第三胎終於得子,卻隻占了個次子。

世子之位的歸屬,從兩個公子降生起就沒停止過爭奪。一個占著長子,一個占著嫡子。

雍王與王妃伉儷情深,自是想將一切留給二兒子。

可惜,二公子身體不好,四歲那年,被送進鳳鳴寺養著。那之後,世子之位便逐漸向大公子偏轉。

一晃眼過去許多年,二公子眼看著能回府了,卻在歸府前夕意外失蹤。這麼些年,一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王妃日日以淚洗麵,幸有兩個女兒噓寒問暖,才挺了過來。

有人愁苦,自有人歡喜。二公子生死不明,大公子卻早早娶高官之女為妻,已得一子一女。

沈氏那院兒的便更加得太後歡心,時常被召進宮中小住。

大公子春風得意,有恃無恐,竟明目張膽以雍王世子自居。溫順了許多年的沈氏也終於原形畢露,仗著太後寵愛,對王妃冷嘲熱諷,處處欺壓。

這世上勢利眼可太多了,外頭人見沈氏得勢,便變著花樣討好。王妃嫁出去的兩個女兒,竟頻頻受婆家欺辱,為了巴結太後,那些人竟連雍王的臉麵也不顧了。

那段時間,沈氏母子好不得意。

故事進行到這裡,也迎來了轉折。阿銀忍不住激動起來:“然後二公子突然回來了,是不是!”

芝華:“對啊,可是打了勝仗回來的呢!”

誰能想到,失蹤多年的二公子竟從了軍,一路從兵卒做到將帥,率領大軍踏平北境王庭,一舉扭轉大盛頹勢。

他居功甚偉,從此成了大盛最耀眼的一顆明星。

那一天,威海將軍認祖歸宗;那一天,世子之位一錘定音;也是那一天,沈氏一個白眼撅了過去。

是二公子的,終究還是二公子的,誰也搶不走。

太後是什麼心情就不知道了,大概跟吞了滾了一身屎的蒼蠅一樣難受。

至於那些個捧高踩低的勢利眼,怕是要天天燒香拜佛才睡得著。

世子是個武人,辦事不講路數,隻講效用,可不慣著誰的麵子。

回來沒幾天,聽說兩個姐姐常被夫家欺辱,他直接帶著私兵衝了對方家門,連姐姐帶外甥的一起搶回王府,讓兩個姐姐從此留在家中享福。

阿銀真想拍手叫絕:“精彩!”

明天知道怎麼拍馬屁了。

芝華撇撇嘴,心情卻突然低落:“後麵就不精彩了。”

二公子越是揚眉吐氣,大公子那日子越不好過。

他從小被太後寵著,向來傲慢,突然痛失世子之位不說,還淪為了笑柄,怨氣無處發泄,便開始折磨下人。

尤其喜歡折磨美人兒。

好些女子失蹤,都跟大公子有關,可一直沒找到他害人的有力證據。

芝華生怕被大公子弄進院子,有命去,沒命回。

阿銀了然,安慰她道:“你放寬心,兩個院子鬥了這麼多年,王妃也該出出氣了,大公子想要的就偏不給他,不然也不會明知大公子想要你,還把你搶到春安院來。況且,王妃出身微末,想來很能體諒你的難處,不會不管你的。”

芝華重重點頭:“嗯,我覺得你說得好有道理。”

阿銀:“小柔姐剛才不也是這麼說的。”

芝華語氣認真:“可你讀過書,我覺得你說得更可信一點。”

阿銀:“……”還好小柔姐睡著了,不然高低得吐兩口血。

芝華這下不怕了,笑嘻嘻湊上來:“對了,咱們王妃是書房丫鬟出身,你看,你也是書房丫鬟。阿銀姐,咱們也算睡一個被窩的交情了,那就話怎麼說來著……狗富貴,什麼什麼相忘!”

阿銀:“苟富貴勿相忘。”

芝華:“嘿,反正就那個意思,我沒念過書,你可彆笑話我。”

……可拉倒吧。愛讀書的喜歡紅|袖添香,那不愛讀書的和伴讀是相看兩厭。

王爺和王妃能夠書房結緣,她和世子隻能是書房結怨。

與芝華又說了些有的沒的,瞌睡不知不覺又上來了。屋裡安靜了許久,小柔姐溫柔的呼嚕聲好似催眠的小曲,催得兩人眼皮漸沉。

阿銀暈暈乎乎,又要睡著。

“人呢!快來人!”

屋外一聲大喝打破寂靜,將繼續餓夢的阿銀突然驚醒。

“什麼聲音!”餘小柔直挺挺坐起來,狠狠地打了個哈欠。

外頭人聲急促,嘈嘈雜雜,聽起來似乎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三人忙不迭穿好衣裳,開門出去,第一眼便瞧見大夫提著藥箱,尾巴著了火似的直奔世子房間。

幾人皆是一愣,不由地心弦繃緊。

世子那屋的窗紙上,倒映著走來走去的影子,裡頭的人都很著急的樣子。

餘小柔臉色微變:“難道是舊傷複發了?”

阿銀:“舊傷?”

餘小柔:“世子打仗多年,哪能不受點傷。”

她思忖著,又對二人道,“今晚彆想休息了。我過去看看,你們就在此處待命吧。”

阿銀和芝華都是新來的,也不敢說也不敢問,老老實實站在院子中等消息。十月末的冷風呼啦啦地吹,吹得兩人都快沒脖子了。

“這造的什麼孽,我的兒啊!”

兩人正冷得慌,忽見一婦人穿著單薄的衣裳,小跑著衝進院子。她後頭追著個中年男子,抱著披風一心要給婦人披上。

芝華趕緊拉她讓開路,小聲說:“這就是咱們王爺王妃。”

阿銀記住了。

王爺和王妃前腳紮進世子房間,後腳又有兩個女子飛奔進院子,衝入房中。

芝華:“這是咱們王府兩位姑娘,世子的姐姐。”

哦。

阿銀微皺眉頭:“我感覺情況不太妙。”陣仗如此之大,絕非舊傷複發這麼簡單。

芝華挽著她的手腕:“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世子房裡鬨騰了一|夜,阿銀和芝華乾站在院子裡也吹了一夜,哪兒也不敢去。

次日一早,閒雜人等都散去了,王爺王妃才憔悴著臉回去休息。餘小柔頂著比昨天還要黑的眼圈出了房門,精神萎靡地走到兩人麵前。

“兩個消息,一個壞的,一個更壞的,先聽哪個?”

阿銀額角一顫:“一起來吧,能頂住。”

餘小柔:“世子昨夜非要摸黑馴馬,不幸被馬蹄子踹了腦袋。”

這是壞消息。

她歎氣,補充一句,“腦子壞了。”

這是更壞的消息。

阿銀頓感五雷轟頂。

——腦子壞了還讀什麼書,還要什麼伴讀!嗬,馬屁不用拍了,直接收拾包袱滾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