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聽牆角被抓現行(1 / 1)

好容易咳嗽才平息下來,王柏感覺鼻子有些發癢,抬手摸了摸,指尖一片紅色,他原以為是剛剛咳出來的血給染上了,便將手中的帕子折了折個乾淨的麵將鼻子擦了擦,卻不想越擦越多,白色的帕子越擦越紅,他這才知道,哦,原來是流鼻血了。但是他此時已經聽到宋金娘從院子外麵回來的腳步聲了,連忙慌亂抬起袖子奮力擦了起來,他不想叫宋金娘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而待宋金娘進來的時便看見王柏依然是那副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嚴嚴實實蓋著被子等著她的微笑模樣。

待宋金娘將手裡的托盤置於桌上,想過去扶王柏起身,卻被王柏攔住了,微笑著說道:“金娘,不知怎的,這會子倒有些想喝些溫酒了,勞煩金娘再替我溫壺米酒來可好?”

王柏的身子當然不能喝酒,米酒不烈,王柏也愛喝,往常逢年過節王家老太也會鬆口叫他喝上一小盅應應節,但是外頭買的米酒相對王柏的身子還是有些烈了,王家老太會釀酒,而且釀的還不錯,曾經就是靠著走街串巷去賣米酒養活了兩個兒子,王柏愛喝她便會年年在秋天的時候親手釀上一甕,隻要王柏的身子還算不錯的時候勉強同意他喝上一小口。

宋金娘有些猶豫,前些日子大夫給王柏診脈的時候樣子可算不上太好,字裡行間的意思都是讓宋金娘小心著些照顧王柏,萬萬不能著涼諸如此類。

“好金娘,算我求你了,叫我喝上一口吧,就一口,你瞧,我今日精神頭挺好的。”王柏見宋金娘猶豫的樣子,軟軟地央求道。

宋金娘沒把王柏當成自己丈夫,大約是自己有妹妹的關係,同王柏相處時不由自主的把他當成了自家弟弟,見王柏如同家中小妹一樣有些嬌氣地求著自己,下意識便點了點頭,點完才覺得不合適,但是沒辦法,她實在禁不住王柏蒼白著一張小臉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隻好開口說道:“那先說好了,隻一小口,多了我可是不答應的。”

王柏咧開一張嘴笑笑著應了。

宋金娘的腳步聲再次遠去直到聽不見後,王柏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換了的無奈的落寞,掀開被子,身上白色中的衣袖子已經被血染透了,若是剛剛宋金娘再走近些,必然能聞到血腥氣味。

王柏低頭看了看這一身的狼藉,咬牙扶著一旁床頭的柱子坐起身,慢慢挪到到屏風後頭費勁換上了一身織金寶藍直裰,換好衣衫又挪到了宋金娘的梳妝台前,用梳子將有些淩亂的頭發梳整齊些好好地束了起來,忙完這些他已在春末還帶著涼意的深夜忙出了一頭的冷汗。

待到宋金娘端著酒壺回來的時候,王柏穿戴整齊的樣子在中堂的桌上正微微笑著等自己。

宋金娘見他為了吃個糕點喝口酒,竟然還了身換衣服,有些好笑地問他:“這深更半夜的,你穿成這樣是要作甚?”

“嗬,今日金娘你這般好看,我也不能太差了不是,你便當是我也想配得起你一些吧。”王柏笑著說。

宋金娘聽了也笑了,同王柏說著剛剛去溫酒還遇見王柏母親了,見自己要溫酒給你喝,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親手去溫了叫宋金娘送來了,隻是叫她讓王柏悠著些,過過嘴癮就好,可不能貪杯,儘管如此還是溫了滿滿一壺過來,又怕天寒,酒送回來又涼了,小心地燒了幾塊銀絲炭叫宋金娘一起帶回來,酒涼了就再溫一下,這才回來地這般晚。

王柏父親在王柏兄弟大約3歲上下就因為上山采藥貼補家用掉下山崖沒了,自那以後王柏母親隻身一人操持著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多年的市井生活也叫她從小家碧玉的樣子變成了看見什麼都不滿意的王家老太。王柏知道自己母親不容易,偏偏自己還是個見風就倒的病怏子,幫不上忙不說還讓家裡大部分進項都貼補了他做買藥錢,連哥哥進學的束修都要王家老太到處豁出臉去到處求人。王柏對自己母親隻覺虧欠良多,對母親的要求向來無有不從,就連娶親這事,儘管王柏萬般不情願,隻言不想拖累旁人,卻依然在王家老太一再要求下同意了婚事。

也是知道了王家老太往年的不容易,宋金娘也不與她計較太多,隻當是個被苦難折磨怕了的老婦人,萬事隻當沒聽見,勤勤懇懇做著所謂“婦道”的本分。

王柏今日果然看起來精神很好的樣子,帶回來的蓮葉酥一連吃了兩塊才停下,溫米酒小口地抿完了兩杯杯也不再要求續杯了,宋金娘看著王柏精神的樣子,隨口問道:“過幾日我家妹子回門,你要同我一同回趟娘家麼?”

