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沉默籠罩在各懷心思的四人周圍。
北乾頻頻抬頭看向絲毫沒有解釋意思的穆瑛。宛桑榆本來抱頭走在一旁,注意到他的視線,好奇道:“你怎麼了?”
“啊......沒有。”
宛桑榆跳了兩步,倒著走在北乾麵前,朝燕白和穆瑛方向偏偏頭,說道:“想問他有沒有修為?”
她又道:“你知道修為是什麼嗎?”
北乾搖搖頭,說道:“類似官職等級?”
宛桑榆聳聳肩,解釋道:“不,是實力等級。”
“這個世界存在兩種人。凡人和修仙者。凡人由□□和魂魄組成,修仙者則是由□□、魂魄和靈脈組成。靈脈就是我們將靈氣轉化為靈力的地方,也是通往修仙界的敲門磚。”
她在指尖凝聚起一隻熒藍色的蝴蝶,晃晃悠悠地飛向了北乾,顫顫悠悠繞了兩圈後,在空中化成了星星點點的粉屑。
“修為就是區分修煉階段,某種意義上你用凡人界的官職等級來類比也不錯。修為分為五個等級,你沒必要知道,和你說了你也記不住,因為你不是修仙者。”她轉身和北乾並肩走在一起,用手指了指用手臂牢牢限製住穆瑛的燕白,“自從他和玉佩共鳴後,我已經看不透他的修為了。之前或許隻是一級,現在可能是三級。”
宛桑榆盯著他,卻又像是透過了他的皮囊看向了彆的地方。隨後,她突然伸手緊緊握住北乾的手腕,靜靜感受片刻後,她果斷道:“你有靈脈。”
北乾鬆了鬆自己的手腕,好奇道:“摸一下你就知道了?”
“我有獨門秘法。”宛桑榆敷衍道,又問,“你不激動嗎?你可以成為修仙者。”
北乾心說他還有天眼嘞,天眼可比靈脈稀有多了。他指著穆瑛,問道:“那先生為什麼說自己沒有修為?”
宛桑榆道:“並非所有有靈脈的人都在修煉。”
“怎麼可能?燕先生是先生的徒弟呀。”北乾驚訝道。
“不過我也確實好奇。”她道,“走快點,追上他們。”
就在他們說話間,燕白與穆瑛已經甩開他們很遠了。
穆瑛被燕白緊緊箍著脖子,滿腦子雜亂無章的思緒理不出話頭主動開口。
在他的預想裡,坦白的最好時機是兩人處在一個風景優美,會令人情不自禁心情平靜的地方時,他主動對燕白開口。他也有許多個不同的備選方案,但像方才那般被迫對他人坦白的方案從來沒在他的選項裡出現過。
他自己回憶了一下,雖然他從來沒有哪句話直接宣稱自己也是修仙者,頂多就是言語模糊著暗示誘導,但是這種推辭說法用在法庭上撕破臉辯論還行,若是真敢厚臉皮對燕白講,會顯得自己人品太次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穆瑛有求於燕白。他怕失去如此神兵天降般實力超群又極好相處的大佬。
不好奇嗎?不想提問嗎?被愚弄被欺騙的憤怒呢?穆瑛不停在心裡質問著。
這種氣氛無論怎麼想都是燕白先開口更合適吧!穆瑛迫切希望著。
隻是燕白十分沉得住氣,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那個人是什麼人?天衍宗很出名嗎?”宛桑榆追了上來,問道。
來了!穆瑛眼睛一亮,他道:“我不認識那個人,但是天衍宗算是修仙界第一宗門。”
“你身為修仙者,竟然不知道天衍宗。你師從何派?”
“我跟著嬢嬢學,我們一族避世而居。”
“那玉佩......?”穆瑛問道,“你們家族是傳承著守護玉佩,結果被薛桂成盜走,於是你出山奪回?”
“不錯。”
“薛桂成身為一介凡人,知道的東西未免太多了。”穆瑛感慨道。
“或許是早年跑海商得了什麼機遇。”北乾猜測著。
穆瑛問道:“玉佩替誰守護?”
宛桑榆避開話題,隻是反複問道:“你非修仙者,方才那人為何喊你大師姐?你的靈器和符籙從何得來?”
“我有自己的門路。”他轉頭對燕白坦白道,“很抱歉故意讓你產生誤解,我並非存心欺騙,隻是找不到合適時機。我其實是覺得我們很投緣,想和你一起行路。我沒有修為,沒有靈脈,隻是一介凡人,誤打誤撞與修仙界產生了微不足道的聯係。”
燕白沒回答他,環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摟得更緊了點。
“我不認識那個人。”穆瑛說著半真半假的話,終於鬆口氣,卸下一個重擔。
北乾就像被雷劈了一般。
穆瑛沒有停歇,雙眼直視北乾說道:“我雖是凡人,但我沒有試圖欺騙你,我告訴你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行。”宛桑榆說,“你讓我看看。”
她突然出手,快如閃電握緊穆瑛的手腕,很快放下說道:“你的靈脈是被剝離的。你真的跳下過誅仙台?”
