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起 令徽人真好(1 / 1)

風煙裡 白枕河 4139 字 10個月前

封易屋子裡有一扇刻著花鳥畫的屏風,靈巧十足。封易轉動了木架上的花瓶,一道門打開了,長長的階梯一直往下蔓延。

封易穩步往下走,陳容緊隨其後。

暗室裡燈光不算太好,階梯又多,封易走著突然停了下來,陳容也緊跟著停下了。

“到我身邊來。”封易出聲,陳容愣住了,剛想拒絕就又聽到,“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他的聲音比上一句更加強硬了,整個暗室裡都橫貫著那低沉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陳容最終還是從他身後走到了他的身側。

暗道其實略微狹窄,雖說容得下兩個人,但終究還是不如一個人走的暢快,陳容儘力地貼著牆走使自己不要冒犯到封易,“過來一點,我不吃人。”

陳容充耳未聞,繼續保持不動。

一隻手又穿越黑暗,緊緊地拉住了陳容的一隻手,將她扯到了身側,陳容想要把手抽開,卻發現那隻手牽的更緊了。

“主子,放開。”封易也當作沒聽見陳容說的話,繼續牽著她往下走,那隻手還有意無意地磨蹭著陳容的手心。

詭異的觸感從脊髓蔓延到全身,陳容咬緊嘴唇,猛地甩開了封易的手,如同甩開了一道枷鎖。

兩個人已經走完了台階,停在了地下平地的地方。

“這就受不了?”即是在暗室裡隻有寥寥幾盞燈,也能看見封易帶著玩味的笑容爬滿了那張好看的臉上。

“你到底要做什麼。”若是一次兩次,陳容還可以算作是主子對下屬的關心照料,但事情發展的好像已經超出了陳容的意料。

陳容覺得封易是興致上來了想要戲弄人玩,但陳容偏偏就討厭這般輕浮的行徑。

封易眼看著那隻手又縮了回去,像是一刻也不停留,眼神冷了幾分。

“你一向聰慧,難道真的不知道我想乾什麼?”封易語氣裡帶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曖昧,在這昏沉的暗室裡更加明顯。他又目不轉睛地盯著陳容的臉看,看見那張原本帶著平和的臉上裹上了一層少見的怒意,心裡頓時感到新鮮極了。

畢竟,在以往的印象裡,陳容大多是一張溫和的臉示人,好像任旁人怎麼做都不會生氣似的,偶一見這生氣的神情,封易細細看過她的臉,不想錯過一絲變化。

仿佛方才的爆發隻是一個假象,很快陳容就鎮靜下來,她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多說無益,多想也無用。知道的多未必是件好事,還不如早點尋到人早早離去。

想通不過瞬間,陳容又掛上了那種平和的微笑。“主子的心思又豈是我能猜測的,眼下還是令徽要緊。”

聽到陳容提起令徽,封易嘴角立即從彎彎狀態拉直成一條線,“對了,忘了告訴你。你來還有個任務。”

“玉芙公主府裡需要一顆棋子。令徽剛好適合。”封易道。

陳容走著的腳步突然一頓,玉芙公主養男寵名聲在外,令徽他……陳容的心揪起來了。

“令徽其人,性子溫和又剛強。據我所知,他對其他姑娘們的示愛卻而遠之對你頗佳照顧。外出做任務時心甘情願為你打掩護把頭功給你,殺手排行榜上他總是居你之下,我知道他的實力,也清楚他對你的情意。你今日讓他心甘情願進入公主府,任務也就完成了。”

“如何心甘情願。”陳容的心不斷下沉,又想起了除夕那個晚上,風煙樓後花園涼亭裡,林柔跪在地上被迫吃下控製藥丸。

隻是如今,令徽也要如此嗎。

人總是貪心不足,不滿足僅僅是活著,在滿足生存之後總會去追尋那些美好東西,自由,情意,向上爬的通道。

陳容也無法去指摘什麼,誰對誰錯並非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在複雜的世事漩渦之中,自己都是受製於人,又有什麼能力去為彆人鳴不平歎惋惜呢。

封易到著心甘情願這個詞挑了眉,微笑著不語。

終於看到了令徽。

陳容輕聲到令徽身邊,室內僅有一盞昏黃的燈照在令徽的臉上。令徽是南方人,帶著南方人的俊秀和溫柔。以前陳容曾經和他開過玩笑,若不是進了風煙樓,你會做什麼。令徽說道他可能會在熱鬨的街角開一家糕點鋪子,看著過路人來來往往,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陳容接著說好啊,等你以後你真開了,我就去光顧你的生意。

回憶起來,昔日光景曆曆在目。

令徽好像有些察覺,在陳容靠近的時候就微張了眼睛,待看清人臉後緊繃著帶著防禦姿態的身體又放鬆一下。

“陳容,你來了。”

陳容拿過身邊案上的紗布和藥粉,將他的舊傷和新傷一並處理。

封易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之中,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暗處看著兩人。

“令徽。”陳容有些退縮了,當她對上令徽那雙溫柔的眼睛時,到嘴邊的話突然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令徽輕聲咳嗽,微微坐起,拍了拍陳容的背,寬慰一笑:“不必說了,我知道我應該做什麼。”

還是那般的體貼和善解人意。

陳容鼻尖發酸,明明自己什麼都沒有說,卻比直言說出來還要難受。那般的境遇為什麼偏偏要讓他去?

