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他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1 / 1)

維克多不敢在室外多停留,他匆忙看了幾眼,就立刻回到了車內。

熟悉的煙味酒味鋪麵而來,取代了車外空氣中硫化物刺鼻的臭味,維克多皺了皺眉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過留給他惆悵的時間並不多,裡根很快就打斷了他內心的獨白。

“嘿,失憶小子。”這一次維克多被換了個稱呼,顯然失憶已經取代菜鳥,成為他身上新的標簽。

“你可真是好運,我曾經在烏托蒙的酒館裡一個人喝了五瓶白蘭地,什麼都沒能忘記。”

裡根說著將一本黑色的小冊子遞給了維克多,擋風玻璃下的區域變成了一片狼藉,顯然裡根剛剛從這裡翻找出了他手裡的那本小冊子。

“不不不,不完全是。”裡根警官拿黑色的冊子拍了下方向盤上的喇叭,汽水牌小轎車又發出了一聲尖叫。

裡根警官朝著維克多露出了他發黃的門牙,還有一個很醜的微笑。

“我忘記了我的錢包放在什麼地方。”

“酒館的老板總是致力於偷走客人的錢包。”維克多從裡根的手中接過了那本黑色的小冊子,不出意料,這是一本警察手冊,記錄著裡根警官曾經處理過的案件。

他接過冊子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挑了一下眉毛,用眼神示意裡根警官收拾一下控製台上雜亂的東西。

很顯然裡根警官沒有讀懂他的眼神。

維克多有些無奈地坐起來自己把東西擺好,順便說完了下半句話:“以各種方式。”

“沒錯。”裡根警官笑了一下:“這次他們不光光想要錢包,還偷走了你的記憶。”

“我想我應該把那家酒館加入黑名單,即便我已經忘記了他的名字。”

維克多學著裡根警官的樣子,回了他一句俏皮話。

警察手側已經被他翻開,他直接翻到了最新記錄的那一頁,第一眼找到了記錄在冊子上的日期。

為了圖方便,在年份的那一欄,裡根警官隻寫了一個三十五。

結合他們現在乘坐著的綠皮小轎車,維克多很輕鬆地把這個年份補充完整,2035年,恰恰好是他所在時間的二十年前。

小冊子又破又爛,如果維克多把它湊得太近,還可以聞到一股讓人不適的煙酒臭味。

在冊子的右下角,有一個被煙頭燙出來的洞,黑黝黝的,看起來極不美觀。

但是和裡根警官邋遢的外表不同,他的字跡清晰而美觀。

同樣清晰的還有他的邏輯,每一個案件都被他以邏輯樹和思維導圖的方式清晰的記錄,配上少量的文字說明。

隻需要幾眼,維克多就可以清楚地了解一個案子的來龍去脈。

維克多的手翻過被酒水和其他奇怪液體浸泡的紙張,疑惑地問道:“為什麼要用本子來記錄?”

即便是在二十年前,警局就已經擁有了可以支持語音輸入的移動辦公終端。

維克多在資料中看過,辦公終端被製作成十分小巧的電子手表樣式,部分支持全息技術,無論是使用的難易程度還是便攜性,都遠遠超過了這本黑色小冊子。

而且看小冊子的樣子,維克多真的很擔心它哪天被忘記帶紙的裡根不小心用掉了。

裡根沉默了,維克多看到他那因為酗酒和抽煙而發紅的鼻頭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

像是在緬懷一件許多年前的往事。

“老古董有老古董的工作方式。”裡根打了個哈哈,笑道:“該被你拉入黑名單的那家酒館叫霓虹狂夢,在韋德亞堡的坎塞倫路384號,招牌是烈酒和豐腴的金發舞女。”

他說著擰動鑰匙,將汽水牌小車重新發動,隨著汽車的嗡嗡聲,裡根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說真的,你不應該把它拉入黑名單,那裡的酒和美人都很棒,時代留給我們的……”

維克多用餘光瞥了裡根一眼,按照警署的任命和升遷製度,眼前這個老警察的年齡應該沒有超過五十歲。

但是他的整張臉都充滿了一種並不健康的浮腫,眼角下是一片昏黑,那裡有兩個下垂的眼袋。

他的胡子很長,應該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修剪過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可憐的流浪漢。

