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蝙蝠家過得兵荒馬亂。
哪怕蝙蝠俠一再強調‘少數人的觀點並不一定是錯誤的’,他仍然被打包直送到萊了斯利·湯普金斯醫生的診所,包郵。
湯普金斯醫生是一位可親可敬的女人,並不介意布魯斯在她給他檢查身體時,拿手機翻看‘托馬斯·韋恩’的詳細資料,隻偶爾舉著手電筒說一句:“看光源。”
一拳能打死十頭牛的患者依言往上看,同時問道:
“我和托馬斯很熟?”
聽到這個問題,家庭成員們麵麵相覷。
“你們可以為對方而死。”
“挺熟的。”
“其實我覺得一般。”
“彆開玩笑了,父親和那家夥一年能見到一次麵嗎?”
“……”
布魯斯在醫生指點下翻了個身,有點不想麵對這一團像滾雪球那樣越來越大的謎團:“你們最好統一一下意見。”
他代號是蝙蝠女俠的表姐,凱特·凱恩站了出來:“說來話長。”
她略作停頓,開始回憶:“我記得八歲時我的父母帶著我來拜訪韋恩莊園,你因為托馬斯不肯幫你解決晚飯裡的紫甘藍和他大吵了一架。托馬斯對我說除非你向他道歉,不然你們的兄弟情義就到此為止了。
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為此內疚不已——我以為阿爾弗雷德是為招待我們才準備了你不愛吃的蔬菜。”
阿爾弗雷德:“這不是你的問題,凱特女士。我也有印象,布魯斯老爺第二天就寫了一封八百個單詞的道歉信托我轉交,然後他們和好了——順帶一提,我認為布魯斯老爺的學習天賦在他年少時的詞彙量上就可見一斑。”
蝙蝠女俠聳肩:“看來他們不是從童年時期開始生疏的,這我就放心了。”
夜翼迪克·格雷森說:“然後,布魯斯趁著年少出了個遠門,托馬斯在哥譚繼續學業。等到活力雙雄出道的時候,”
他思索一番,
“那時候托馬斯是在軍隊裡麵吧?”
“對,但他們每年都會見麵。”阿爾弗雷德道,“另外,托馬斯老爺並不知道您的另一重身份,布魯斯老爺。您拒絕告訴他,由於一些複雜的、我認為是出於善意的理由,儘管我不認同。”
好吧,碟中碟中諜,蒙麵義警的家庭就是如此複雜。
布魯斯知道他們在儘量描述‘托馬斯·韋恩’這個人存在的細節以說服他。他腦海中有了大致印象:一個與他分享童年,卻在成長過程中漸行漸遠的人。
但代入感還是相當有限。
還由於控製外的變故煩躁不安。
所以當他翻身回來時,隻麵無表情說道:“新建檔案,把他調到關注對象名單裡,我需要自己去看。”
“可以。”夜翼抬手拍在旁邊羅賓的肩膀上,“我帶著達米安去探望他叔叔,也能算調查的一種吧?”
羅賓:“這裡為什麼有我的事?我都沒怎麼見過他!放開我格雷森——喂!!”
他被拖走了。
**
接下來就是早上。
迪克吹著口哨揣起車鑰匙,離開洲際酒店的停車場走向大門方向,羅賓達米安跟在他身後滿臉寫著不高興。
“笑一笑,達米安。”迪克低聲對他說,“你在給哥譚小報提供花邊新聞素材,他們肯定特彆願意在媒體上大書特書韋恩集團的產權糾紛。”
清晨除了上班族,本來就沒有太多活人在外活動,再加上洲際酒店是個看外表就能領略其昂貴內在的高檔酒店,他們一路上就隻見到了泊車員和保安。酒店的主體建築在朝陽下閃閃發亮,正門呈圓弧形,頂著一行黑底金字的匾額:
“The Continental”
達米安問:“你以前來過這嗎?”
“沒有。不過一般來說,能在哥譚站穩腳跟的企業都有點能耐,比如洲際酒店,我們一直不知道它的幕後老板是誰,隻是根據這副派頭懷疑、它的股份可能掌握在某幾個老牌家族手裡。”
“父親沒想過調查?”
“就算我說他沒想過你也不會信。事實是他當然想過,但這家酒店的優先級一直都不算高,哥譚值得監視的對象多著呢。”
迪克指指樓上,意思是托馬斯·韋恩現在就是個鮮明的例子,
“再說,有時候就算是布魯斯也得承認,世上除了超英和超反之外,還是有一些願意頂著生命危險在哥譚市開店的民營企業家的。”
他們走進正門,廳堂中有兩排座椅,寬敞得像是教堂一樣。
休息位上還有幾個提著行李箱準備入住的人,他們隻是看了眼迪克和達米安,就低下頭捧著筆記本或手機繼續工作,讓人不由得發出‘不管收入多少,打工人都不容易’的感慨。
前台位於過道儘頭,一男一女正在低聲交談。迪克靠近時,前者微笑著對他們點頭示意,輕巧地繞出台麵消失在員工通道內。另外一個漂亮的金發女人則留在原地說道:“抱歉,剛才我們在交接工作。兩位有什麼事?”
