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守上報的事,有消息了。”
即便有飛行速度快的鳥類式神,消息的傳遞速度還是比不上現代科技。
“生田神社,弓弦羽神社,多田神社都有接到除妖委托。從描述上來看是同一個,確認過具體時間,應該就是襲擊了丹波守商隊的那一個。”
“這麼看,有些不妙啊。”
“道滿你也注意到了吧!”安倍晴明站起身,跟蘆屋道滿道彆:“那麼,這件事就拜托你了哦!”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跟宋映雪打了個招呼:“伏見稻荷大社的櫻花要開了,等你們回來了,時間應該剛剛好。到時候一起去遊玩吧!小小姐。”
“啊?哦!”
安倍晴明太熱情,讓她感覺看到了批皮源博雅,來不及反應,人家就打完招呼了。
“這次要出遠門呢!要一起去嗎?”
蘆屋道滿微笑的看著僵在門口的人,態度一如往常。
“……你聽見了嗎?”
“聽到了哦!所以去嗎?”
“……去。”
所以他真的聽見了嗎?為什麼什麼反應都沒有?
糾結。
沒反應她也要糾結,有反應她也要糾結。到底為什麼她會想這麼多啊!
要抓狂了。為什麼這種毛病會這麼難改啊。
“這次的事情大概不是很好解決。”
嗯?
“你也贏不了嗎?”
蘆屋道滿都贏不了,那最少也得是大天狗和玉藻前那種等級的了吧!
“贏不了。”在宋映雪震驚的眼神裡蘆屋道滿繼續說了下去:“麵對這種因為吃人被發現的妖鬼,我們從來沒贏過。”
而且到底是什麼讓這孩子覺得隻要是他就一定會贏的呢?蘆屋道滿沒有問出來,這種事,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等那孩子想說,他就知道了。
宋映雪隱約明白了點什麼,卻也說不清。每到這種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書讀少了。
找不到話來形容啊。
“每往後拖延一刻,我們就多輸一分。”
生死麵前沒有輸贏,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就算沒有經曆過宋映雪也明白,時間拉的越長,死的人越多。
沉默了一會兒,車廂裡安靜的宋映雪有些坐不住。
“方位呢?”不知道說什麼,但她覺得自己可以幫幫忙,幫幫那些無辜的人。
蘆屋道滿帶著疑惑看過去,可宋映雪卻不看他,她不想看他的眼睛。
被拒絕的話,她也是會尷尬的。
“我這邊比較快。”想到蘆屋道滿有可能也有朧車,又加了一句:“比朧車快。”
嗯,也有道歉的意思吧。也算是在幫蘆屋道滿快速完成工作,不是嗎?
蘆屋道滿有些驚訝,沒想到孩子還會自我攻略。
“從上報神社的位置和上報的時間來看,對方在往京都方向前進。”
宋映雪睜大了眼睛,看向蘆屋道滿。
所以,你是說,這東西衝著常駐著當代最有名的兩名大陰陽師的皇室所在的位置來了?
蘆屋道滿想了想,沒發現宋映雪震驚的點,點了點頭向她示意,確實就這些了。
宋映雪更震驚了。
它怎麼想的?吃了幾十個人就覺得自己能同時挑戰兩位當代最強?還是打算等人都去追殺它了再潛入有著全國最優質的一批陰陽師保衛的皇城?
大江山的鬼王都沒乾過這種事兒吧!
再說皇室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在情況允許的時候把兩位最強都放出去?又不是大江山鬼王全體出擊攻打京都。那必定是一個出擊,一個駐守啊!
呆愣的眨了眨眼,把震驚先放一放。
從神戶過來不近,她們確實該快點動身了。找到那東西越晚,這一路上死去的平民百姓也就越多。
“那走吧。”
在袖子裡掏了掏,從空間裡拿出一艘帆船樣子的小型飛舟。
沒辦法,這距離雖然不近,但也沒遠到能用航母的地步。她們還要對地麵進行搜尋,用航母太容易錯過目標了。
春季裡,白天的小村落總是很忙。
馬上就要入夏,除草和殺蟲的工作很繁忙,全家人都要上陣。
田地裡,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兒,全都佝僂著腰,在小苗裡翻找。
腰的負擔很重,彎的受不了的時候,大人們就會直起腰錘一錘,然後再繼續工作。老人身體差一些,會坐在田埂上歇一歇。
特彆小的小孩子們就比較頑皮,還不明白田裡的禾苗們代表的意義,偶爾也會有一二孩童試圖趴在田裡去捕捉那些應該被清理出去的蟲子和雜草。
被揍的哭天喊地的,也是理所應當。
所以在一陣地動天搖之後,傳來哭喊聲,這邊沒有被波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是地龍翻身的天災,而是吃人妖鬼的人禍。
大概沒有遭過毒打的妖怪覺得自己的實力強的不行,它向這一方的活物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年幼的孩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舉起鋤頭反抗的父親被輕而易舉的殺死,看著母親尖聲對自己喊著‘快跑’,自己卻衝著妖怪跑去,還沒跑到妖怪跟前就被妖怪撕了個粉碎。
母親溫熱的血液飛濺到了幼童的臉上,孩童也隻能疑惑著喃喃的念著:“母親?”
