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寒猛地看向靈礦深處,向身旁眾人凜然喝到,隨即揮掌對上奔襲而來的陰氣。“退後!”。
三千石人破裂開來,狂湧的邪氣一下一下撞擊在靈礦外的石門上,令石門出現了無數裂縫,那陰氣便是從那裂縫湧進。
撞擊聲中有人恍惚聽見一聲聲將軍。
馮遠濯看向石門的方向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那是什麼!”
衡玉華也看向石門處,目光卻是複雜,他臉上種種神色交集在一起,竟讓人看不懂他臉上是何情緒。
衡玉華抬手,石門轟然打開,滿天的陰氣直衝而來,楊聲、衡文景紛紛大驚,衡玉華直直地站著,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衡文景情急之下用身子擋在衡玉華身前,衡玉華肝膽欲裂,一把扯著衡文景向一旁避去。
彌漫整個靈礦的惡靈帶著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吼聲殺向眾人,梅清寒驟然出劍,感受到殺意,惡靈調轉矛頭直衝梅清寒麵門,梅清寒揮出一劍打算割開最前方的黑霧,但是揮下的劍卻被馮遠濯和衡玉華一並架住,而惡靈數量太多,瞬間就向梅清寒的側麵攻去,梅清寒沒料到衡玉華會出手攔他,僅僅愣了一瞬,卻已經來不及再次出,隻得抬手擋下側麵而來的亡靈。
“嘭!”梅清寒手腕上的法陣自動開啟,惡靈撞上法器上的陣法,爆發出一陣強大的衝撞聲,惡靈驟然向後潰散,而梅清寒剛要放下手腕,就聽“哢”的一聲,三寸的玲瓏鐲上麵迸出道道裂紋,而後驟然斷裂成無數碎片。
方才的一切不過須臾,夜無冥見到衡玉華兩人的動作後然來不及,那些惡靈從側麵衝向梅清寒時,他隻感覺心口一窒,魔氣在他胸口翻湧,幾乎下一刻就要向惡靈攻出,然而梅清寒的手鐲卻替他擋下了這一擊,夜無冥驟然收手,他飛身一抄梅清寒向後退去,化靈力為劍刃一掃衡玉華與馮遠濯,怒道,“做什麼!”
夜無冥有一瞬間的衝動撕去這束手束腳的偽裝,但是下一瞬便冷靜了下來,他若是以魔修鬼修身份出現在他眼前,他定然會更加防備,不會再讓他靠近他。
衡玉華擋下梅清寒的劍後,下一刻便心裡一懸,反應過來惡靈會再次攻向了梅清寒,如今見梅清寒無事,方才鬆了一口氣。
他隻知道梅清寒可能會被惡靈所傷,卻不知道若是這些邪氣入體會對梅清寒造成多大的疼痛。
墨彤、南明嫣等人看著靈礦中的景象一時間也有些不明所以。方才他們本在與石人纏鬥,雖然這些石人的靈力不高,但是極為難纏。
突然這些石人便都不動了,隨即石人碎裂開來,濃重的陰氣瞬間聚集在一起向石門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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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遠濯目光並未分給梅清寒二人一分,他定定的看著退在稍遠處的惡靈。
握著長刀的手竟在微微發顫。
“怎麼…”他聲音本就嘶啞,如今更是重了幾分,“是他們…”
“劍山、頌柳……”
原本有些分散的惡靈,又聚在一處,呼呼地發出聲響,人們聽見似是在說,“將軍…將軍”
這次的聲音更加清晰,馮遠濯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眶,“是他們……是他們”
衡文景張了張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道,“父親,外麵那些石人中竟然是他們嗎?”
衡玉華無力的閉上了眼。
馮遠濯猛地轉頭,一雙鷹目死死地釘在衡玉華身上,“秦西詞!是你!”
“是你將他們變成這樣的!”
衡文景喝到,“你冷靜些!他們都是當年是在戰場上的人,怎會是我父親所為!”
“若不是他,他們怎麼會出現在你家的靈礦!”
馮遠濯瞬間出現在石門處,他看著外麵密密麻麻碎裂的石人,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長槍直之衡玉華,“衡玉華!你用他們給你守靈礦!”
衡玉華失聲道,“不!不是!他們是自願留在這的”
馮遠濯怒極反笑,“自願?”
馮遠濯長刀一挑方才眾人見到的極為瘦弱的人像,露出下麵的陣法,“若是自願為何還會需要鎖靈陣?”
那人像他再熟悉不過,曾經朝夕相處,生死患難,他怎麼會忘記。
衡玉華無言以對,是啊,如果是自願又為何有了鎖靈陣……
最初他們也是自願留下的,為何到後來就變了呢?
八百年浮光掠影,起初他還經常來靈礦見他們,後來紅塵穀越來越壯大,他事物越來越繁忙,來紅塵穀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再後來發生了什麼……對了有紅塵穀弟子半夜在後身見到了魂魄被嚇到,他又為自己落了一座石像,在石像下加了一道鎖靈陣。
當時他勸慰自己說,是擔心他們隨意出來嚇到穀中弟子,然而真的沒有私心嗎?
有他們在靈礦就會安定,他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會去,那麼八百年前的時光中也不是剩下了他一個人…….