王柏聽了這話,愣了愣神,不知怎的想起了當初宋金娘嫁與自己之時,三朝回門當天自己正好又病發,惹得母親對著剛嫁進來沒兩天的宋金娘大發雷霆,罵她是個掃把星,人剛嫁進來兒子就又犯病了。其實關宋金娘什麼事呢,自己三天兩頭犯病早已是常態了。總之當天是惹的通家的不消停,最後是宋金娘自己回了門。想到這,王柏微微笑了笑說:“自然,哪有妹妹回門姐夫不去的道理。”

宋金娘笑笑應了聲好,回頭著人準備回娘家要置辦的物件,又說天色不早了,再不困也該休息了。

王柏深深地看了宋金娘好久,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在燭火照耀下有些熠熠閃光,隻看得宋金娘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正要開口詢問,便聽他開口說道:“金娘,戴著那麼多釵環首飾累了吧,走,去梳妝台那,我幫你把頭釵都卸了。”

平日裡宋金娘確實不怎麼喜歡往頭上插那麼些個首飾,隻覺得叮鈴當啷煩的很,今日去吃宴席,沒法子要體麵見人便往頭上戴了好些金的玉的,現在確實墜的宋金娘頭皮發疼,而且為了好看還叫杏兒給自己梳了個墮馬髻,自己還不會拆,這會兒估計杏兒早睡下了,聽見王柏這麼說,欣然同意了。

宋金娘遺傳了她母親的好頭發,王柏一點點把宋金娘頭上的首飾都摘下來後,拿起梳子將她頭上像尋常婦人那般盤起來的頭發一點點解開梳順後,輕輕撫著她有如瀑布一樣的長發,調侃說道,平日裡見你把頭發都盤起來了,我竟不知道你頭發這般好看,又黑又亮。

“你可彆調笑我了,這哪算得上好看不好看的。”

“是真的好看。”說完還嫌不足地拿起一旁的粉色綢緞發繩,將宋金娘前頭的頭發輕輕綁了起來,不叫擋著宋金娘的臉。一切做完,有些昏暗的燈火之下,就這麼披散著頭發的宋金娘頗有一股燈下美人的意味,王柏沒忍住看了好一會才微笑著放下了手裡的梳子說道:“嗯,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你今日忙活了一天,大約也是累的很了。”

說完也不叫宋金娘扶,自己慢慢地回到了床榻上,將被了扯到身上蓋得嚴嚴實實,真是一副要睡的模樣。宋金娘看了看他,自己略略收拾了一番,也走到房間另一頭的臥榻上睡下了。

成親三年,王柏同宋金娘並未同榻而眠過,在成親當天王柏便對宋金娘說無需將自己當成丈夫,沒有他人在場時候便當自己是自家兄弟罷,宋金娘自然也樂得如此。因而他們二人雖同處一室,但這三年來他們向來是分床而睡。

而王家老太對宋金娘不滿意的一個最大的原因便是:宋金娘成親三年還沒有一點有孕的跡象。

彆說王柏的身體情況如何,就是這三年來分床而睡又怎麼可能有孕。

次日一早,宋金娘心情明媚地起床洗漱,其實杏兒作為宋金娘的貼身丫鬟本該過來服侍著的,但這夫妻分床而眠影響終究還是不太好,於是宋金娘自打嫁進這王家開始便不再叫杏兒服侍自己洗漱,還手手腳麻利地把昨晚睡過的被枕收拾進箱籠。大約是睡前喝了些酒的關係,宋金娘昨夜一夜好眠,都收拾好了見王柏還自顧自睡的沉穩沒有醒來的跡象,隻得先去正堂給王家老太請了安,便叫著廚下將早飯送到自己地院子裡來。王柏身體不好,她們二人向來是在自己院裡吃飯的。

作為宋金娘的嫁妝之一,宋家給王家置辦的宅子是一門麵三間到底五進的房子,從正堂走到廚房再回到宋金娘同王柏的小院,需經過王家大哥王鬆的小院子。

宋金娘吩咐好廚房準備早餐吃食,經過回自己小院經過王家大哥院子外頭時,卻不想聽到了院裡的大聲爭吵,宋金娘原不想做那聽人牆角的下作事,無奈她那妯娌趙盈兒嗓門實在大的驚人,叫人想不聽見都難,不過往前走個兩步的功夫,便聽到了諸如“王鬆你不得好死,若是不歡喜我當初何必要娶我!”“什麼叫我貼上去,若不是你對我示好,我會如此嗎”“什麼叫我非要嫁進你家!”“我就知道你對二房那個狐媚子有下作想法”“你說,你是不是趁著我不知道的時候早跟那賤人勾搭一起了!”“宋金娘是什麼不要臉的賤人,自家相公不頂用便來大房勾勾搭搭,窯子裡的賤貨也比她要臉些!”期間王家大哥刻意壓低聲音說話叫人聽不真切。

宋金娘想快些走開,可沒想到大房內部起火還能燒到自己身上,驚得她立時停下了步子來想再聽真切些,卻隻聽到一聲爽利又大聲的巴掌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劈裡啪啦瓷器碎地還有櫃子倒地的動靜,趙盈兒那尖厲的慘叫聲怕是前頭中堂的王家老太都能聽到!挨了打的趙盈兒破口大罵的聲音隨即又炸了出來:“王鬆你居然敢打我!”“若不是我家資助你上學借你家錢財叫你娘給你那病死鬼弟弟買藥,你能有考上秀才的時候!你那病癆弟弟還能活到現在?還能撐到娶了宋家那賤人的好日子?”“王鬆你個臭不要臉的你不得好死!”

還沒等宋金娘挪動腳步趕緊逃走,隻聽“吱呀”一聲,大房的院門被拉開了,王家大哥立在院門口,一抬頭看到也站在門口的宋金娘,兩人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