還沒到明白生死的年紀,孩童隻疑惑,為什麼母親在眼前消失,隻剩下一片血霧。
妖怪走到孩童跟前,陰影籠罩了下來。
孩童抬頭,長相奇凶的妖怪就已經把鼻子伸到了他的臉跟前。
孩童被長得奇形怪狀的東西嚇哭了,妖怪卻在聞了聞孩子之後放棄了這個獵物。
暫時幸存的孩子站在龜裂的田地中間哭喊,不知道哪裡開始起火,煙霧熏的兩歲不到的孩子喘不過來氣。
水田裡的水開始蒸發,可踩在泥裡的人還在泥裡。
賴以生存的田地粘住了少女逃跑的腳,感受著腳上的沉重,看著近在咫尺的田埂,短發的少女眼中溢出眼淚。
她們求神,她們拜佛,她們虔誠。
可為什麼這種時候,神佛卻不救她們。
眼淚反方向劃過臉頰,流入額間的發絲,少女親眼見到了自己瘦弱的身體。
短發的頭顱砸在田埂上,滑落在另一邊的田裡。半邊眼睛浸在泥水裡,剩下的半邊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重重倒下的身體。
恐懼,絕望。填滿了負麵情緒的眼睛,唯獨不見怨恨。
“嘖!礙事。”妖怪看都沒看那個頭顱,直奔少女前方的長發幼童而去。
妖怪抓住幼童的頭發,把幼童拎到鼻子前麵。
嗅!嗅嗅!
妖怪咧開嘴,它找到了。
最好吃的那一個。
他喜歡先找到最好吃的那一個,囫圇吞下之後再去吃其他的。為了吃,也為了興趣。
孩童的尖叫和哭喊並沒有影響妖怪的食欲,它把小孩兒拎起來,舉得高高的。
放走其他的食物,再一一捕殺。聽著同類被捕殺,越晚被找到的也就越恐懼,越絕望。食物的恐懼和絕望伴隨著慘叫,都是最好的下飯菜。
血盆大口就在孩童的正下方,隻要妖怪鬆手,這孩子就會進了妖怪的胃。
輕輕的鬆手,輕輕的落下。
張著大嘴的妖怪沒有等到掉進胃裡的小孩兒,隻等到了封住嘴巴的紙符。
使刀的大妖怪斬斷了這妖怪高舉的爪子,地裡竄出來的藤蔓卷走了掉下來的小孩,把孩子交到了剛剛趕到的蘆屋道滿手裡。
戰場很快就清理乾淨了,都沒有多少戰鬥場景。
大妖怪和小妖怪,不是以吃人多少來區分的。
吃過人的小妖怪也是小妖怪,就算吃的人多,也隻是影響更惡劣而已,清理起來還是很簡單的。
本身就是為了快速降低影響,順便帶孩子。
殺死這個罪魁禍首後,剩下的工作用不著麻煩蘆屋道滿這樣的大佬了。
隻是離開之前,她們得把這個幼童交給她的家長,或者村裡熟悉他的老人。
底層人民生存的絕招就是在事情結束之後,迅速放棄悲傷,回到田地裡。
失去家人的村民會比其他的幸運兒多一個步驟——給家人收屍。
短發少女的母親麻木的抱著女孩兒的頭顱坐在田埂上,傻傻的看著對麵的屍體,任由泥水沾濕了她唯一的衣服。
這是她最後的孩子了。她生了八個孩子,有的死於天災,有的死於疾病,也有餓死的。
八哥孩子,就養活了一個。
現在,這最後一個孩子也沒了。
孩子死了,可她還活著。她得給她的孩子挖墳,免得孩子到了地下卻無法投胎。
她嘴裡喃喃的念著,都是些安慰自己的話。她把孩子的死歸結於自己沒有福氣,因為她沒有辦法贏過殺死她孩子的凶手。
看女人的樣子就知道,離他們最近的成年人大概是問不出來話了。
宋映雪覺得既然奔逃的人還沒回來,不妨問問這孩子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邊。
安撫著懷裡抽泣著的孩童的蘆屋道滿正準備這麼做。
他想拉開一點距離,露出孩童的臉,方便詢問。
“你還挺厲害的嘛!”
不好!
宋映雪頓感不妙,怎麼想,兩歲的幼童都不會說這種話吧。
下一秒,這種不妙的預感就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