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癲狂,是因為後悔。(1 / 1)

“算命的,你怎會在此?”謝丘禾疑惑道。

糟糕......偏偏和最不想見麵的人碰到了。穆瑛暗道倒黴。

現在再戴帷帽就太欲蓋彌彰了,穆瑛站在北乾的身後屏息凝神,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煙塵散去,穆瑛終於看清了四人的樣貌。除了謝丘禾外,剩下三人分彆屬於天衍宗另外兩名長老的弟子。

芩真長老的大徒弟李蔚應當是本次任務的領頭者,他帶著青川長老的兩名弟子湯世齊和張明心,以及元徽真人的小徒弟謝丘禾。

四人並未放下警惕,除了謝丘禾,剩下三人並沒有認出北乾。

“你因何而來?我亦如此。”北乾回答道。

謝丘禾眼中的懷疑並未打消,但師父給他的靈器顯示此地已再無異物反應,所以他隻是走到李蔚身邊,低聲說著什麼。

李蔚朝北乾和一旁的宛桑榆看了一眼,收起佩劍,上前說道:“這位小友。”又對宛桑榆略一點頭道,“道友,吾乃天衍宗芩真長老座下大弟子李蔚,來此地是因為探查到有異物和詛咒的氣息。”

宛桑榆不屑道:“天衍宗......很了不起嗎?根本沒聽過。”她朝身後的戰鬥廢墟抬抬下巴,“孩子沒了知道奶了,大鼻涕到嘴裡知道甩了,我們打完了你們來了。”

李蔚他們的臉上火辣辣的。不僅是被人指著鼻子嘲諷速度慢,更有師門被辱。

“欺人太甚!”

穆瑛沒聽出是誰在說話,他悄悄看了一眼,才知道原是張明心。他撇撇嘴,早聽說青川長老三個徒弟裡,張明心最為性急皮薄,可惜在天衍宗三年他甚少社交,與青川長老十分不熟,一直無緣得見。如今一瞧,隻是陌生人的隨意一句話,張明心就被激起火氣,看來有時候傳聞確實並非空穴來風。

平日最嬌氣的小師弟與他一對比都顯得穩重成熟了幾分。

“冷靜,師弟。天衍宗雖然是天下第一宗,但對方若是沒有宗門的散修自然是不清楚的。”李蔚強硬道。

穆瑛翻了個白眼,沒有宗門巴拉巴拉,當他聽不出來李蔚是在針鋒相對地說他們是沒有師門的破落戶嗎?

但是......燕白的來曆很神秘,而宛桑榆確實像是野路子,穆瑛被逐出師門,北乾乾脆沒有修煉。

某種意義上來說,李蔚說得也不錯。

“啊!這家夥也在!師兄,他們就是白天那幾人!”謝丘禾突然嚷道。

好吧,收回他的話,他的小師弟也沒有很成熟穩重。穆瑛暗暗歎了口氣。

他轉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燕白從陰影處走出來,身邊站著剛剛蘇醒的薛箬芸。

燕白瞧見穆瑛鬼鬼祟祟地縮在北乾背後,眼睛還一直莫名亂眨,忍俊不禁笑了。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白日就覺得你這家夥不對勁,什麼奉城,什麼長姐遠嫁,全都是騙人的謊話。師兄,這家夥太可疑了,依我看要將這些人帶回師門,由諸位長老及師父來好好探查。”謝丘禾語氣激烈,一隻手指著燕白,恨不得將指尖懟在燕白的臉上。

“燕白。”燕白並未將謝丘禾的話放在心上,隻是兩指並起擋開謝丘禾不禮貌的手指,淡淡重申道。

“師兄!彆忘了師父曾說過現在已經有人在利用異物!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消滅異物。或許是藏起來了要私下利用。”謝丘禾急道。

“死小子,你不要長了張嘴就亂放屁。”宛桑榆柳眉一皺,罵道。

“你這是赤裸裸的誹謗。在場之人皆為見證,我要報官!”北乾也憤怒道。

“慎言!師弟。”李蔚製止道。

謝丘禾閉上了嘴。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無端揣測,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對燕白的敵意如此之大。

他上次產生這麼大的敵意......還是對大師姐的道侶。大師姐哄了他整整一年,他才勉強不對那男的擺臉色。

真奇怪。

他想起了白天見到的戴帷帽的身影。

“這是遺骸。”燕白素手一揚,丟出一節枯瘦皺縮的珊瑚枝條,李蔚堪堪接住,“足夠你們交差。”

“收了東西,記得善後。”燕白提醒道。

李蔚看著破爛的宅邸,地上橫七豎八的家仆屍體,身首分離的薛桂成,以及明明清醒卻迷茫放空的薛箬芸,隻覺得自己接手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走吧。”燕白不再理會李蔚一行人,對自己人說道。

走走走。穆瑛鬆了口氣,輕輕推了一把北乾的背,示意他趕緊跟上。

借著北乾的身形,穆瑛成功利用視野盲區遮住了自己的臉,隻留下一個冷酷的背影。

他努力地一板一眼地走著,用力隱藏著自己平時的姿勢,試圖走出彆樣氣勢。

“等一下。”