“好了好了,不就是個任務嗎,難道你真要在我麵前哭?我可是從來沒有看見你哭過的。”令徽綻開笑容,陳容也被說的輕鬆下來,反駁到:“哪裡哭了。”

“我和主子說,想見你一麵。還以為你不會來,沒想到你當真來了。”令徽懶洋洋的靠在床柱上。

陳容隻是笑笑,“你不會隻是為了見我一麵吧。”

不曾想到令徽的臉色變得認真起來,“就是想見你了。”

就是想見你了。

就是想見你了。

陳容還在想其中的意思,緊接著就被攬入一個懷抱之中。陳容聽著麵前人沉穩的心跳聲,帶動著自己的心跳聲作響,一時間有些眩暈。

同時往日裡一些模糊不清的朦朧在此刻明晰起來了,他好像是喜歡自己的。

陳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反應,就被一隻手扯了出去。

“好了,人也見了。就不打擾你養傷了。玉芙公主還在這客棧等你。”封易麵色似笑非笑,手把陳容手腕攥的緊緊。

令徽的目光落在那結合在一起的手上,臉色晦暗不明道:“是。”

驀然間想起之前封易問道:“你怎麼才能心甘情願進入公主府。”

他沒有怎麼想,說:“我想見陳容。”

那人臉色一僵,皮笑肉不笑道:“行。”

——————

陳容被拉去了野外時耳朵還是燙的。

雲風客棧前有一片湖泊,後有一片樹林。從暗室裡出來,剛好到了樹林裡。

有風吹過,陳容原本燙著著臉也冷下來恢複如初。

陳容看著站在幾步之外的封易,想著還做的都做了,應該沒彆的事了吧,道:“主子,我走了。”

“你喜歡令徽嗎。”封易上來第一句話直接問道,給陳容一個措手不及。

“你方才很感動吧。”封易又繼續說。

陳容如實回答他的問題,“我們是朋友。我很感動。”

“朋友啊,那就隻是朋友。陳容,你以後離他遠點。”封易收回那一貫的笑容,認真喊出了陳容的名字。

陳容眉心一跳,原先那句斬釘截鐵的是在此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為什麼。”

“他,即將是公主府的人,你和林柔是要進入三皇子府邸的。”

陳容心想,可我們都是風煙樓裡的人啊。為什麼要分的這裡清楚。如果按照這麼說,陳容看了一眼封易,後退了幾步。

“主子,你哪一方都不屬於。那麼是不是我也得離你遠點。”陳容溫和開口,封易卻一步上前站在陳容麵前,額角青筋微微暴起。

“無妨,你退到哪裡我都能出現在你麵前。”封易冷著臉又笑起來,還配著一股溫和的聲音道。

陳容將目光撇向遠方,落在樹的枝椏上,理智地選擇帶過話題:“主子,你忙我先走了。”

封易:“今日無事,陪我走走。”

陳容:……

林子就這麼大一塊地,兩個人都有武功在身,走路飄飄無聲,偶爾有幾陣落葉掃地的聲音。

封易在一塊空地前停下,目光落在陳容腰間的佩劍上。“來比試一場。”

陳容聽到後有些精神了,許久不和風煙樓裡的兄弟們切磋,也不知功夫退步沒有。但又轉念一想封易的身份,暗自思忖道若是下手太不留情麵,恐怕再見林柔就難了。

陳容心裡這樣想著,手中的動作未曾慢下來,她利落拔劍。隻見封易身上也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把軟劍。

兩人就一來一回地在林間空地切磋下來。

封易招招緊逼,陳容步步拆解。每每陳容退後化解劍意,封易總能再度追上。招式雖簡,力量感具足。

高處的樹葉也被擾的落了好幾片在空中打著旋最後落在地上,緊接著被一腳踩爛,另一腳又上前踏著地上的葉子。

咣當一聲,陳容手中的劍被封易挑落,陳容彎彎嘴:“我輸了。”

封易臉色不太好看,“你沒用全力。”

陳容彎腰把地上的劍撿起來,“輸了就是輸了,是我技不如人。主子莫要給我找借口。”

封易嗤笑:“罷了,我知道你的心思。”

陳容:……?

“不用解釋,我都知道。”封易將軟劍收回袖中,陳容也把劍回鞘裡。

陳容點點頭,表示你知道做人留一麵日後好相見的道理就好,尤其還是上下屬之間。

封易微笑,神情比最開始好看多了。“你走吧,春花節見。”

陳容滿腦子耳朵都是你走吧,她毫無停留地走了。

封易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竟隱隱開始期待下一次的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