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之戀】生死契 如此一來,散著的……(1 / 1)

原本神色惶恐的老爺在聽到這句話時頓時鎮定自若,視線一直在三人之間打量。

“那肯定是狐妖殺了‘人皮’呀。”容晏也湊過來笑道,“畢竟令子是被‘人皮’殺的啊。”

老爺不再做偽裝,沉聲回道:“不錯,狐妖那一爪還不足以要我兒的性命。真正要我兒命的,是我兒脖頸處的那一劍。”

那一劍真是做的隱晦又果斷。明明割了一劍,卻見不到噴湧而出的血,隻稀稀爛爛的顯出一道血痕。而那胸前的一爪倒是劃得實實在在,入骨三分,血流不止。叫人見了,隻會把目光移到狐妖那一爪上去。

可老爺也是習武之人,藏匿了功夫罷了,隻這一瞧便能察覺端倪。

“嘶——”容晏又說道,“剛剛我還沒想起來,這會老爺提到,我才記起。以前在閣內見到過令子啊,令子……也是臨霜閣閣內子弟吧。”

林侑掃一眼他——這家夥看個熱鬨還得藏匿三分,這老爺兒子的身份容晏能不知曉?偏要等著他與師尊來了才說,不過這麼一想,又有些奇怪的點了……

這容晏,似乎是想要協助他們把這件事情解決。

“嗬嗬,是啊。”那老爺顫抖道,“經‘人皮’無意演示的那一劍,我便知道,殺手就是他!臨霜閣內部有能力的人必定是有自己的獨門功法,他怎地看一眼就可以耗不困難的使出來!凶手近在眼前,當時我便按捺情緒,與他將計就計。”

沈浟點點頭,又問:“那你可明白‘人皮’的殺人動機?”

老爺怒道:“這我怎麼會不清楚?!當時‘人皮’與我兒都爭著升職,那‘人皮’不想著怎麼完成業績,反倒嫉妒我兒這麼個競爭對手,暗中攛掇狐妖將我兒秘密殺害,殺完之後,還!還想著再添功績,來我屋內接下單子……”

一旁的容晏見林侑懷疑的眼神掃過來,挑一挑眉,像是在示意:雖然我也在升職,但我可不走這類歪道。

林侑又回過頭來對老爺說道:“看來你這招‘花錢買命’也是引蛇出洞啊。”

“人皮”知道是自己與狐妖協手作案,這麼一去,不僅可以把鍋全推到狐妖身上,還能平添一把業績。而老爺也知道“人皮”想這麼做,便將計就計,讓那狐妖與他拚個魚死網破。

“以那‘人皮’的性格,他斷不會舍棄這筆單子。”老爺回道,“橫豎那一妖一人都得死,不挨著我手自是最好。”

“精彩,精彩!”容晏拍拍手,笑道,“一環扣一環,好樣的。”

沈浟看透容晏,知道他另有話說:“怎麼?”

“缺了一環。”容晏對著老爺嘻嘻笑道,“其實令子與那狐妖,也是一對戀人哦!”

短短二字,卻引來了眾人注意。

老爺怒目圓睜:“怎可能?!‘人皮’與狐妖不才是一對嗎?那狐妖又勾引我兒了?!”

“非也非也,這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容晏解釋道,“原本呢那狐妖與‘人皮’是一對不錯,後來令子與他們二人一起執行過公務,令子對狐妖一見鐘情,兩人好上後,令子便想要從‘人皮’手中將她奪來。”

“可惜,救妖不成反被害。”容晏歎道,“真讓人唏噓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兒被殺根本不是因為‘人皮’嫉妒,而是因為被那狐妖玩弄感情,被‘人皮’發現了,這才趕來滅口?!”老爺驚道。

他兒子的事,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不曾知曉,反觀這容公子……

明明最開始還是老爺主導全局的,不知不覺中,這容公子突然站出,不但梳理了整個案件,還時不時地給出些提示。

意欲何為啊。

“不然呢?”容晏邊欣賞自己手指邊說道,“頂級殺手哪有這麼容易暴露行蹤,等著彆人找上門的?”

那老爺的兒子與狐妖有情,定是暗中與狐妖商量著要讓她擺脫“人皮”之手。卻不想狐妖和“人皮”早已狼狽為奸,趁著老爺兒子所暴露的行蹤,趁著月黑風高之跡,將人殺了。

林侑鬆開那老爺的手:“好了,事情解釋清楚了,‘人皮’沒了——其實先前我與師尊去小妖老巢時,小妖也隻剩下一縷執念,性命也沒了。老爺心中痛快了吧。”

老爺暗中觀察了下容晏,心道還是隻要個結果,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自然,即便我兒與狐妖有情,也蒙蔽不了她殺害我兒的事實。既然全都死了,也算是為我兒抵債了,其他的瓜葛我也不想知道。”

林侑滿意的點點頭,心道這老頭還是有點眼力見的,轉頭對容晏說:“這邊事情解決了,不如閣下隨我倆去嘮嗑嘮嗑,放鬆小會?”