**
現在是早上七點半。
從前台退下來的男人繞到工作間,拿起桌案上的固定電話撥號。
電話接通:
“接線員,請問你想轉接哪裡?”
“應付賬戶。”
幾秒種後,電話另一端:“我能為您做什麼?”
“開一個新賬戶。”男人嫻熟地說,“賬戶名:7月9日無人機操控者。合同狀態為國際公開。初定麵額一千萬美金,每過7小時加一千萬。”
“驗證碼?”
“六個一。”
“洲際酒店。目標:7月9日無人機操縱者。初始金額為一千萬美元,賬戶從7點30分00秒正式開通。是否確認?”
“確認。”
電話掛斷,男人低頭看著手表開始讀秒。
指針重合的瞬間,常人不可見的信息在世界範圍內飛速擴散。而另一些人,不拘身份、地位、職業,也許是街頭乞討的流浪漢、廣場上義演的小提琴家、匆匆路過的上班族、街頭巡邏的治安官……
世界各地,有數不清的人察覺到自己手機震動起來。
而收到信息者皆知:這意味著有人違反了洲際酒店內不得動手的規定。酒店管理層在21小時內沒有收到任何訊息,現在已將其視為宣戰。
7點30分00秒過後,誰能找到7月9日利用無人機傷害洲際酒店住客的人並將他殺死,誰就能拿到至少一千萬的懸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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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當然看到了這條信息。
倒不如說,六個一的驗證碼正是由他給出去的。作為洲際酒店的幕後管理人,酒店所有業務變動、包括在龐大而繁雜的渠道中設下懸賞,都要經過他的手進行確認才行。
襲擊者被通緝也不是因為襲擊對象恰好是他,而是洲際酒店一直以來,都要求任何人嚴格遵守‘不得在酒店內動手’的規則。
任何人,就是說,無論是超英超反,還是政府雇員,隻要觸碰到底線,都將以鮮血為後人警示。
這裡是絕路者的庇護所,是亡命徒的棲息地。世界的本質是混亂,洲際酒店則維持秩序。
——畢竟若是沒有規則,我們同野獸無異。
非常硬核。
隻能說幸好托馬斯一覺醒來及時上樓拿到了手機,和失憶前的自己貼心整理的備忘錄,不然酒店管理層就得麵對有人上門挑釁、還由於老板不發話而沒法回敬的窘境。
期間他換了一套衣服,放下手機時,剛認識的便宜侄子們正好上到27樓。兩個年輕人一個黑發藍眼,一個黑發綠眼,確實很有一家人的感覺。
托馬斯打量著他們。相較之下,迪克·格雷森明顯活潑很多,而達米安除了眼睛顏色看上去和他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前者手裡拎著個快餐盒:“打包來的蝙蝠漢堡,如果你沒興趣吃,我就隻能幫你按鈴呼叫酒店的自助餐廳了。”
“沒關係,謝謝你。”
托馬斯剛接過來,迪克又變戲法似的在五指之間夾住一對刀叉:“這是餐具。”
剛要以質樸的方式上手拿漢堡的托馬斯:……
他陷入一絲絲的迷茫,這是什麼韋恩家快餐專用吃法嗎?
達米安看不下去了,踮腳伸手把迪克的胳膊扒拉下來:“顯然,托馬斯的用餐習慣和我父親不同。”
迪克用腳尖碰他鞋子,小小聲科普一些正常家庭的人際交往:“叫叔叔。”
達米安站得筆直,也小小聲回答:“你休想。”
托馬斯假裝沒聽見。假如這孩子真的管他叫托馬斯叔叔,他都能感覺到涼意順著脊椎骨往上爬。
他轉移話題:“為什麼叫它蝙蝠漢堡?”
“這家快餐店就叫蝙蝠漢堡店。蝙蝠俠是哥譚特產,我聽說你失憶了,托馬斯。”迪克的藍眼睛不明顯地端詳他,“但你應該還記得蝙蝠俠吧?”
“我連你們都不怎麼記得。”托馬斯誠實地說,“為什麼要關注一個和我毫不相乾的蒙麵義警?”
話雖如此,他夜梟的身份如此撲朔迷離,指不定哪天就被蝙蝠俠找上門來了。
迪克判斷他說的是真話。
有點好辦,又很難辦。
年輕人糾結了一會,給自己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問道:“其實我們是想邀請你住回到家裡來。你知道,就是哥譚北麵市區外的韋恩莊園,那裡有人照顧,肯定也比洲際酒店安全。不知道托馬斯你是怎麼想的?”
托馬斯:認真的嗎?信不信第二天就能快進到滾出我的韋恩莊園?
而且韋恩莊園有沒有比洲際酒店安全,還是件值得商榷的事。
他反問:“這是你的意思?布魯斯·韋恩同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