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白明霜眨眨眼,慢吞吞地回答:“啊,好的。”
嘴上答應了,人卻沒動,甚至還試探性地輕輕戳了戳淩莎的膝蓋。
淩莎目光垂落。
白明霜整個人都濕透了,浸過水顯得更加烏黑的頭發一縷一縷的,淩亂地散落整個肩背,還有幾絲頑皮地粘在白淨的麵龐,水珠順著發絲滾落,沿著線條乾淨的下頜線彙聚到削尖的下巴,最後滴落進胸前被雨水浸濕的布料裡。
白明霜的衣服也全濕了,夏日輕薄的長裙緊緊地貼服在身上,有一些透,勾勒出若隱若現的風光。
嘖。
淩莎在心裡輕輕感歎了一聲,投了個詢問的目光給白明霜:“嗯?”
“姐姐,”白明霜水蔥樣的指尖在她膝蓋上輕輕畫著圈,小心翼翼地仰視著她,目光既期待又忐忑,“你願意跟我說話了,是不是氣消了一點點呀?”
淋濕的小貓一樣。
淩莎捉住她作亂的手,觸手濕滑而冰涼,不由得就蹙起了眉頭,“彆在這裡畫,我感覺不到。”
“沒想讓你感覺到呀……”白明霜大著膽子在她溫熱的掌心輕輕勾了勾,“姐姐,給個機會嘛,讓我哄哄你?”
“你會哄什麼,你隻會撒嬌。”淩莎輕哼一聲,單手使力就將人提了起來,“彆廢話,先去洗澡。”
“好,知道了。”白明霜應了,戀戀不舍地往衛生間走,邊走邊把濕淋淋的衣服脫下來隨手扔到地上。
她一向這個樣子,嫌濕衣服穿著不舒服,從來不肯堅持到衛生間再脫。
今天真是難為她穿著濕透的衣服在客廳磨蹭了這麼久。
白明霜進去衛生間,熱水果然已經提前燒好了,她打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流從淋浴頭上傾瀉而下,瞬間將她籠罩在裡麵。
身體上的寒氣被驅逐,她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客廳裡。
觸手伸展出來,迅速而準確地將白明霜一路亂丟的衣服撿起來歸攏在一起,就放在衛生間的門口。
“哢噠”一聲,衛生間的門打開了,濃鬱的水霧夾著沐浴的香氣撲麵而出。
觸手們迅速回縮,但沒有完全收回,隻是躲在白明霜看不見的角度,貪婪地吸附著飄散出來的味道。
白皙纖細的五指扒著門框,一張素淨但五官比例完整的小臉探出來,“姐姐?我沒拿毛巾。”
頓了頓,又補充說:“還有睡衣和拖鞋。”
淩莎給她氣笑了,“你記得拿什麼了?”
白明霜小小聲:“……內褲也沒拿,你能不能幫我遞一下?”
淩莎:“……等著。”
她在原地沒動,觸手們分彆去取了白明霜的睡衣、拖鞋和毛巾,一條觸手拉開放內衣的抽屜,正準備拿取乾淨內褲的時候,卻被淩莎用力攥住了根部。
“我來。”淩莎滑動輪椅,自己往臥室方向。
觸手表示不理解:“?”
淩莎和白明霜的內衣褲分彆放在臥室一上一下的兩個抽屜裡,白明霜的那一格剛才已經被觸手拉開了。
淩莎彎下腰,手指伸進去翻找。
觸手們擠擠挨挨地湧在抽屜旁邊,觀察著那些顏色素雅的小布料,一邊看一邊小聲討論。
“拿粉色的,顯腰細!”
“紫色的紫色的,穿上很白!”
“……”
這時,某條與眾不同的觸手發表了與眾不同的觀點:“綠色的,很好脫。”
觸手們熱烈的討論瞬間停滯,隨後又更加激烈地爭辯起來。
“說得好像你脫過一樣!”
“我沒脫過。”
“我也沒有,主體從來不讓我們碰霜霜。”
“不是有碰過的嗎,出來,說說!”
唯一碰過的那條細小的觸手忸怩地抖了抖:“不告訴你們……”
“都閉嘴!”淩莎不得不斥令它們。
她的目光落在那條綠色的上麵,它的樣式比較獨特,穿上後有一根細細的帶子纏過腰線,在前麵打活結,隻需要輕輕一抽繩結,整塊布料就會散開脫落。
那是白明霜常買的那個牌子某一季的爆款,作為回饋老客戶的福利贈送的,白明霜拿到的時候頗為犯難,不知道該怎麼穿,最後還是淩莎幫她穿上的。
後來白明霜還是很少穿了,因為她嫌穿戴麻煩,而且那幾根細細的帶子襯在白皙纖細的腰肢和線條完美的腿根……白明霜自己看見都會臉紅。
淩莎的目光定了定,拿了這一條。
她滑動輪椅來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想了想怕她著涼,便直接打開門進去了,又迅速將衛生間的門關起來。
白明霜正光著腳站在淋浴下麵,瑩白如玉的軀體上帶著沐浴後的滾滾水珠,黑色長發如海藻一般覆蓋在肩背上,轉頭看見她直接進來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耳尖都染了淡粉色,下意識遮著身體後退了一步。
浴室地麵濕滑,白明霜又沒穿鞋,退的這一步正好踩中地上一灘沒散開的泡沫,整個人驚呼一聲直直向後麵的浴缸摔去。
浴缸是白色的搪瓷質地,讓她這麼摔上去大概又可以請假幾天了。
白明霜眼睛下意識地閉上,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反而她落入柔軟翻動的懷抱裡麵。
她睜開眼睛,見那些黑紅色的觸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展出來,在浴缸裡鋪了滿缸,甚至連邊沿都遮擋上了,讓她完全沒有和浴缸發生任何的磕碰。
“姐姐?”白明霜躺在觸手的懷抱裡麵,卻發現它們沒有像以往那樣暗搓搓地想觸碰她,僅僅是為她提供了一個溫床而已。
隻有那條調皮的小觸手偷偷纏住了她的腳踝。
“回去。”淩莎僅僅說了一句。
所有觸手立刻開始回縮,白明霜身體下麵的溫軟一層一層抽離,最後隻把她留在了冰冷的浴缸裡,冰得她一個激靈。
“還不出來。”淩莎說:“躺著好玩?”
