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被抓 夜裡,張七聲去了一次……(1 / 1)

夜裡,張七聲去了一次蠱房,用自己的血給蠱蟲喂食最後一次,她沉下心來梳理這些複雜如遊龍般的線索,眼下的局勢清明了許多。

徐良臣親手殺死了嫡長子,那麼徐家推出來的這個嫡長子就是個假貨,隻有這樣才能在這場分權之戰中保全徐良臣,徐家最後的直係血脈,所以徐家與組織早已經串通好了。

張七聲停下思考,看了看一旁如饑似渴無法饜足的蠱蟲,又拿起小刀劃了一道口子,隨著絲絲鮮血滴落,蠢蠢欲動的蠱蟲逐漸平息。

張七聲站起來微微勾唇,隻要不要影響到自己的計劃,什麼都與她無關,保下徐良臣,能讓她在假死的時候全身而退,一想到馬上要自由了,張七聲從心底的愉悅,這些天受的苦值了。

徐四知敲門的時候,恰巧看到徐良臣端坐在一旁在等張七聲像個矜持正經的教書先生,她冷著臉看了看他,欲走又半響停了下來“不管你們在權謀些什麼,你都該對她好一些,在關鍵的時候,是她保了你”

張七聲回來的時候正巧聽到這話,麵無表情的臉又揚起一個笑來“知姐”

許四知頓了頓,沒想到她會回來這麼巧,但又馬上恢複如初,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吧”

越是凶險的時候,張七聲越是會想到小時候,就像此刻一般,野林裡屍橫遍野,雨一直下,血淋淋的水珠順著頭發無聲的滴落在漆黑的夜裡,張七聲半跪著,左下單大腿中了一槍,經過長時間的廝殺,她已經快沒有力氣了,前麵黑壓壓的人群逐漸逼近。

張七聲望著黑漆漆的天,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異軍血屠村子的那天,雨水伴隨著哀叫聲一起滴落在耳邊,她隻能看見紅彤彤的血水。

後來也是在這個雨天她把死蠱下在異軍的井水中,她一個人走在大雨磅礴的村路中,看著一個個口吐白沫,眼眶充血的異軍發瘋的笑了,奶奶,你看,蠱不止可以用來救人呢。

就像此刻一般,張七聲拿起小刀在痛的發抖的大腿上狠狠劃下去,從口袋拿起已經蠢蠢欲動的蠱,打開蓋子,蠱蟲們聞著鮮血慢慢變得狂暴起來,順著張七聲流下的鮮血爬向四麵八方。

隻消一會兒,便能聽到空曠的雨夜裡的哀嚎。張七聲艱難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雨夜。

張七聲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徐良臣給張七聲上藥的時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怖的口子,“好困,我要睡一會”張七聲已經累的睜不開眼睛了。

“你不準睡”徐良臣此時兩眼通紅,心口撕扯的厲害,他打心底的害怕,明明傷口在張七聲身上,自己卻全身發抖,他就那樣固執的看著張七聲。

他說服自己張七聲是他的狗,沒有主人的同意,她不準死。此時他還不知道,張七聲在他的心裡已經遠遠不止是一條狗了。

張七聲用了全身的力氣摸了摸他的頭,虛弱的說“我不會死的,我隻是睡了一覺”

這一覺,張七聲睡了很久,起來的時候,看到徐良臣溫順的睡在床邊,桌子旁邊有一碗白麵,察覺到張七聲的動靜才警覺的起來的徐良臣連忙去端一旁的麵。

張七聲有點詫異,又有點好笑“大少爺做的嘛”

徐良臣羞紅的彆過臉,又有點脾氣的說“我剛好試試手”

“沒事沒事,大少爺做的,怎麼也得吃完啊”張七聲接過碗,在徐良臣的注視下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麵,吃完還衝著徐良臣壞笑了一下“真不錯啊,大少爺”。

反倒是徐良臣開始不知所措了,匆忙拿過碗,逃也似的跑了,隻留下一聲“我…我去洗碗”

這給徐良臣一種奇妙的感覺,被人肯定自己的存在,有人珍惜的感覺。明明隻是做了一件小事,卻能在張七聲這裡得到極大的慰藉,這是他在彆人身上從來得不到的。

等徐良臣回來的時候,許四知已經在房間了,她看了看床上的張七聲,有些不忍道“你,要我替你嗎”

張七聲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許四知願意這樣說,她扶著牆起身笑著說“知姐放心,我還有十四隻蠱呢,不會死在場上的”

旁邊的徐良臣心抽了一下,他心裡隱隱的希望張七聲答應許四知,拒絕的這句話像一根刺一樣穿過無人的地方直紮向他的心臟。

這對於徐良臣又是很新奇的體驗,但是矛盾的是他又試圖說服自己這種舍不得是主仆情誼,就像人麵對自己最喜歡的小狗一樣。

甚至,他有點怨恨自己的無能,這一刻,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張七聲去冒這麼一個風險。

