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錢小姐,我們和你說話呢。”一個男聲從後邊響起,錢莉這才驚醒般望過去。
一臉不爽的男孩姿態隨意,他長相不錯,隻是那露骨的眼神叫人不是很舒服。
“沒什麼精彩故事。”錢莉皺眉,並不願意理會這個討厭的人物。
金發的達普奇嘖了一聲,身邊圍繞的幾個男孩立馬循聲而動,試圖將起身準備離開的錢莉按下來,但對方速度很快,就在他們顧忌著她的家室而猶疑之際搶先一步離開。
閨蜜看了看兩邊,還是選擇沉默不表——二區區長的女兒與三區區長的大外甥,哪個她都不敢得罪。
“行啊,看來錢小姐格外不給我們麵子。”達普奇冷笑著將餐盤推給了一名圍著他的男孩,即便湯汁從中途濺出來落在乾淨的白襯衫上,那群男孩卻連躲都不敢躲,反而隻能個個搶著去截停盤子。
“哥,這次我來幫你倒哩!”
一個坐在中間的男孩眼疾手快,沒讓身上沾到一點油就摁住了金屬邊緣,然後似乎格外開心地去倒飯菜了,達普奇則站在原地一臉無所謂地看著對方。
“哼,這小子也不知道在開心什麼,看大哥理他嗎?”一個將頭發染成火龍果的粉毛開口,對著那屁顛跑走的男孩很鄙夷——對方是這兩周才加入他們的小團體的,然而格外會“舔”,兩周下來達普奇大哥大大小小的事務竟都被他承包了。
“那大哥,新來的人,我們要不要會會?”小粉毛擠著眼睛提議。
旁邊小矮個立刻捅了他一肩膀,“你說什麼呢,什麼‘會會’,用詞要準確好嗎?”
“我們大哥可是兩個月戰績全優,當然要作為表率對新人表示歡迎啦,那可是來自優秀學生的指導,什麼叫‘會會’?”
“是是是,我這不是文化程度不高用錯詞了嗎,大哥那當然是給予指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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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奧卡洛斯學院門口的時候,愛琉孤身一人。
為了隱藏身份,今天她身邊可是一個異常和贖罪者都沒跟。柯弋那幾個家夥有單獨的報道時間,並不算做奧卡洛斯的新生。
“嘶——這位美女很麵生啊。”遠處有些人嘀嘀咕咕,覷著愛琉這裡。
奧卡洛斯的體量不大,這一批學生也不過一百多人。
旁邊的男孩一下子擠過來加入討論群,他張大嘴看著愛琉,十分驚詫,“我艸,這也太漂亮了,她的能力會不會是魅惑什麼之類的?”
旁邊的女孩聽了很不爽,淺淺辯駁一句,“你又知道了,萬一人家是攻擊型的大A呢?”
男孩嘿嘿笑了兩聲,眼神刻意往遠處黑發女人的胸前瞥了兩瞥,“不可能,絕不可能是A,至少也得是個B。”
“呸!你真猥瑣!”女孩瞪了他一眼立馬拉開距離,抱著自己的書就走了。
男孩不服,還在背後嘀嘀咕咕,“什麼嘛,就那細胳膊細腿,她要是攻擊型的,我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愛琉沒有理會,而是先去找負責人辦理手續。
接待她的是一位十分年輕的女性,火紅色的發被梳成高馬尾,那雙眼睛看起來格外明亮。
“你好,是愛琉嗎?”
“對。”愛琉走到這位胸前銘牌標著馮黎青的女老師麵前。
“我等你很久了——你的能力前所未見,我們十分好奇。”馮黎青推了推眼鏡,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探究欲,但也正因如此反而顯得十分坦率真誠,也讓愛琉很欣賞。
於是愛琉由她陪同著往班級裡麵走去,馮黎青一路上都在為她介紹奧卡洛斯學院。
“對了,你知道有一個和你能力一樣的同學已經來了嗎?”
“哦?”愛琉立馬反應過來是誰,“是叫林期的男孩嗎?”
