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秋天(1 / 1)

又逢秋 蘇拾五 3239 字 11個月前

第10章

時間迅速流逝。

逢秋再抬手看表時,已經離午休結束隻剩不到半小時。

雖然學校離得不算遠,但要給等車和堵車預留時間,再不走,可能上課會遲到。

逢秋心裡發沉,目光又往服務台那邊看了一眼。

她其實是想留個口信的。

但如果張姨隻是生性嚴肅的話,她倒是能壯起膽子找她幫忙,可暑假她和他一起在這邊看書的時候,幾乎都是小夏姐姐在值班。

隻有一次是小夏姐姐臨時有事,才換了張姨來值班。

雖然他長相出挑,但張姨又不是年輕小姑娘,周末的圖書館人來人往,張姨能對一個陌生人留有印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逢秋輕輕歎了口氣,終於還是收拾東西離開。

周四和周五中午,逢秋又各來了省圖一趟。

她坐在空蕩蕩的閱覽室裡,獨自做完一套又一套的題,卻始終沒能等到想等的人。

周五坐車回去時,倒是格外順利,很快等到車,也很快抵達學校。

離上課還有二十分鐘,班上已經有不少人午休醒來,看書的看書,寫作業的寫作業,教室裡安安靜靜,好幾天過去,大家已經不會再時刻討論那場案件,隻是誰偶然想起時才會提上一句。

當事人之一還在ICU,作為事件中另一個當事人的孕婦從始至終沒出來接受過采訪,現今的網絡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新事件新信息出現,網上關於此事的熱度也很快冷卻下來。

新同學的座位還空著,但大家的生活似乎已經全都在迅速往前推進了。

大概隻有在病房前苦等的他的家人朋友每分每秒都還是難熬的吧。

逢秋往那個空座位看了一眼,慢吞吞走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尤曉也已經醒了,見她回來,立即過來找她問情況。

“怎麼樣,見到他了嗎?”

逢秋心裡悶得厲害,沒說話,隻搖了搖頭。

尤曉給她分析情況出主意:“你們之前不都是下午去省圖的嗎,你說會不會是他下午去找你,你們錯過了啊?”

逢秋愣了愣,又覺得確實不是沒這個可能。

“實在不行我陪你去一中找他問個清楚。”尤曉繼續說。

可能是想起了那位未曾謀麵的新同學,雖然尤曉給她提供了一種新可能性,逢秋心裡依舊悶悶的。

“過完明天再說吧。”

“也是,明天就周六了吧,你們之前都是周六下午去省圖的。”

逢秋輕輕歎了口氣:“是啊。”

下午最後一節課老師拖了很久的堂,等結束時已經離六點沒剩太多時間,逢秋就沒再往省圖跑。

第二天又是周六。

明明才隻過了一周,但可能是因為這中間經曆了他人攸關生死的變故和日複一日的等待,逢秋恍惚中覺得像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這天她早早就醒來。

往常的周六上午,她都是在家自主學習,下午才過去圖書館看書,暑假的那幾個周六,他也都是下午才去的圖書館。

知道去早了也多半見不到他,逢秋今天原本也是打算下午再過去。

但不知怎麼回事,心裡總有一種說不清道的不安,心跳都比平時快一些,書是一點也看不進去。

又浪費十分鐘後,逢秋索性收了幾張卷子塞進書包,提前去了圖書館。

下了公交車,逢秋照舊撐起傘。

從夏到秋,南城天氣沒有絲毫變化。

依舊和初見他那天一樣,晴朗熱烈,萬裡無雲。

周末的閱覽室比工作日要稍顯“熱鬨”。

但他們常坐的那張桌子,可能是因為更靠近外麵,相對沒那麼安靜,今天也依舊空空蕩蕩。

空空蕩蕩也就意味著,他依舊還沒來。

逢秋踏入閱覽室,又偏頭往服務台看了眼。

今天值班的也依舊是張姨,不是小夏姐姐。

逢秋不由皺了下眉。

這一周裡,她隻有一天沒來過圖書館,是不是小夏姐姐碰上什麼事了?不過前些天都要上課,她每次過來,也隻短暫待了一個多小時,也可能是不湊巧。

逢秋估計今天一天自己都會待在館內。

要是下午小夏姐姐還沒來,就去問問好了。

逢秋今天也不是來看課外書的。

才進入高二一周,她已經感覺到了比高一更重的課業壓力,老師們布置作業的時候下手明顯越發狠了,以前那種每周還能固定抽出半天空來圖書館的好日子怕是要一去不複返了。

逢秋就也依舊沒再去I區書架,隻走到那個位置上坐下,從書包裡抽了張試卷出來。

但不知什麼情況,明明已經到了圖書館來等他,隻要他一來,她就能知道,但心裡那股莫名的慌張不安卻不減反增,心跳怦怦亂得厲害。

難得是感冒了?

逢秋抬手摸摸自己額頭。

皮膚被空調冷氣吹得冰涼,感受不到一絲熱度。

也沒燒啊。

但狀態確實不對。

從9點半到10點半,整整一個小時,逢秋小半套卷子都沒能做完,比起她平時的效率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逢秋側頭又朝服務台那邊看了看。

要不還是去問問好了,雖然張姨有99%的可能性沒注意到他,但萬一那1%的可能性就被她撞上了呢。

“人生無常”四個字,這一整周,都像一個警鐘一樣,掛在逢秋頭頂。

她沒再繼續猶豫,直接放下筆,起身走到服務台前。

“張姨。”逢秋叫了她一聲。

張姨正看著電腦,聞言抬頭看見她的一瞬,臉上滿滿都是驚訝:“你怎麼這時候來圖書館了?”

逢秋確實幾乎沒在上午來過省圖,也難怪她驚訝。

“今天沒什麼事就過來了,對了——”逢秋隨口扯了個理由,雖然下定了決心,但對著類似於長輩年紀的張姨打聽喜歡的男孩子,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略停了停,打算先問另一件事打打底,“小夏姐姐這幾天怎麼好像都沒來上班?”

張姨看著她,臉上的驚訝轉為疑惑:“他家裡人沒和你說嗎?”

“誰家裡人?”逢秋一愣。

張姨臉上疑惑更甚,又像是還多了點彆的情緒:“就你那個朋友啊,他救的人是小夏的嫂子,小夏這幾天都請假在家裡照顧她嫂子呢。”

這一整周,逢秋心裡都像壓著一座沉沉的大山。

今天這股莫名其妙的不安與慌張像不知不覺鬆動了大山的基底,此刻被張姨這句話輕飄飄一推,就搖搖欲墜起來。

“我朋友?”

逢秋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能清楚看見麵前張姨的表情似乎又變明顯一點。

有點像她之前在老徐臉上看到過的,又有點不同,像是同情與惋惜交雜。

“就是那個之前和你一起來看書的男孩子,好像姓謝,名字小夏和我說過,我沒記住,好像叫謝什麼清。”

大山轟然倒塌。

巨響聲擦過耳膜,逢秋有那麼一瞬間,隻覺自己什麼也聽不見了。

——但她還是聽見了。

“怎麼會?”

他不是說他是一中的嗎?

張姨同情地看著她。

逢秋呆呆站在原地。

過了片刻,又像是恍惚地過了一個世紀。

然後她聽見了一句更殘忍的話。

“小夏本來今天要回來上班的,但那孩子說是今早狀況不太好,可能要救不過來了,小夏又臨時請假陪著她嫂子過去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