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說來很可笑,又巧合的讓你很長時間都很無奈。
那天你將傘給了一個陌生人,那人像一個石子丟進在你心海裡泛起漣漪,久久無法忘懷。
回家後半個多小時,姐姐忽然風風火火跑回來,還拿著你的雨傘。
這款雨傘是個青蛙的樣子,很幼稚,但媽媽買來後你很喜歡,還在上麵係了幾個珠子,所以就算是同款,你和姐姐都認識這把傘。
“小妹!我跟你講,我剛剛碰到一個偷你傘的小偷,我把他教訓了一頓,搶回來了!”
姐姐一副獻寶的模樣,眨巴眨巴眼睛等你誇她。
你:“……”
“謝謝姐姐。”你無奈的笑笑,打了個噴嚏,“但是這個是我送給他的,不是他偷的。”
姐姐:“!!!”
看姐姐石化的樣子,你試探著問:“姐姐該不會把他打了一頓吧……”
她撓撓頭,試圖萌混過關。
還真的是。
“我去還給他就是。”
姐姐說著轉身就去門口開著她心愛的“老婆”——一輛自己改裝的摩托離開,你都來不及阻止。
她開著摩托繞了兩圈就找到路邊的少年,把傘丟給他。
“喔真是抱歉,我以為你是偷傘的,還給你啊。”
“……”
少年目光深沉。
“它很漂亮。”
半晌,他指了指她的摩托。
她很喜歡彆人誇她“老婆”,於是超開心的跟他聊起來,為了道歉還請他吃了點東西。
後來,後來的後來,他們之間的交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多了起來。
你第一次看到他們在一起,便認出他是那天的少年。
他不認識你。
這很正常,隻有一麵之緣,可能他都沒看清楚你長什麼樣,你隻是有點失落。
失落過後,那顆心也跳動的厲害。
一見傾心,日久生情,都在你身上得到完美的體現。
愛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所以姐姐看得出來。
“可是,他喜歡的是姐姐吧。”
姐姐難得願意坐下來和你多聊會天,平時她根本坐不住的。
“喜歡我?”
那個時候,姐姐揉揉你的頭,你在她眼裡看到無奈和一絲希望。
“其實,你錯了,他喜歡的並不是我。”
姐姐的話讓你怔住,她彈彈你的鼻尖,問:“我平時愛做什麼?”
你額了聲,扳著手指數:“蹦極,跳傘,潛水,爬雪山,速將,極限越野極限滑水等等一係列極限運動?還有你最愛的賽車,和最近在學的跑酷?啊姐姐最喜歡的是自由,那首裴多菲的詩就是你的座右銘。”
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姐姐哈哈大笑,拍你肩膀。
“不愧是我小妹,很了解我嘛!”
一家人天天提心吊膽,想不了解你也不可能啊……
“所以,這有什麼關係嗎?”你不解的歪著頭問。
“我說那個小朋友不喜歡我就是因為這些啊。他是mafia,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麼生活,但從他現有的表現看,他是個,怎麼說呢,好像在深淵之中凝視這個讓他厭倦的世界的人。而我的出現,給了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與其說他喜歡我,不如說他喜歡的是另一種人格,另一種人生。”
“就像你一樣,你喜歡他,看他的眼睛都帶著光,眼裡的愛意是藏不住的。同樣的,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彆人沒什麼不同。”
那不是蘊含濃烈愛意的眼神。
“他像是透過我,看我的靈魂,看他的另一種人格。”
姐姐說的有點懸乎,你不是很懂。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呀,太宰他不就是喜歡姐姐嗎,為什麼姐姐這樣說呢。
姐姐看你懵懵的樣子捏捏你的臉。
“他這個人太過於複雜,很少有人能走進他心裡,乖寶,喜歡他會很累。”
“姐姐喜歡他嗎?”
