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祝你回家一路順利。”……(1 / 1)

威廉沉默地望著車窗外。他這時才發現,原來他們騎行的那條小路離大路居然是那麼地近。筆直的水泥路,蜿蜒的小河,河上的小橋,河畔的甜菜地……最後,他甚至遠遠地望見了西蒙家住的那片街區。它們看起來和他騎在自行車上的時候完全不不一樣,全然變成了毫無特色的路邊風景。記憶裡的一切變成了一場夢。

到底是為什麼?西蒙隻是出去遛了一趟狗,回來之後就變了個人。

威廉突然想起了西蒙騎車回來的方向。

“法利瑪,你剛才和西蒙說話了嗎?”

法利瑪愣了一下,才把注意力從她的平板電腦上移開,“是的。”

“你和他說什麼了?”

“隻是一點正常的工作流程,你不需要知道。”

威廉深吸一口氣,提高聲量,“你和他說什麼了?”

“西蒙·埃裡克森,根據我們了解的情況,他無法從他的家庭那裡學到和王室成員打交道的注意事項。出於對他保護,我們必須——”

“把你們的對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複述給我聽。”

“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好。”威廉拿起手機,“我問他。我可保證不了他會說什麼。”

法利瑪十分乾脆地說:“沒問題。請。”

威廉反而猶豫了。

“你的‘注意事項’裡,是不是還包括‘不要把我們今天的對話告訴任何人包括威廉王子’這麼一條?”

“我沒有那麼說。”

“那麼把原話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跟他說的?你威脅他了嗎?”

“我向你保證,我百分之百遵守了王室法庭的工作守則。”

“那就是威脅了。”

法利瑪歎了口氣,“我不會這樣定義我們的對話。”

“你們從來沒有這樣對我的朋友。你們在針對他。”

“我們嚴格按照既定的流程工作,不會針對任何人。”

威廉握緊了拳頭。他現在已經不需要知道法利瑪說什麼就能明白西蒙為什麼會生氣了。妮可的話像鞭子一樣抽在他的臉上。應該就是在妮可對他說那番話的時候吧?法利瑪已經找上了西蒙。妮可不是在預言未來,而是告訴他正在發生的事。他咬緊嘴唇,低頭給西蒙發了一條消息。

“我為這一切道歉。雖然可能沒有什麼用。但是我真心地道歉。謝謝你今天為我做的一切。”

片刻之後,西蒙回複:“祝你回家一路順利。”

車子剛剛在彆墅的內院停下,威廉就自己推開門衝了出去。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株正在盛放的“瑞典女王”。他氣不打一處來,徑直衝到了後院放園藝工具的小屋裡,隨手拿了把枝剪,又氣呼呼地衝回到“瑞典女王”跟前,對準它主乾上長瘤的位置用力剪下去。接近地麵的枝條又粗又硬,他使勁剪了幾下,也隻是把它剪開了個口子。他剪得不耐煩,索性直接動手去掰,左右掰了半天,好容易才把一個枝條掰斷了。他一下沒站穩,整個人仰後倒在地上。

“剪這種粗枝條,要用這個才行的。”

埃裡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遞給他一把光手柄就至少六十厘米長的大枝剪,“這個是剪樹籬專用的,試試看。

“樹籬?”

威廉想起來,西蒙答應了要幫妮可的鄰居剪樹籬。原來居然是要用那麼大那麼沉的一把剪刀。他爬起來接過,喀嚓幾下把“瑞典女王”的枝條剪了個乾淨,隻留下貼近地麵的一點點。他想,自己隻是舉著剪掉幾個枝條,手臂已經有點酸了。西蒙平時那麼爽快地幫這個幫那個,該有多累啊。

他把枝剪丟在一旁,突然開始發呆。

埃裡克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事了,現在它自由了。”

“它隻是棵薔薇,為什麼要這樣對它。”

“沒事了沒事了。我會吩咐他們以後彆種這個了。”埃裡克連拉帶拽,把威廉丟回他自己的房間裡:“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威廉突然“哧”地一聲笑了,冷冷地說:“你看到法利瑪和我一起回來了吧?彆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說說看,艾米,是怎麼拉黑你的?”

埃裡克臉上肌肉和皮膚全部僵住了。

“我真的很好奇,法利瑪,簡奧勒夫,他們給她立了什麼規矩,以至於她受不了了想要逃跑?”

埃裡克沒有生氣,隻是對他露出了招牌式的“無言以對微笑”。

“你先去洗個澡,冷靜一下。你臭得像是從一堆馬糞裡爬出來的。我們吃晚飯的時候再聊。”

“我不餓。”

埃裡克轉身要走。他前腳跨出門,又轉回身,“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有資格那樣說我。還有,她沒有要逃跑,她回複我了,我們明天會在學校見麵。你等著,明天晚上她也許會過來吃飯,你記得穿戴整齊一點。”

威廉豎起耳朵:“學校?你明天要去希勒卡?”

“是啊。明天是正式的暑期校友活動日,今年他們邀請我去麵試非住校生,還有一場賽艇。你會去給我加油吧。”

麵試非住校生?威廉幾乎要跳起來,反問:“我現在還能出門?”

“你隻是不能一個人出門。明天學校會有很多人,沒關係的。”

“埃裡克……”威廉追上去,用可憐巴巴的語氣問,“你說,如果我現在向希勒卡申請入學,還來得及嗎?”

埃裡克笑了。威廉能看出來,這次他是發自內心地在笑。

“我這幾天就在跟自己打賭,你要到什麼時候才反應過來希勒卡就在西蒙家附近。放心好了,我已經跟簡奧勒夫說過了。你明天可以順便熟悉一下環境。”

威廉走過去,輕輕抱住了埃裡克。

埃裡克隻忍了十秒鐘,就像拎小貓似的拎著他的衣領把他拽開,“臭死了臭死了!去洗澡!”

威廉洗澡的時候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跟西蒙說一聲自己明天會去希勒卡。轉念又想,西蒙今晚也許會為明天的麵試焦慮,還是不要打擾了吧。

這天夜裡威廉仍舊睡不好。他已經戴上了眼罩和耳塞,還是覺得外麵似乎有些響動。等他爬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威廉扯掉眼罩,揉著雙眼走到陽台邊,開始思考今天應該穿哪件衣服。

他突然呆住了。

那棵“瑞典女王”居然還在那裡。

他呆呆地認真看了至少一分鐘,才發現它下麵的草皮上多了個一米見方的十字,整個草坪都在淌水。他可以想象得到——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像做外科手術那樣掀起草皮,把他剪剩下的那截薔薇連根挖走了,然後種下了一棵全新的、看起來幾乎和舊的一模一樣的“瑞典女王”。

威廉光著腳走到後院,果然看到那截薔薇已經被剪成了一堆碎枝,扔進了堆肥箱裡。

他強行忍住了嘔吐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