“對。”馮黎青落後幾步,打量了一下愛琉,那雙銳利的鳳眼透露著笑意,“不過我覺得你比他厲害。”
“厲害嗎?這不重要吧?”愛琉打回了太極,“我們入院都是為了成長,比較倒是其次。”
“你還真有覺悟。”馮黎青被她逗笑了,但心裡很明白這麵前這個女孩的疏離與戒備,“比較不是目的,卻是途徑,所以你們一定會在實戰課上相遇哦。”
“對了,再提醒你兩件事。”陪愛琉走到班級門口,馮黎青若有所思地攔住她。
相比愛琉,馮黎青算是一位嬌小的女士,當她看著愛琉的眼睛時便不得不微微抬頭。那雙褐色的瞳孔裡倒映出愛琉昳麗但因為美貌而顯得孱弱的麵孔。
她無法克製地流露出一種憂心,不見得是對愛琉的可惜或關照,隻是似乎懼於某種即將發生的麻煩事。
“奧卡洛斯建立在鬱金香法庭的原址,這一點你知道吧?”
愛琉點頭,這她十分清楚。病毒爆發後鬱金香法庭的職能發生巨變,作為先驅的那一批遭到了部分民眾的反抗,所以原址曾被炸毀。
為了保障以後的安全,鬱金香法庭趁機另擇隱秘之址,這塊風水寶地便留下給建立奧卡洛斯使用。
“這裡不僅保留了鬱金香法庭的一間惡性犯罪審判室,也留下來——一位審判長。”提到這個人,馮黎青透露出一種夾雜著恐懼和煩惱的神情,“那位審判長當時感染了病毒,為了不拖累其他人而自願留下,後來沒人知道他到底如何了,但為了保障安全,那間審判室被完全封鎖起來。”
“等幾個月風波平息後,奧卡洛斯學院開始動工,大家才發現這裡還關了一個人,也在此時發現那位審判長並未死亡也未變異,而是成為了能力者。”
“但是……”
愛琉沒聽說過這位審判長的故事——那時她早已經被異地的鬱金香法庭判罪並關進了海希斯。但她大致能猜到後續。
“但是他卻不願意出來了是嗎?”
馮黎青苦澀一笑,“是的,這位審判長性情大變,拒絕任何人的接近,也從不出門,所以那間審判室就成為了他的——巢穴。”
“他叫什麼名字?”
“單字,涑。我告訴你這個是讓你記得沒事彆靠近那裡,那位脾氣不太好,惹他心煩了可能直接消失。”
“消失?什麼消失?”
“就是字麵意思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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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卡洛斯的建築並不華美,甚至可以稱之為潦草。也許是因為所有的款項都被投入高科技的測試房與各色設備,對於作為休息地和落腳地的集體教室反而普普通通,完全沒有任何高貴氣息,比之海希斯除了更整潔,卻讓愛琉感受到更深重的封閉氣息。
仿佛在這多呼吸一秒,空氣就會被儘數抽走,而天空的飛鳥會失重落下。
愛琉站在班級門口,她能清晰地看見麵前的水泥地麵爬來一隻螞蟻,那隻螞蟻就在她的鞋尖徘徊,用腳試探著企圖爬上光滑的皮麵。
如今正值最熱的季節,加上並不希望自己外勤員的身份受到關注,愛琉沒有穿往常那身製服,換成了工字背心與短褲,加上一雙皮鞋,最大程度地便利於行動。
腳尖前的螞蟻仍在努力,不知道為什麼這小東西試探了許久,又不願放棄又不願向前。
下一秒,陰影落下。
愛琉不會為了這等小物讓路——它是否因躲入鞋底的溝壑而活命,又或正中凸起而喪命,全然不在愛琉的考慮之內。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看似作為一個被數據操控的遊戲角色,但真正的愛琉可不會遵照著語音要求善待每一個生靈。
吱嘎一聲,鐵門被推開,寂靜的空氣在某一刻像是在房內窺伺著找機會爆炸的坩堝,偏偏要等著人類進來再發作,以此實現生命最後的價值。
砰——
空氣炸裂了,以一種他們以為沒關係,但從愛琉的角度極其惡劣的方式。
腳尖踏過明暗分界線的下一秒,鉛灰色的眼瞳裡冷光一閃。
女人的動作快的不可思議,她微微助跑兩步,一腳踩上最近的桌沿,在空中如月弧般流暢地翻了一轉,從教室裡不知某處射來的紅線擦過她的發絲,直直重新外邊,最終撞上了植被。
那棵約一人環抱粗的樹瞬間縮水,變成了樹苗。
“謔!”