在維克多的認知裡,二十年並不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周期,但是這條二十年前的公路陌生到讓他感受到一陣難以忍受的胃部痙攣。

“蕪湖,敬我們的黃金時代。”

裡根說著舉起了右手,用剩下的那隻手把著方向盤,做出一個乾杯的姿勢。

他的胡子拉碴,在昏暗的車廂裡顯得蒼老而頹廢。

維克多翻著裡根的警察手冊,很難將他和記錄手冊的,三個月內破獲了二十起案件的警察聯係在一起。

他將最後一頁的案件翻完了,得益於裡根警官極簡的記錄風格,他很輕易地對整個案件有了一個大致的掌握。

可惜他二十年後的生活經驗在現在的環境下顯得有些捉襟見肘,整個案件像是一座懸浮在空中的房子,在維克多的思維裡盤旋了許久,都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裡根警官偷偷的看了維克多一眼,發現這位初出茅廬的年輕警察像是時刻盤桓在暈厥的周圍。

出聲安慰道:“我知道車子裡的味道有點難聞,這是因為我們的車載空氣淨化係統在昨天被兩個惡毒的臭小子給砸壞了,等到了舊城就會有人給我們換上新的濾芯。”

“連警車敢砸嗎?現在的小夥子們可真有種奇怪的勇氣。”維克多學著裡根警官的口氣回答道,成功獲得了裡根警官爽朗的笑聲。

“誰讓他們是生活在舊城的小夥子,在這裡他們可不服從偉大裡根警官的權威。”

裡根警官又拍了兩下車喇叭,汽水牌汽車在它的愛撫下發出了狂躁的嘶鳴。

在方向盤的正中央有著一個盾牌和麥穗構成的徽章,在拍動喇叭的同時,裡根同樣撫摸了一下這個已經開始掉漆和斑駁的警徽。

維克多皺了皺眉頭,顯然他很不喜歡便宜上司滅自己威風的行為。

裡根警官扯動了一下車窗上的黑色把手,在車窗落下的間隙飛快地朝窗外吐了一口唾沫。

然後把車窗拉了回來,他的動作迅速而一氣嗬成,沒讓外麵惡臭的空氣溜進來一點點。

“哪怕是五萬盧比的車也有可以自動升降的車窗,這輛警車在報價單上說要二十萬盧比,即便隻給我十萬盧比,我也可以造一輛更好的出來。”

裡根帶著車繼續疾馳在公路上,其實拋開外形、底盤、換氣係統、油電混合的加速方式、及不人性化的設計,這輛車還是有一些優點可循的,就比如電驅動可以在車輛起步時提供很強的動力,讓汽水牌小轎車輕而易舉地達到一百碼的速度。

風貼著車窗獵獵地刮過,聽得維克多心煩意亂。

又琢磨了一下裡根的話,維克多笑著調侃了一句:“也許車的底盤下藏著黃金。”

“嗯哼,是呢!或許我們真該爬到車底下好好找一找,不過就算有,也有很大的概率被拿走了。”裡根像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用力的錘動了兩下手下帶著警徽的方向盤。

汽水牌小車嘀嘀嘀地叫起來,仿佛在祈求裡根警官手下留情。

“被那群派我們來的狗雜種,老子當警察可不是來幫他們升官發財的,媽的他們當舊城是塊肥肉要和四十五區搶就自己來,老子可不稀罕,還有那個狗娘養的三十六區竟然也想淌這趟混水,他們不是一向最喜歡假清高了嘛!”

維克多聽到那些陌生的名詞——三十六區、四十五區,挑了挑眉毛。

可想到裡根警官狂躁的狀態,他覺得現在並不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

維克多低頭再看了一眼麵前的手冊,青年拿著書的手指白皙且修長,並沒有和他的衣服一般不堪。

他翻到的那一頁紙張已經變得皺巴巴的,看起來格外不堪,上麵用黑色和紅色的水筆交錯著繪製了許多方塊和線條,在頁麵正中的位置,隻有兩個字——傭兵。

傭兵兩個字的上麵被畫了紅色的叉,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案件的受害者,而在傭兵的下麵寫了個小小的三字,在三的旁邊標注了伍德公司。

維克多看著用紅色墨水寫成的伍德公司四個字,陷入了沉默。

相同的姓氏總能給人以一種莫名奇妙的親切感,看到伍德公司這個名字。

他被酒精麻痹了的頭腦,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在二十年的今天,知曉未來的自己算得上是一個先知。