白明霜從浴缸裡爬出來,重新打開熱水衝了身體,光著腳走去找淩莎,先接了毛巾過來擦身體上的水。
“躲什麼?”淩莎問她:“看見我害怕?”
“沒有害怕,”白明霜彎腰擦拭腿上的水,小聲說:“有點不好意思。”
她的後腰沒有一絲贅肉,因為彎腰的動作而繃出誘人的線條。
淩莎的目光從那裡一掃而過,“為什麼?你哪裡我沒見過?”
“那你不是還在和我生氣嗎,我還沒把你哄好。”白明霜嘟嘟囔囔,趿拉上拖鞋,把毛巾隨手搭在洗手台上,走過來從淩莎腿上拿走睡衣和內褲,看清樣式以後犯了難,又不想折騰淩莎再去拿一趟,於是站到鏡子前麵費力地研究起來。
研究了半天,總算胡亂係上了,又回去找淩莎拿睡衣。
淩莎隻瞟了一眼,就知道她把帶子係錯了位置。
淺碧綠色的細帶從白嫩纖瘦的腰線上胡亂繞過,一些地方係得緊了,嵌進了皮膚裡,一些則鬆鬆垮垮,看起來輕輕一扯就會墜下來。
白明霜毫無知覺,已經套上了睡衣的上衣,正準備穿褲子。
淩莎忍了忍。
到底是看不過去。
伸手把人拽了回來。
“姐姐?”白明霜疑惑地歪了歪頭。
淩莎單手在她腰間一旋,把人撥得背對自己,修長的手指挑起細帶,開始拆解她亂七八糟打的那些交錯和結扣。
因為淩莎抽拽的力道,細細的綠繩不時鬆鬆緊緊地拂過白明霜嬌嫩的皮膚。
白明霜的耳根悄悄地燒了起來。
她感覺自己像是一件包裝好的禮物一樣,被慢條斯理地一點一點拆封。
然後把最真實脆弱的自己,毫不設防地呈現在淩莎的麵前。
她們是全世界最親密的人。
她為什麼會想要隱瞞淩莎呢,那根本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明明姐姐給了她那麼多次解釋的機會,她太愚蠢了。
淩莎把帶子完全解開,看見腰臀交接的地方,果然被勒出了紅痕。
她的皮膚太嬌嫩了,某些地方更甚。
她用指尖輕輕撚了撚,果然看見白明霜敏感地抖了抖。
“這時候又不會不好意思了?”淩莎聲色清淡,冷靜地整理那些細細的帶子。
“姐姐……”白明霜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顫著聲音叫她。
她上半身完好地穿著睡衣,下麵卻一.絲.不.掛,浴室裡熱氣蒸騰,讓她的情緒懸浮在空中,既難受又難耐。
“嗯。”淩莎理順了帶子,把布料重新貼回白嫩的皮膚,一根一根有條不紊地纏繞到她的腰臀上,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繞過白明霜的腰肢,形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環抱姿勢。
白明霜雙頰飛紅,眼睛中盈上了水霧。
淩莎動作利落,很快就幫她係好了帶子,還在腰線最細窄的地方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把手裡的睡衣褲子遞給她。
白明霜沒接,在她的輪椅前麵半跪下來,讓自己處於比她更低一些的位置。
“姐姐,你咬我吧。”她輕聲呢喃,泫然欲泣。
“理由?”淩莎微微挑眉。
“我想和姐姐親近。”白明霜說:“我知道姐姐現在不願意親吻我,那請你咬我吧。”
她輕輕偏頭,把脆弱的脖頸線暴露給她,青色的血管輕輕脈動,那是所有捕食者都無法抗拒的致命誘惑。
淩莎歎了口氣。
“你有時候不喜歡我管你太多,我有在努力克製,我並不想……”她頓了頓,換了說法:“我儘量不去控製你。”
她是這樣的人,天生想把所有在意的東西都抓在手裡,放在自己一個動念就能看護到的地方,隻有這樣,她才能確定那樣東西是安全的,那個人是屬於她的。
或許因為這樣,明明捕食者異變的方向有千萬種,她卻生出了無數的觸手。
以前她尚能放白明霜自由生長,隻在她需要的時候給予看護和幫助,可現在她雙腿殘廢再也無法在外麵的世界保護她,她卻加入了最危險的異種對抗基地,要每天和數不清的和她一樣的東西近距離接觸。
淩莎每次想到這些事情就無法克製自己的焦灼和心痛。
這是她無法言明的不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