容晏卻對沈浟作輯:“我來此地本是尋找我閣閣主被偷物件的線索,既然法寶在沈尊主身上,我自然是跟著沈尊主走。”

沈浟退後一步,轉身便走,沉聲道:“那來吧。”

·

“其實這木簪,是閣下放在林中屋子裡的吧?”林侑給容晏沏了壺茶,皮笑肉不笑。

容晏看著那茶:……

他沒接茶,無奈地笑笑:“不錯,木簪上還有些許生氣,你們能尋過來——沈尊主,為何要到茶樓來?酒樓不好嗎,我這兩天吃茶真的要吃膩了。”

沈浟淡淡道:“我喜歡喝茶。”

林侑哈哈笑道:“我請你吃都是給你麵子了,你也不想想你多大臉兒。”

容晏吃了個啞巴虧:“二位真是……能言善辯,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既然要引我們來。”沈浟拿出那根木簪,“剛開始又為何要演戲。”

容晏想了想,這是在說沈浟與林侑剛進門時他起身欲奪木簪那事,他那會還說自己進那狐妖屋子時沒看見木簪。

“我沒騙你們啊。”容晏彎著眼睛,“我去的時候,確,實,沒,看,到——我後來放進去的嘛。”

“玩弄字眼。”沈浟低聲喃喃道。

林侑則挑明了說:“你一直說你來老爺家是為了找這木簪,可你之前明明找到了,卻為了引我們過來不惜扔在小妖屋中,就為了讓我們來聽一遭他兒子與小妖的愛恨情仇史?沒那麼簡單吧。”

容晏先把木簪收起來,這才回答道:“你們事情不都還沒弄清楚嘛,我不過順水推舟一把。”

“你嫌我們蠢?!”林侑青筋欲起。

容晏擺擺手,寬慰道:“唉,自我認知也不用那麼明確。”

“你找死啊。”林侑青筋突起,笑意滿滿,“容我說一句,你把我和師尊這倆旁觀者拉進來不說,還全程牽著我倆鼻子走——我告訴你,出了這扇門,你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容晏笑道:“哎呀,我好怕怕喲~”

沈浟扶額,一手擋住林侑不讓他下手,一手指著容晏,警告道:“適可而止。”

林侑驚了:憑啥攔我不攔他呀?!對我動手處理,對他就口頭警告?!

容晏也是一挑眉,沒料到沈浟還會對他警告。

“繼續說。”沈浟對容晏歎道,“你應當知道事情原委吧。”

“我知道啊。”容晏對林侑做著鬼臉,“那小妖親自和我說了嘛。”

“你什麼時候見到活著的小妖的?”林侑一拍桌子,寒聲道,“你把小妖殺的?”

“哦不不不。”容晏回道,“我見到她時她也奄奄一息,離死不遠了,當然不是我殺的,準確來說,是‘人皮’殺的。”

沈浟喝了口茶:“彆賣關子,再不說我就說了。”

林侑也道:“‘生死契’,講點彆的。”

“生死契”乃專門用於妖人間的咒法,因著妖的力量比人大太多,才出此咒法與之抗衡。人可以對妖下此咒法,滴血成契,將二者性命捆綁在一塊,一生俱生,一死俱死。

“這一詞一出我可就沒關子可賣了。”容晏聳肩。

為何狐妖半年前就想殺“人皮”卻沒殺成?正是有這“生死契”的製約。而且“生死契”不僅可將性命捆綁在一塊,也可將二者意識捆綁在一塊。力量越強,意識捆綁的越厲害。

這是人界自保的殺手鐧,是以妖界不會隨隨便便對人類攻擊。

但轉頭一想,這咒法又何嘗不是妖族的索命鎖。

“那我就繼續講些愛恨情仇吧。”容晏說道,“我最開始與二位將的人妖之戀,是大家傳出來的,可事實並不如此。”

“他倆的‘一夜情遇’,說到底隻是‘人皮’的一夜貪歡。”容晏嗤道,“那妖與我說,林中的偶遇,是‘人皮’特意用能辨妖氣的法寶造出來的,當時她一小姑娘還在河邊洗澡。”

聽到此處沈浟便皺著眉頭,緊握茶盞,林侑則是直接摔杯。

“這不就是下作嘛!”容晏道,“他一殺手身上的法寶何其之多,那妖又還沒完全長大,隻一下便將那小妖輕薄了。”

“人皮”一開始就是抱著與妖結“生死契”的想法找去的,有一隻妖在手上,做事都得方便許多。結果這一找,不僅找到個小美妖,還是個沒完全長全的,這色心一下就起來了。

“輕薄過後將那小妖捆住,親手割了她心頭肉,取心頭血,與之結契。”容晏這一說也沒了笑意,“妖越強大,與之結契的人便越強大。於是每次任務,他都指派小妖去殺,待小妖被迫吸食生氣,妖力見長,他的功力也是猛地上漲。”

