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抬起頭，看了一眼前方不遠處的西蒙。西蒙在和開車的女孩子大聲說笑。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有輛跑車跟在後麵。他轉頭向埃裡克說：“前麵的路口就掉頭回去吧。”

“你說了算，”埃裡克掉頭的時候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找個人聊聊你是怎麼搞砸的，我不介意聽一聽。”

“我前天夜裡睡不著。天亮的時候，我看到他在樓下剪花……”

威廉突然意識到那段時間是何等的短暫。印象裡似乎是過了很長時間的事，他竟然隻用了幾句話就能全部概括。

“簡奧勒夫一定看到了。我拿著西蒙T恤在那吸。天啊，我為什麼會做這麼變態的事，我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嘿——”埃裡克騰出一隻手來揉了他一把，“你不知道嗎？人就是會被彆人身上的味道吸引的，這是人類的天性，沒什麼變態的。”

“真的？你也會這樣嗎？”

“喂！我們現在在說你的問題，彆打岔。”埃裡克強行把話題扯回原地，嬉笑著問：“你聞著他的衣服，感覺怎麼樣？”

威廉沉默良久，“我不太想告訴你。”

埃裡克大笑。

“我現在腦子好亂。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那種感覺，是不是就是——我說不明白。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我要怎麼辦？”

“這不是很簡單嘛。下次你看到西蒙的時候，你看著他的眼睛，然後認真感受一下你的感覺。不要否認，不要抵抗，完全地接受它。然後你就都明白了。”

“下次……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

威廉下意識地想求埃裡克幫忙。可是話到嘴邊，又想到他不能一輩子這樣依賴埃裡克，又把話咽了回去。

晚飯過後，女王照例在書房和工作團隊開短會。威廉就站在外麵等。等他們散會的時候，威廉用托盤把自己切好的水果端進去。所有人都很開心。除了簡奧勒夫。

威廉隨口東拉西扯幾句，然後說：“我今天和戈迪，就是這裡的常駐園丁，聊了一下。他說最近腰疼，乾活很辛苦。”

簡奧勒夫臉上露出了熟悉的“來了來了我就知道你要找麻煩”的表情。

“您真是有心了。我已經讓他找個助手了。”

威廉盯著他的眼睛，說：“戈迪說，他之前就有一個助手每天來幫他乾些雜活，為什麼不讓那個助手來了呢？”

他看到簡奧勒夫眨了好幾下眼睛。他在心裡說——你說個理由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說你是因為看到我像個變態一樣吸西蒙的衣服，所以把西蒙辭退了。

“那個小孩年齡太小了，乾活還不認真，總是在搖頭晃腦地聽音樂。我認為，他對於這份工作的嚴肅性缺乏足夠的認知，對工作的場合，以及王室，缺乏足夠的尊重。”

威廉萬萬沒想到簡奧勒夫還能給西蒙扣一個“不敬王室”的帽子。他壓住怒火，反問：“他年紀小或者聽音樂，都不影響他工作吧？戈迪不是對他很滿意嗎？”簡奧勒夫似乎還想說什麼，威廉立刻搶先說：“你也知道，現在有很多人討厭王室，覺得我們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如果西蒙——嗯，就是戈迪的助手——告訴周圍的人，他本來在這裡好好地當園丁助手，沒犯什麼錯，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被辭退了，這附近的人也許會對我們印象不佳吧？不如這樣，先讓戈迪叫他回來，好好解釋一下在這裡工作的規矩，再根據他以後的表現決定他能不能留下，也許這樣會顯得我們比較講道理。”

簡奧勒夫的嘴角微微地抽了一下。

“我隻是覺得這樣對王室的聲譽有好處。是吧媽媽？”

威廉甚至不敢看女王的表情。然而他聽到女王說：“叫那個孩子回來吧。”

簡奧勒夫有些不情願地說：“是，陛下。”

威廉補充：“現在就通知戈迪。晚安。”

“晚安，殿下。”

威廉幾乎像逃跑似的轉身離開。

他早早躺下，強迫自己睡著。但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精神抖擻。隻要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到西蒙了，他又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後來他實在沒辦法，隨便搜了個哲學公開課來聽，聽到第二節課的時候終於睡著了。中間做了幾次夢，都是一樣的內容。西蒙騎著自行車在林蔭大道的儘頭出現。然而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西蒙已經從他身邊飛馳而過，他回頭的時候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所以第二天他在跑步的時候，遠遠地望見西蒙騎著車出現在路的儘頭，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