無論如何,他不得不承認,是他不願讓他們離開……是他困住了他們八百年……
三千年前,墉國紀城。
遠處百裡外的伏獸山上長長的軍隊見不到頭尾。
馮遠濯坐在大帳中,一臉凝重地看著輿圖。衡玉華掀了營帳進來,“將軍!”
“援軍幾日才到?”
衡玉華垂下頭,攥緊了拳頭,“援軍……也許等不到了!”
馮遠濯一拳砸在桌子上,“皇帝昏聵!天亡我大墉!”
“你帶你帳下的三千將士守在城中”
秦西詞一驚!“馮大哥!”
“這三千將士就算隨我上了戰場,也是杯水車薪,但是城中不能無人”
“可是你們怎麼辦!”
“戰士死沙場!霍鐵為人弑殺。若是他們要屠城,你便交給他們此物”
“軍符!大哥”
馮遠濯攥緊衡玉華握著軍符的手,“守好紀城”
城外鐵甲聲陣陣,紀城內馮遠濯抓住身旁人年輕將領的肩,急道,“隨城中百姓出城!走!”
年輕將領擰了下肩膀,“我不走!我要留下!”
馮遠濯嚴肅道,“說什麼傻話!”
年輕將領忍了忍,還是說出了口,“墉國八十萬敵軍,走不掉的”
“西詞!”
馮遠濯似乎也知道機會渺茫,“試試吧,若是能走最好不過”
他眼中閃過恨意,“帶兵的是霍鐵,他嗜殺成性,隻要避開他,城中百姓就有活路”
他盯著秦西詞,“你們無論如何不能折在他手裡,你們是百姓最後的希望”
他握緊了手中的兵刃,“若我的死,能讓他滿足了快意…也足夠了!”
“大哥!”
他攥緊秦西詞的肩膀,苦笑一下,“我是蠻勇,可不是愚蠢”
“八十萬對八萬……”他已經有些說不下去
他閉上眼睛,掩飾住眼中的赤紅,”墉國…已經走到了儘頭”
隨即他猛地睜開眼,目光中閃著的儘是堅定,“可是我生是墉國的人,死是墉國的鬼,我得死在戰場上。我為你們爭取時間,你們帶著百姓能躲多久躲多久,等到霍鐵離開”
八萬大軍肅立於紀城城門之前,馮遠濯坐於高頭大馬高聲道,“將士們!今日就是我等與那墉國賊子決一勝負之戰,你們是我衛國最有血性兒郎,身後是我們的親人婦孺,可懼死乎!”
兵甲聲陣陣,響徹廣原,“無懼!無懼!”
“不愧是我衛國的將士,今日就讓我們去殺個痛快!讓他們知道我墉國之精魂猶在,縱殺不亡”
馮遠濯遠遠地向城牆上看了一眼,秦西詞知道那一眼看的是他,是在看三千將士,是在看城中萬千百姓,他記得他離開時說,“記得,你們是紀城最後的一道護甲…”
馮遠濯拚儘全力給城中之人爭取了半月時光,然而百姓到底不如將士,最終也隻是藏進了幾十裡外的深山。
然而,他沒想到霍鐵的狠毒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他進了城發現城中無人,便派兵進山尋找,尋不得竟放火燒山!
有百姓被炙熱的烈火逼近,驚慌逃出,等待的便是無情的刀刃。
於是他走了出去,馮遠濯的副將,霍鐵認得。
霍鐵長刀一指,“秦西詞,你可讓本將好找”
“要如何才能不傷害城中百姓”
霍鐵打馬湊近,笑道,“你三千玄風營將士首級便可抵一城性命”
秦西詞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冷靜,他冷眼對上霍鐵肆意的笑容,“若你毀諾,必永世不得超生”
霍鐵抬起下巴,俯視著他,“那就請秦副將與紀城城上獻降,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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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同軍將士被你變成了看門狗!”馮遠濯悲憤道,“你忠的什麼君!護的什麼國!戰場上那些忠心與情義都是假的嗎!你騙我們騙的好深啊!”
“不!”
馮遠濯猛地暴起向衡玉華殺去,與此同時楊聲也倏然祭出殺招,他不管他們曾經有什麼恩怨,他的師父就隻是眼前這個人,至於他曾經是否背叛都不重要,是這個人給了他生,給了他路,任何人都彆想動一分一毫。(伏筆:溫扶靈說出仙塚島一事,楊聲也有理由盜靈礦)
帶著陰風劍刃咚的一聲插進了一顆粗壯的藤蔓中。
隻見那粗壯的藤蔓流出來翠綠的枝葉,藤蔓的另一頭一直延伸,直到衡玉華的袖中。
與此同時衡玉華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師父!”
“父親!”
楊聲與衡文景同時向他奔去,馮遠濯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藤蔓和對麵站著的人。
衡玉華忽然淡淡笑了下,粗壯的藤蔓緩緩收回,又變回了臂膀。他輕輕推開身旁的二人,抬起眼對上馮遠濯的目光,“我也說不清,如今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他垂了下眸子,聲音有些低,“如果是原來帶著刀劍傷痕的身體,確實是死在了紀城”
馮遠濯怔愣當場,久久沒回過神,過了許久,才啞然道,“你已經死了嗎?”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沒有辦法流出一滴淚,如慧兒一般,他們的眼中無法流出淚水。他眼中乘著的絕望與悲戚,聲音顫抖道,“原來你也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