張七聲強撐著身體衝徐良臣做出一個笑臉來,“徐良臣,先拜拜”

為什麼要說拜拜呢,徐良臣沒有說話,他隱隱感覺這次之後可能再也見不到張七聲了。一瞬間,一股心悸的疼痛遍布全身。

張七聲是在一片爆破聲中失蹤的,許四知上報首領派人去找,卻也隻找到了她碳黑的屍首。

當消息傳到徐良臣那裡的時候,徐良臣隻是不相信,他仿佛定住了般,呆征的停在原地許久,那種不可能相信的眼神久久不能回神,他發不出一點聲音來,過了好久才癱軟的跌倒在地上。

張七聲在那聲爆破聲中偷偷躲進了自己提前挖好了的地洞中,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耽誤,終於在無數個不辭辛勞的夜晚過後她來到了一個南方的小城鎮。

安頓下來後,為了生計,她偽裝成男人,穿著粗布衣裳,破洞的老北京布鞋,在碼頭謀了一份工作,她看起來弱不禁風卻有的是力氣,比那些一身腱子肉的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之她善於營生,她很快在碼頭上安生下來。

時間久了,張七聲慢慢的開始忘記以前的事了,她開始習慣這裡簡單又樸素的生活。

她每天都要起個大早,因為碼頭上的貨要早早卸掉,不然彆的船的貨進不來,在此期間發生了很多事,她不用從外界聽,十有八九也才猜得到,無非是龍城又換天了,徐良臣搖身一變又成了炙手可熱的龍城太子爺,她都猜得到的。

從來沒有嫡長子,徐家的血脈從來隻有徐良臣,徐家太讓人覬覦了,未來的徐家一定長不大就會死於非命。徐家煞費苦心的給他安了個庶子的稱號,讓他從小那樣長大,是為了保護他。

張七聲做起活計來很賣力,每次回去都是大汗淋漓,走到租的小房子門口如釋重負的歎了一口氣。又抬頭望了望天空,閉了眼睛,享受著周邊茫茫的黑夜帶來的片刻寧靜,似乎隻有此刻她最輕鬆。

“嘎吱”陳年的老木門發出沉悶又沙啞的聲音。張七聲打開門,一下便癱倒在床上,可能就這樣了吧,她如是想。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每每午夜夢回時,那陳舊的布滿苔蘚的土磚上的鮮紅化形成一個又一個惡鬼,血淋淋的向她撲過來,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問“張七聲你忘記了嗎?”她緩慢的睜開了眼,一條又一條的紅色血絲,猶如魔鬼一般爬上她的眼簾。

小時候的一幕幕爭先恐後湧進腦海,母親在她五周歲時送她的第一隻蠱蟲,蠱醫奶奶當著全族的麵自豪的宣布以後她就是下一任靈女,叔叔伯伯還有父親聽後開懷的大笑。

她小小的,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隻是笑嘻嘻地拿著母親的蠱蟲跑來跑去。

那一年她隻有五歲,離被屠村不過短短三個月。那一夜之間她突然長大,明白了怎麼驅從蠱蟲,靈女是什麼,也有了屠村仇人,和夜夜血腥的夢。

她們用血淋淋的臉質問她問為什麼不救她們,罵她是白眼狼,是她張七聲害死她們,聲音此起彼伏,在空洞洞的房子聲音越來越大,回響在充滿潮濕的木屑氣味的出租屋裡,張七聲不敢再閉眼。

早上張七聲照常去碼頭上搬貨,在碼貨的時候她敏銳的察覺到背後有時不時盯著她的視線。

張七聲心中抖了一個激靈,但又立馬鎮靜下來,馬上向工頭請了假往回走,路上跟蹤的人一直窮追不舍,腳步聲毫不加掩飾,張七聲立即判定這不是經過專業鍛煉的殺手,組織發現了她,要滅口,也不至於排這幾個草包來,她冷笑一聲。

張七聲引誘他們進了一個小巷子,在把他們繞的七葷八素的時候在一處隱蔽的牆體背後觀察著他們。

之間一個為首的向下呸了一聲“媽的,跟丟了”

其中一個馬上著急的附和“那小妞得不少錢呢,暗市的賞金都那個數了,明麵上的懸賞還不知道多少呢”

為首的雞公頭瞪了一眼他,踹了他一腳,說“廢物”。

公雞頭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對麵傳來很沙啞的聲音“找到了嗎”,說完又伴了幾聲咳嗽。

這聲音讓張七聲一震,她設想過無數被捕的可能性,唯獨沒有想到跟她毫無關係的徐良臣。她已經沒有心思聽下去了。

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張七聲回去立馬開始收拾,她不知道徐良臣為什麼這麼大範圍重金懸賞她,但是如果真要比較起來,張七聲覺得他比組織棘手多了。

及早發現還不算太晚,張七聲心裡甚至有點僥幸。

張七聲一夜不敢歇息,換上另外一張人皮麵具匆忙趕路出城,一抵達裕城,在張七聲心中的緊繃那根弦才稍稍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