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簪(1 / 1)

蘇記美食錄 常穗 3486 字 3個月前

“佛跳牆,”霖娘眼中放了光,一時忘記手裡還拿著鍋鏟,站在原地期待著,“沒想到蘇老板年紀輕輕竟然會做佛跳牆。”

蘇眠雪道:“按照書上記載做得。”

“書上記載的不詳,我先前想試,卻又感到無從下手,就是這個食材也要讓我頭疼一陣。”琳娘放開了話,瞧著邊上的瓦罐,心下了然,想來這道便是佛跳牆。

她廚藝不錯,年少時跟過一個師傅,師傅不嫌棄她是女子,去哪都會帶上她。

而佛跳牆,也是在師傅身邊得知的。

少時的那一口綿密馥鬱好似還掛在嘴邊,琳娘麵露陶醉,在沒打開那一層荷葉時,香味是不會散出的,她現在所聞得,是從前記憶中的味道。

時間太過久遠,她顯然已記不清,隻能去期待罐子裡的湯。

幾個做瓷器的富商和蘇眠雪想得一般,佛跳牆食材可貴,但對於富饒的商人來說並不值得一提。

下麵的人對皇上可不敢將好東西毫無保留的送上去,到皇上口中的都是經過處理。這次吃得好了,下次的味道若沒有第一次好,皇帝不買賬廚子就要遭罪,所以味道過得去,但遠沒有他們所吃得新鮮。

陳富商幾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沒吃過,景鄉鎮不過淮州再小不過的鎮子,不說隱居的高人,一個小姑娘,又能有什麼過人之處。

瓦罐被端了上來,小二利索的開了罐,數十雙眼睛盯著這個罐子。

壓著的荷葉已經發了黃,淡淡的清香味依稀可聞。

琳娘跟在她身邊,小鹿眸子一轉一轉頗為靈動,閃著光聚精會神盯著罐子,二丫被她帶了偏,一塊抽著鼻子,咽下嘴裡的口水。

陳富商顯然是滿意的,一群沒見過世麵的,沒有人不喜歡被人捧著的感覺,特彆是排在最末端的商人。

荷葉被揭開,止不住的香味接連竄了出來。

小二為幾人各舀了碗湯,蘇眠雪掛著笑,提手間是從容不迫,待陳老板品了湯,她不急於一時,過了好半晌,方道:“陳老板覺得如何。”

蘇眠雪從始至終保持著明鏡止水,昨兒誇下海口的佛跳牆,今日來看確實有這等叫囂的實力。

“甚好。”在偏僻的景鄉鎮,能喝到這麼一口,已屬難得。

一樓角落的趙儒、趙山二人將陳富商的舉動收在眼中,聽不見話,但從隻喝了幾口的湯中得知,陳富商並不滿意這道佛跳牆。

“蘇老板年輕氣盛,得了幾句美名難免昏了頭腦,我瞧今日之後,也難成我們津味樓的對手。”趙山得意說著。

趙儒雖忌憚蘇眠雪,僅僅是因為蘇記積攢下來的美名。

津味樓的菜要比其他酒樓館子都貴十文錢,景鄉鎮就他一家富有美名的,價格高些自然不怕,但和積攢美名人心相比的欲滿樓,又差了一大截。

罐中的海鮮乾貨肉類都不是上好的,吃慣了山珍海味他看不起這些最次等的東西。

陳富商隻喝了些湯,“蘇姑娘,你廚藝不錯,隻是這些食材差了些,可願意跟我去長安,做我陳府的廚娘,每月給你五兩銀子?”陳富商放下碗筷。

他篤定蘇眠雪會和他去長安,在一個偏僻的小鎮經營一家酒樓,不如去長安見見世麵。

蘇眠雪的廚藝不錯,馬上就是太後壽辰,太後近年來身子不好,好好調教一二,他花些銀子買通侍衛將人送進宮裡。

若得了太後賞識,皇商一席自然有他一位。

“多謝陳老板賞識。”蘇眠雪斂下眸子,周遭的人都是勸她跟著陳富商去長安的。

對於她來說,她的目的便是長安,跟著陳富商去長安能夠直接免去幾年的摸爬打滾,或許還能借陳富商去找蘇時章,是一舉兩得的法子。

但心底又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該跟陳富商去長安。

她應當靠著自己,靠自己什麼呢。

或許說她對廚藝並沒有多麼熱愛,隻是現下她隻能靠這門手藝來養活自己。

“蘇姑娘,可想清楚了?”

“去長安,可是普通百姓一輩子都去不了的地方呢!”