“我嗎?有一點吧。”姐姐又笑的很是燦爛,“其實乖寶你喜歡他,也有一部分是母性使然吧,我看到他,也會有種想要將他拉出深淵的感覺。”
所以,他跟著她去看她做那些極限運動她並未攔著。
雖然他隻是看看,沒怎麼體驗過。
她也想讓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孩子能像個正常的少年一樣,至少能夠快樂一些,所以讓他看到另一種人生。
你不明所以。
從小就是乖寶寶,性格內向,也沒喜歡過彆人,那時候你不是特彆了解姐姐的話。
“如果他不改變,一直是這種性格,看這個世界眼裡都沒高光的,彆說他不喜歡你,就算他喜歡你,你要跟他在一起,也會難過的。”
姐姐歎口氣,她又揉揉你的頭,你垂頭靠近她,她咧開嘴笑,“不過有姐姐在,你要真的非他不可,要跟他在一起,姐姐也不攔著。”
“姐姐會護著你的。”
你笑了笑。
第一次喜歡彆人,你沒想到姐姐看的這麼通透這麼明白。
她在街坊鄰居眼裡就是個傻瓜野孩子,哪怕知道其實姐姐很聰明,也沒想到她能這麼簡單看出你的暗戀。
暗戀是一個人的愛情。
他跟在姐姐身後三年,你就偷偷愛了他三年,從未說過。
雖然姐姐會常常製造你們單獨相處,但你實在內斂,心裡想著他喜歡姐姐,每次單獨相處沒兩分鐘你就溜了。
直到那場大雪。
你十八年的生日,姐姐也二十一歲了。
這些年她玩的更多,她很喜歡身體處於極限之中的感覺。
生日那天,開始下雪。
也是橫濱這個城市今年的第一場雪,雪下了好幾天。
雪停之後,還沒兩天,在家坐了好幾天的姐姐就坐不住了。
她要出門,不想待在家裡。
可是剛停的雪,道路結冰,滑的要命,連新聞都說最好不要出門。
接到姐姐車禍的通知,你和父母慌不擇路的跑到醫院,他竟然也在。
平時好歹能看出一些人氣和煙火氣息的少年這個時候像一潭死水。
那時候姐姐還有一口氣,但麵目全非,可她竟然還在笑。
她死在她愛的自由上。
從此化作一陣風,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乖寶,姐姐不能護著你了。”
所以啊,不要再喜歡他了。
她閉上眼時,耳朵傳來父母的痛哭聲。
你抱著她哭了很久。
但死去之人,不可能複活,也無法複活。
之後的一段時光,在失去姐姐的沉痛中走出來,你讓自己不要想他,好好學習。
可是有些時候事情就是巧合的狗血。
你也忘了你為什麼會去高樓的天台,但你上去時,看到他站在邊緣,無論是不是出於喜歡,你都心頭一緊。
他要自殺嗎?
他的身影你不可能忘。
所以在他往下跳的時候,你正好拉住他。
他的身體在半空搖搖欲墜。
“為什麼救我。”
平淡的,沒有感情。
“你,你彆……彆……”彆尋死……
“她走了,靈魂丟了。”
你眼淚都快出來了。
那麼愛姐姐啊,是殉情嗎。
但是救人為主,你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竟然能爆發這麼大的力氣,將他拉了上來,這很不科學,但你做到了。
“你不是怕疼嗎,萬一摔下去沒死得有多疼啊。”
“……”
雖然這也導致你肩關節脫位,手肘脫臼。
然後,交集再次多起來。
他離開mafia,去往武偵。
你追在他身後,看他似乎變得比以前開心了一點。
有時候去河裡撈他,有時候去樓頂撈他,有時候在櫃子裡找到他。
他始終沒有同意你的追求。
大家都說,讓一個女孩追求這麼久,得有多幸福啊。
他不幸福,你看的出來。
直到三年前那天,你下定決心,忐忑不安的說:“阿治,跟我在一起吧,我知道你喜歡姐姐,你,你可以把我當姐姐啊,我會很像她的。”
會努力學熱情外向開朗的姐姐,雖然她做的那些極限運動你實在不敢。
你看他沉默良久後,輕輕應了聲好。
心裡像有煙花炸開。
你太容易滿足了。
其實這麼久,他對你並不是不好,會在你生病時照顧你,會在打雷時從城市的另一邊趕回來,會在嫌棄的說你做的東西不好看後又把那個東西掛在房間,也會任你將很多東西換成情侶的,同意同居等等。
他隻是不愛你。
除了不愛你,其他的哪都好。
可是十年的時間磋磨,你現在,真的有點力不從心了。
說來他也是怪人,明明彆人一定會把重要的東西好好珍藏起來,他卻沒有,這把年老的傘在他手裡使用過很多次。
你輕輕撫過傘。
它舊了,也老了。
你伸手扯掉上麵你年輕時掛上去的珠子,朝司機師傅要了個打火機。
“我以為這麼久,你會喜歡我的。”
你自嘲的笑笑,抬眸看他。
青年有些青黑的眼下怔怔的看你。
你仿佛又看到十年前的少年。
“當初是我妄想。”
你一邊說,一邊按下打火機。
“也謝謝這麼久,先生陪我做的一場大夢。”
“夢醒了,我便回去了。”
你揚起火,點燃雨傘。
他像不知道疼一般,在你手裡拿回去,想要撲滅一樣,火光四溢。
因為是定情信物,所以這麼重要?
“再見。”
你深呼吸一口氣,轉身。
青年啞著嗓子叫了你一句。
彆走……
我記起來了,當年你送的傘……
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