“你不知道天衍宗卻了解它的誅仙台?我現在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了。”穆瑛質疑道,“而且你摸下手腕就能知道?修仙界都要靠專門的靈器來甄彆靈脈的存在,不要開玩笑了。”
“我有獨門秘法。”
“且誅仙台並非為天衍宗所有,它是遺留在此界中唯一的仙器,不屬於任何人、任何勢力。”宛桑榆頭一次流露出陰沉的神情,冷言道。
“......好好,是我對它的認知有誤,我記住了。”穆瑛有些意外,這與他所知道的曆史不一致,但轉念一想,他的信息源隻有天衍宗,也不能確保完全真實。
“被剝離是什麼意思?誅仙台又是什麼?”北乾問道。
“誅仙台,顧名思義,誅仙,實際就是剝奪一切靈力與靈脈,真正的仙人都無法抵擋,更何況此界中尚在修行的修仙者。修仙者失去靈脈,連靈魂都會破損消散,算得上是魂飛魄散。”
“你的身體裡有靈脈存在過的空隙,靈魂也並不穩定。這就是你曾跳下過誅仙台最好的證據,隻是我不懂你如何能存活?”宛桑榆不解道。
大概率是因為這條靈脈本身也來得蹊蹺,不夠原裝。穆瑛暗自揣測著,至於靈魂不穩,或許並非是誅仙台的緣故,而是因為他本就是外世之人。
“你這秘法......修煉的人多嗎?”穆瑛想了想,問道。
“我族秘術,從未外傳。世間習得此法之人唯我一人。”
穆瑛道:“你的其他族人沒有學?”
“我族隻有我和嬢嬢,嬢嬢死了,隻有我了。”宛桑榆像是理所當然般說道。
“節哀。”三人展現出驚人的默契。
但是隻有兩個人也能叫做家族嗎?穆瑛想到。
他放下心,但同時心裡又多了幾分警醒。
修仙世界無奇不有。穆瑛原以為自己真能瞞天過海,果真是應了那句話,“存在必留痕”。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宛桑榆不依不饒追問道,“你為何會上誅仙台?為何能從誅仙台裡存活?”
“我拒絕回答。”穆瑛咬死不開口,“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眾人僵持著,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主城區,一直沉默不語的燕白在此刻開口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大師姐。”
穆瑛僵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凝視著身側的人,大腦一片空白。
他掉馬了?
但是為什麼?怎麼會?燕白怎麼會知道?燕白是天衍宗的?他接近他有什麼目的?黎清清的人?原書裡為什麼沒寫?
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哈哈?你在誰?你為什麼......不對,你想乾嘛?”
燕白緊緊擁住他,在他耳邊悄聲道:“你若是想起來了,我便告訴你。”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鬼話?他若是想起來了,還需要燕白再說嗎??
他用力推開燕白,全身肌肉緊繃,手指微曲,甩出一枚煙霧符就準備逃跑。宛桑榆看穿了他的打算,長刀劃出幾條凝固的刀光阻攔了他的道路,卻被燕白揮手打落,他從袖口裡滑出一段金色的鎖鏈,拴住了穆瑛的腳踝。
穆瑛像是被按下暫停鍵般定住。
“不要緊張,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燕白的金色鎖鏈纏繞著他的手指,他一個響指就把地麵上的刀光震滅,說道,“它封住了你的時間,你答應我不離開的話,我就解除封鎖。”
在一旁乾著急的北乾道:“你把先生時間都封住了怎麼回應你?”
燕白聞言,溫柔地將穆瑛臉龐散落的發絲繞回耳後。於是穆瑛眨了眨眼睛,對燕白道:“我不跑了。”
“好。我相信你。”
“你把鏈子解開。”
“不行。”
“你管這叫信任?”
“我相信被我掌控的你。”燕白道,他指間的鎖鏈不再散發出金光耀耀的璀璨光華,解除了時間的封鎖後,看起來倒像是跟普通的金子打造的鎖鏈。
事情的方向愈發往不可描述的地方發展了啊!穆瑛心裡崩潰了,腦海裡閃過了無數曾經在深夜給他帶來深切感動的本子。他依靠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放棄了抵抗。
他舉起雙手,表示投降,說道:“你抓住我了。”
“換個地方聊?”
“回客棧細說?”北乾提議道。
“正好多交了一間房的費用,宛桑榆若是不嫌棄,可以歇歇腳。”穆瑛讚同道。
“抱歉,方才是不想你逃跑,並非故意想傷害你。”宛桑榆解釋道,“以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