曆史簡直是驚人的相似。

又是謝丘禾叫住了他們。

他退後了幾步,隨後疾步上前,拽緊了穆瑛的袖子。

“大師姐!”他失聲說道,聲音微微顫抖,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以及欣喜若狂。

李蔚就像是被擊中般,小聲重複著“大師姐”這三個字。湯世齊和張明心麵麵相覷,悄悄伸手扶上劍柄。

大師姐穆英英。

不僅是謝丘禾一人的大師姐,也不僅是掌門元徽真人的大徒弟,而且是此代天衍宗所有弟子的大師姐。

不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天衍宗幾乎所有的弟子,都接受過大師姐的幫助。大師姐臉上的表情總是淡淡的,仿佛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停留在她的眼中。

這樣的她,卻總是會為了宗門內的弟子停駐腳步,劍術姿勢的調整、功法運轉的不適、情感問題的谘詢,她永遠都會不厭其煩的,對他們的祈望給予回應。

最後,她卻被他們判處死罪,稱為罪人,逐出師門,推下誅仙台。

有風吹來,霧起,遮蔽了李蔚三人的周身。

穆瑛歎了口氣。

他緩緩轉身,那是一張與穆英英完全一致的臉,除了更多幾分英氣。

“你......”

“你有病吧。”

“我是男的。”穆瑛指著自己的喉結說道。

“要不要我把家夥掏出來給你亮一亮,兄弟?”穆瑛故意道。

謝丘禾紅透了臉,倒是霧裡的李蔚斷言道:“大師姐......不,罪人是不會說這種粗鄙之語的。”

兩道銀光劈開塵霧,卻又在瞬息間重新彌合。

“這霧有古怪。”湯世齊果斷收劍道。

“但是沒有奇怪的氣息。”張明心也站定收劍,不解道。

李蔚運用自己豐富的對敵經驗,提醒道:“暫時不要移動。”

謝丘禾不願收手,仍是拽著穆瑛的袖子。

穆瑛心裡也納悶。還好他記得當時謝丘禾厭惡他的樣子,不然差點都被眼前的表現哄住了。

連修仙世界的男人都逃不過這個定律嗎?失去的才是最好的。穆瑛從心裡鄙視著這些人。

他用力地扯著袖子,臉上的嫌棄就像謝丘禾是一隻討厭的蟲子一樣。

“神經,你能不能彆對陌生人發瘋?這就是你們那個什麼天衍宗培育出來的弟子嗎?”穆瑛道。

“就算你不是大師姐,你肯定也和大師姐有關係。”謝丘禾激動地說道,“你不能走,你不能就這麼離開。”

你不能再一次就這麼離開......我,謝丘禾絕望地想道。

“不要對著我喊大師姐,你冷靜點。再說,我要當也是當大師兄。”

“大師姐......”

“喂,放手!我說你這家夥根本沒聽人說話是不是?”

“不要。”

忍無可忍。

無需再忍。

穆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大聲道:“我都不是修仙者,我怎麼可能當你的大師姐!”

北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倒是宛桑榆一臉早已知曉的了然。

穆瑛不敢回頭看燕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拆東牆補西牆吧。

謝丘禾的眼裡逐漸透露出瘋狂,道:“大師姐掉落誅仙台,沒有修為才是自然。難道誅仙台會轉換性彆?”

賤人。

他被推下誅仙台不過幾日,謝丘禾竟然已經把這一事實歲月史書成“掉落”,聽起來就像是他四肢退化走路不穩自己摔下去一樣。

就這般不敢麵對事實以至於洗腦自己嗎?懦夫。穆瑛唾棄道。

“啪”

一聲脆響。

穆瑛震驚地看著燕白,他的手還揚在空中,謝丘禾的頭已經偏到一邊,過了一會臉上的紅印子才緩緩浮現。

謝丘禾呆立在原地,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地麵。

燕白對著霧裡的李蔚道:“替你們天衍宗管教管教,不用謝。”說完,他搭著穆瑛的肩膀,強硬地帶他離開。

宛桑榆嗤笑一聲,也跟著離開。

北乾倒是一臉頗為稀奇地繞著僵硬不動的謝丘禾轉了兩圈,才快跑幾步追上三人的步伐。

四人走出薛宅大門後,薛宅裡包圍著李蔚三人的霧氣瞬間散去。

李蔚走到謝丘禾身邊,無奈道:“你太衝動了。那人修為比我們高出許多,我無法看透。若是真打起來,我們都走不掉。”

“而且你甚至對著外人喊大......罪人,實在是太失禮了。罪人掉下誅仙台,根本屍骨無存。”李蔚補充道。

湯世齊取出靈器,替謝丘禾療傷。

方才燕白那一掌,含了十足的靈力,用了靈器也很難愈合,效果倒是立竿見影,謝丘禾馬上就不發瘋了。

謝丘禾感受著臉上絲絲涼氣,垂下眼眸,低聲道:“方才是我失態了。許是這幾日我太累了。”

他抬起頭,看著三位師兄,說道:“三位師兄,可否替我保守秘密,不說與師父和長老們。這不是什麼大事,我也不想再讓大師姐的事打擾他們。”

李蔚和湯世齊、張明心互相對視一眼,想到這幾日掌門近乎失控的情緒,心有戚戚,一致決定不會提起任何與大師姐有關的事。

今日之事,他們必定會爛在肚子裡。

“師弟放心。”張明心率先表態。

湯世齊倒是憂心道:“掌門何時才能恢複?”

謝丘禾冷笑道:“要不了多久就會忘了。人不都是這樣?養的畜生死了都會掉幾滴淚。他唯一在乎的隻有小師妹黎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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