教室裡一片驚呼,他們看著成功落地的女人遊刃有餘。
“喂死胖子,你不是說新人很菜的嗎?不是說不是攻擊側嗎?”
“我——我哪裡知道得那麼清楚啊,按理說不會有錯啊,明明我偷偷看見教務處的她的登記信息是和那個什麼林期一樣了……你想想早上林期被隔壁班虐得多慘?”
然而還沒等這群十八九歲的孩子開始嘰嘰喳喳,隻見那單膝跪地的女人緩緩站起身。
儘管和那些圈子裡有名的美女一樣有著漂亮麵孔,但這個女人現在的氣質完全——特彆。很難形容那種感受,但毋庸置疑,每個人都從那雙鉛灰色的眼睛裡讀出了死亡的威脅。
汗毛一聳,不少人鬨事的想法立刻蕩然無存。
“嗯?如果我沒記錯,校規是禁止在練習室外與同學打鬥的吧?”愛琉挑了挑眉,一腳踢開擋路的椅子邁步直直朝著班裡十幾個同學的地方走去。
這群人比她年輕些,普遍在十八九歲,發色各異,男女差不多對半。
他們一個個仍然十分稚嫩,當愛琉似笑非笑地湊近時,卻仍然有一半以上的人依舊梗著脖子堅持與她對視。
愛琉內心有些吃驚,又有些荒誕——作為比他們大了三四歲的成年人,壓迫感竟然如此不起作用了?
還是說——是因為如胖子剛剛所說,都是林期給了一個不好的先印象?讓這群家夥以為自己與林期一樣好欺負?
啊,當掃視到班級角落安靜坐著沒有摻和進來,隻是埋頭做題的男孩,愛琉似乎明白了。
那是薑胤君。
而薑胤君能在的班級……大概都是達官富商的孩子吧。
有趣,竟然把她安排在這裡。
“是,那又怎樣!”幾秒後,因為薑胤君沒站出來說話,所以其餘人才敢推出另一位代表發言。
“校規是不允許對同學出手,但是呢我們不是隻是在歡迎你嗎?怎麼,大姐姐你不喜歡這個儀式嗎?我們可是籌備了很久呢。”金發男孩咧著嘴笑得十分猖狂開心。
“果然啊是姐姐和我們有代溝了,姐姐你得儘快學著融入我們啊,畢竟——”小金毛露出一個十分囂張的挑釁表情,“我們還有兩個月的相處時間呢。”
“你和柯弋什麼關係?”
什麼?麵前黑發女人突兀的問題讓達普奇愣了愣,但旋即關注到她問話中那個討厭的人名後神色陰沉下來。
“怎麼,你是柯弋的小情人?還是在外邊對我們調查清楚了才進來的?這樣看你倒是比上午那個強一點,至少知道做背調。”
“誒,打斷你一下。”沒人給愛琉安排位置,她倒也不挑,隨便扯過椅子坐下,儘管如今她處於仰視位,但讓達普奇格外不爽的是,總覺得他們還是被這陌生女人壓了一頭。
“不是我調查過什麼,而是你的討人厭程度與他一模一樣。”
金發男孩似乎很討厭彆人將他與柯弋相比,遑論是“一模一樣”的評價,所以他立刻被點燃了,想也不想一拳朝著愛琉的麵孔襲來,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想法。
同學們驚呼,紛紛撤離他身邊。
下一秒,他的手臂被鋒利的鱗片附著,黑藍色的鱗片甚至泛著綠光,唰唰作響地劃破空氣。
他的動作大開大合,肉眼可見奧卡洛斯四個月的訓練成功在他身上體現得十分完全,那一招一式都張弛有度,直接逼著愛琉的麵門而來。
愛琉倒是不吝於誇讚彆人的實力,隻是如今的達普奇——還差得遠。
蝴蝶刀從袖口滑落,絲滑嵌入兩指間,空氣中冷光閃爍間,乒乓落地的聲音便讓全場都寂靜下來。
達普奇不可思議地看著愛琉,他已自詡為學院中數一數二的學生,卻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一個新生竟能在三招之內刮下他那麼多鱗片,自己卻一點傷也沒有。
“你太卑鄙了!”達普奇怒上心頭,“打鬥隻能用能力,你用武器是作弊!”
愛琉承認自己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