一聲聲之中,唯有琳娘在她耳畔說:“蘇老板,跟陳富商去長安,是不可多得的機會。但對您的事業來說,欲滿樓剛剛開業,您留在景鄉鎮慢慢發展,將來再去長安,旁人所記得該是你的名字,而非陳府的廚娘。”

每個人所做的事都是有目的在身上,蘇眠雪的目的是去長安,帶著蘇記的欲滿樓去長安。

她的初心是一直是將蘇記開大,開去長安,然後去找蘇時章!

初心一直在她手上,而她所需要的,所學習的,就是保持這份初心。

捷徑或許可以一步登天,或許是布滿鮮花的荊棘路。

在異世裡,她所信的,所堅定的從始至終都是自己。

“多謝陳富商好意,比起去長安,我更想陪著蘇記成長,帶它去見見長安的風光。”

琳娘怔然,隨後堅定地笑著。

比起換來換去的工作,她更希望跟著一個聰明,堅定的東家。

欲滿樓欣欣向榮,她相信終其綻放出光。

……

李大牛今天沒去欲滿樓,也沒去碼頭上卸貨。

月底將近,香閣這些天新上了幾些簪子。

鎮上離縣城不遠,官道通著走兩刻鐘的路便到了。

香閣一共有三樓,在城裡最繁華的主路上,和傍水而居的景鄉鎮不同,縣城裡是數不儘的朱色雀門,少女夫人頭上都戴著成套的首飾。

一路迎來是陣陣香風。

他從沒見過眠雪妹妹塗過粉脂什麼,好像每次都是一把冷水洗臉,最多在發間插根簪子。

貴的簪子不常戴,便宜的時間長了便變了顏色,戴在頭發上黑漆漆的看不見。

一樓的簪子多是普通姑娘小姐在買,李大牛挑選的也是一樓的簪子,能去二樓的身上沒點金飾都不會踏入。

太貴了,買不起。

“結賬。”蝴蝶簪子放在桌上。

各色各樣的簪子叫他眼花繚亂,每支簪子都好看,但他的錢隻夠買一支,他記得蘇眠雪喜歡蝴蝶,便選了蝴蝶做成的銀質簪子。

店前的掌櫃抬了下眼皮,將簪子放進精致的盒子中,道:“公子可是給家中夫人買得,家裡麵最操勞的呀,便是一家主母,上要孝順公婆,下要管著一大家子人。做夫婿的頂天立地,自要好好心疼夫人,您瞧瞧這盒手油,夏日到了就該給夫人潤手,奴家瞧您一表人才,定是心疼令愛的。”

掌櫃喋喋不休,拿了好幾盒開了蓋給他聞,濃鬱的花香充斥在鼻子邊。

李大牛出聲解釋:“您誤會了,這些是給我妹妹買得。”

掌櫃是個人精,“抱歉公子,你看看這盒手油如何,梔子花味的,是我們這買得最好的。”拿了一盒梔子花味的手油和簪子包在一塊,二兩銀子。

一根簪子,一盒手油花了二兩銀子。

李大牛從家裡出來,也隻帶了二兩銀子。

“公子,您要買支花嗎,買支花贈給喜歡的人,幾枚銅板能叫她高興一天呢!”出了香閣的門,又被一個賣花女攔住。

嬌豔欲滴的玫瑰擺在籃子裡,李大牛選了一支,“花,多少文一支。”

賣花女比了個數:“五文錢。”

李大牛翻遍了口袋,隻掏出三文錢。

今天出來少帶了銀子,若是等下次,隻怕是要等很久以後。

“李兄,你是要買花嗎。”裴攸今天出來拿藥。

杜老頭在縣城裡坑蒙拐騙,裴攸被迫下前來配合,少了他十文錢。

“想給眠雪妹妹買支花,但囊中羞澀。”李大牛如實說道,“就怕下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裴攸輕笑了聲,將自己懷裡的錢遞出去兩枚:“剛好我有多得,拿去吧。”

“不用,我豈能拿你的錢買花討眠雪妹妹高興。”李大牛鬱悶著,他訴不出自己的情緒幾何。

香閣的掌櫃說令愛時他該高興的,但他率先想到的眠雪妹妹會不高興。

蘇眠雪不喜歡的事,為何要強加上去,就像他娘妄想眠雪妹妹進他們家門。

他總覺得,他就是喜歡,也要去堂堂正正的,經過蘇眠雪的同意。

……

裴攸掂量著自己手中的十文錢,一支玫瑰需要五文,想了會。

等李大牛離開後,選了他之前放下的那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