即便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在他的記憶裡查無此物,維克多也可以輕易地把握住一個大的方向。

但這些想法都建立在他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假設上,維克多記得第九十二組在虛擬現實開發上似乎又有了新的突破,可以實現人腦電波對電子程序的非物理接入。

隻需要一點電子波長上的擾動和捕捉信號的回饋設施,就可以在無聲之中將人們拖入一個光怪陸離的新世界。

想到這裡,玫瑰馥鬱的花香像是水底沉積的泥沙。

被思緒的水流掀起,又回到了維克多的鼻尖。

濃豔、芳芳,就像那一簇簇火一樣的花瓣,引起了維克多一陣不適的惡心。

他的視線落在了車窗外,在車子飛快的移動下,車窗外的風景也正在不斷的掠過,貧瘠而荒蕪的土地像是沒有儘頭,隻有遠處褪色的小鎮,描摹出一點寂寥而蒼白的色彩。

但這畢竟是最新的技術,維克多不覺得九十二組可以在最開始就把一切做到儘善儘美,構造出一個完全不存在漏洞的世界。

按照維克多的認識,手臂可以像變魔術一樣從堅硬的桌麵上穿過,天空像是塊充滿噪點的大屏幕一樣不斷地閃爍,才符合九十二組技術真實的研發狀況。

技術的研究本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九十二組在一周前才獲得了階段性的突破。

如果他們真的能在一周多短短的時間內把項目完善成這個樣子,維克多不覺得他們能夠沉得住氣,不四處吹噓的。

而且無論出什麼角度考慮,他們都不大可能將一個充滿毒氣、廢氣的破敗城市作為最初的項目模型,拋開這種設計對後續的維護和測試帶來的巨大困擾不說,它更是違背了整個項目的初心。

更好的服務和發展人類。

科技在這二十年內的進步可不是讓人開曆史倒車的,維克多不覺得九十二組拿著這麼個東西,可以融資融到一毛錢。

如果不是他們還有什麼可能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維克多就感覺自己的腦袋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他落在了記憶的深處。

維克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因為對各種機械器械長期的組裝和研究,他的整個手掌上都布滿了一層薄薄的繭子。

在拇指和食指的部位,這些變厚的皮膚尤為明顯。

全部都是他的手掌和激光切割機、焊接設備、液壓工具、鍵盤等一係列工具摩擦留下的痕跡。

而眼前的手則不同,它們白皙而光滑,甚至看不到做過重活的痕跡。

考慮到警察頻繁的使用手銬、槍支、警棍等一係列工具,這雙手也完全不像是警察的手。

這麼一看,自己被裡根警官稱為菜鳥,並非全無理由。

從手指骨骼和皮膚所表達的語言來看,維克多甚至連專業的訓練都沒有接受過。

他又往裡根警官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管眼前的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毫無疑問它都極其的真實,造物主即便在最小的細節上也吹毛求疵。

裡根警官皮膚呈一種不太健康的蠟黃色,上麵有著幾個代表著衰老的、淺褐色的老年斑,常起不健康的飲食讓他的指甲變成了病態的灰色,而在他的食指側麵,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像小山丘一樣淺淺的凸起。

維克多記得自己曾經在圖書館裡看到基本關於時空穿越的書籍,在書籍所敘述的股市裡麵,主人公往往因為某種機緣巧合,倒推回去了過去的時空,或者來到了一個和自己所在世界類似的平行時空。

這種想法雖然帶著一種和當前科技水平並不符合的荒誕,但並不是全無可能。

想到最後接住他的那個人影,維克多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他柔軟的棕色頭發似乎在昨夜的狂歡中被酒水浸透了,現在黏糊糊地粘成一團,一被揉動,就扯得他頭皮有些發麻。

現在想這些似乎確實有些早了。

維克多的視線又回到了手中的警察筆記上,在那個和他一樣被冠以伍德姓氏的伍德公司後麵,有一個紅色的箭頭,箭頭指向了一個名叫工會的組織。

箭頭上寫著“產生勞工待遇糾紛”。

而在工會的下方,標注了三個傭兵近乎戲謔而荒誕的死法。

“空氣麵罩中毒”

“意外被刺死在木樁上”

“上吊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