隻是後來這類行徑被那老爺的兒子撞破了。

小妖與同容晏說,一日他們倆人一妖執行公務,老爺兒子看到“人皮”指使她殺人,還笑嗬嗬的將“生死契”的妙處同他講。他心中為小妖作憤,可又無可奈何,於是暗自與小妖密會,商討解決之法。

可並沒有什麼解決之法。

生死契一旦結成,便是入了天道的形製規則,任誰也打不破。

“那一妖一人實在沒什麼法子,小妖就求那老爺兒子殺了她。”容晏說,“她的意識與‘人皮’捆綁,無法違背意識殺了‘人皮’,也沒辦法自戕。隻好央求老爺兒子將她殺了,就能擺脫這一切。”

“人皮”順著狐妖的意識找到了倆人私會的地方,一怒之下命令狐妖殺了老爺兒子,狐妖拚命抵抗,卻還是在他身上抓了一爪子,“人皮”趁其不備補了一刀,老爺兒子的命就這麼沒了。

“禽獸不如的狗東西。”林侑的眼神越發混沌深邃。可憐那小妖以命相悖,卻還是束手無策。

“將人殺了以後,‘人皮’怕事情敗露,想逃之夭夭,便一邊吩咐狐妖將屍體抬回老爺家去。”容晏又掏出那根木簪,“一邊去臨霜閣將閣主的法寶偷出。”

“為何要偷這法寶?”沈浟問道。

“啊這個。”容晏看他一眼,再一轉眼睛,“我問閣主,閣主隻是和我講到這法寶能隱匿行蹤,其餘也不告訴我,不過單隻這一條,便也知道‘人皮’偷它的目的了。”

沈浟點點頭,繼續往下推解:“‘人皮’趁著那位老爺與臨霜閣做交易時,鑽空撿漏,接了這筆單,讓旁人猜不出他要逃的心思。”

“對啊。”容晏收了木簪,重新笑道,“這便有了二位在首飾鋪與‘人皮’相見的場景。當時我等接到他叛逃的消息,正竭力捕捉,他擅於偽裝,先行把那個鋪子裡的人都打暈,裝成店小二——說到這,二位剛進店時沒覺察到周圍沒人嗎?”

覺察到了又怎樣?林侑當時隻覺奇怪,但轉眼又與師尊聊起雲峰的事了,後來沒一會,這廝就來了。

“所以,閣下。”沈浟不慌不忙道,“你還能記起我當時說的兩個疑點嗎?”

第一個,“人皮”死時手肘呈外八型,這除了妖力捆綁他們想不到其它的方法——可以先將它歸到狐妖身上,狐妖在林中屋子內掙脫繩索,趕來與“人皮”同歸於儘。

第二個,被迫勒住脖子時,必會發出一些聲響,沈浟與林侑非人非鬼,聽力自然會更敏銳些,可當時卻也沒聽到。剛開始還可以說是外頭人馬聲吵鬨,加上他倆說話轉移了注意。

沈浟放下茶盞:“可這隨著後來的第三,第四個疑點,我可以將其推翻。”

“哦?”容晏笑道,“還有第三,第四個疑點?什麼時候多出來兩個?”

“不久。”沈浟回道,“也就是從那老爺家出來的時候。”

“第三,這木簪原先是在‘人皮’手中,你我在首飾店遇上時,你也不可能有機會迅速找到它並收歸囊中。你方才聊天時說一切故事是你聽狐妖親耳講述,我便先當是狐妖從‘人皮’身上奪的,但木簪上沾染了老爺令子的血,這血跡最晚沾上的時刻是‘人皮’去老爺家驗屍的時刻。”沈浟說道。

“根據這時間差,你得到這木簪的時段隻有昨日,今日兩天。”沈浟問道,“是你把木簪放在林中屋子裡的,所以,你是什麼時候從狐妖或者‘人皮’手中得到木簪的?”

容晏麵色不變,聽著沈浟繼續講。

“第四。方才你說狐妖與你談話。”沈浟盯著他,“但何時講的,在哪講的,閣下卻閉口不言。”

林侑湊近容晏,說道:“將這所有疑點串聯在一起,我有個不那麼明確的猜想。”

“請講。”容晏笑意加深。

“閣下最開始就在和我們隱瞞,你確實早就在首飾鋪的隔間中與‘人皮’遇見的,當時估計還有來魚死網破的小妖。”林侑說道,“不知閣下用了什麼法寶,隔絕了隔間與外界的聲音,並命手下在外搜尋混淆視聽。在隔間,你順道聽了狐妖的遭遇,從他們身上拿到了發簪,但發簪也不是你親手放到林中屋子裡去的,而是讓小妖放過去的,利用小妖的最後一點執念和未絕的生氣,將我們引到那老爺家去。”

如此一來,散著的環便扣在一起,所有的疑點不攻自破。

“差不多啊……”容晏緩緩道,“說的差不多,我確實如此。但有一點,二位還沒猜出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