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生宴後的第二天愛琉便第二次踏入聯防處值班,中午時薑牧城打了個電話過來聊了些不知道什麼的話,倒是給愛琉一種刷好感度的遊戲感——還是目標人物主動來貢獻好感度的那種。
電話那頭不止薑牧城一個,看起來這位年輕的將軍目前在短暫的休假中,因此正與家中的弟弟妹妹們在一塊,愛琉透過電話聽到了薑梔羽若有若無的聲音。
很快猜想得到了證實,這位嬌小姐突然湊得很近,幾乎是對著通訊器講話。
“哦?愛琉小姐也要去嗎?那太好了,我也要去。”
一道更小聲似乎是薑顯武屬下的聲音傳來,“啊小姐,你剛剛不是拒絕……”
“誰說我拒絕了嘛。”女孩俏皮撒嬌,“我是能力者,本就該去奧卡洛斯學習的嘛!”
等等,什麼奧卡洛斯?什麼學習?我又什麼時候要去了?愛琉的腦子從來不是裝飾用品,她從那些斷斷續續的對話中分析出了什麼,差點讓薑牧城看出她在開小差。
最終她成功在薑牧城掛斷電話前推理出了大概,思索著薑顯武這個點應該在辦公而不是和孩子在一起,她直接問了薑牧城。
“將軍,請問大統領是對我有什麼安排嗎?”
那頭沉默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愛琉會問這個。
“顧銘之告訴你了嗎?”
“還沒有,今天上午顧部長有會議召開,我們暫時還沒見上麵。”
“這樣啊,反正也不是什麼保密的事情。”通訊器那邊傳來一陣響動,似乎是薑牧城遠離其他人的動靜。
“我父親的意思是先讓你去奧卡洛斯學院結業——你知道的,相比一年前現在已經是和平時代,情勢已經完全變了。”
“我那時能靠自己的功績和家中的扶持在二十多歲就做到將軍,放到現在就完全不可能了。”
“父親對你有很大的期望,所以……”
愛琉明白了,這個奧卡洛斯學院就和病毒爆發前的名牌大學一樣,“所以是要我拿到畢業證書是吧——啊不對,而是取得實質性的優異成績?”
“沒錯。”忘了並非和愛琉麵對麵說話,薑牧城不自覺點頭,點完才發現自己做了傻事,隻好乾咳了兩聲。
然而意識到咳嗽聲也傳到對麵,薑牧城的臉更是憋紅了。
但對方體貼地沒有詢問原因。
“我能問問,這個決定是什麼時候做出的嗎?是收到我契約D玫瑰的消息以後,還是……知道林期也要去奧卡洛斯之後?”
過來給姐姐送水的薑雋臣在拐角收住了腳,他清晰地聽到那邊的對話。
“我知道你的猜測。”
“是的,是知道那位林期也要去之後。”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薑雋臣端著盤子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他驚心於女人的敏銳。林期用一張指揮官特簽的信函進入奧卡洛斯是昨晚的急報,書房中隻有自己和父親知曉。
父親當即陰沉了臉色,然後做出決定。
讓他看好的愛琉同樣進入奧卡洛斯,務必壓下林期一頭。
姐姐薑牧城知道這個消息也是今日上午了,沒道理愛琉會知曉啊,所以這個女人的情報到底來源於哪裡?
回到愛琉這邊。
她知道林期會進入奧卡洛斯,當然是因為原劇情本就有這一段。而她這麼清楚林期在哪一天哪個時刻通過哪種方式進入,自然是因為……
“真沒想到啊,我還以為阿聿是我兄弟呢,沒想到是個漂亮姑娘。”通訊器那頭瓦剌特豪爽笑道,他沒有因為愛琉隱瞞身份的事情產生任何芥蒂,相反,他更覺得這個“小弟”——不,小妹收的很值。
向瓦剌特坦誠,順便從他那打聽到了林期的動向,愛琉自然猜到了前因後果。
“如果你有數,我就不多說了,其他的顧銘之會交代你的。”
“那就感謝小將軍的提前透露咯。”
聽著通訊器那頭女孩因為猜中而透露出的狡黠,薑牧城不自覺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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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顧銘之果然來找愛琉說了這件事,並且提出柯弋和小怪物也跟著去學院,他們會有其他老師安排。
“那奧黛麗和尤文呢?”愛琉走到辦公室門口又回了頭。
顧銘之靜靜盯著女孩鉛灰色的眸子。
“我知道了,我會記得申請把他們送回你身邊的。”
聯防處收押這兩個異常本也隻是為了研究,現在各類樣本已經采集,送回契約者身邊的作用更大。
顧銘之幾乎和薑顯武一樣,即便知道愛琉是個有野心的人,卻從沒思考過她有背叛的可能。
為什麼會背叛呢?陸地國家隻有彌斯特和卡薩,愛琉不論在遙遠過去還是作為贖罪者的一年,與卡薩毫無聯係,她並沒有理由背叛國家。
在不背叛國家的情況下,正常人謀求的,不正是金錢與權力嗎?包括顧銘之自己也是。
彌斯特是繼承製國家,愛琉翻了天也觸動不了“皇權”,所以,她並沒有太大的威脅,而這正是薑顯武和顧銘之都很放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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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煩啊,沒想到我一個一區第一金融學院畢業的人,到了二十七的年紀還要回學校上課。”
柯弋嘴上抱怨,手上東西卻收拾得很快,各種小刀、手槍往包裡塞著。
奧黛麗則有些心不在焉,在那場審判上她不是沒看見費多。年少時青澀的初戀最難以忘懷,即便是後來曆儘千帆的奧黛麗也是如此。
“那個——愛琉,費多他……”奧黛麗攏了攏金色的長發,粉色眸子裡神經質的色彩減少,但瞳孔仍是不同於常人的尖利。
愛琉知道奧黛麗想問什麼。
“費多他在瓦剌特手裡做事,隻要不作死,海希斯的秩序能夠保他安全。”
“太好了。”奧黛麗長舒口氣,眼睫低垂,“你知道的,費多他人很好,堅毅果敢,但常常有些單純。”
愛琉點頭。在那個奧黛麗被玩家契約的夢裡,費多的名字甚至沒有在背景板中出現,而從現實與費多的接觸來看……
這個殺手、退伍士兵太容易信賴他人,而這一點在彌斯特很容易成為致命弱點。
愛琉躺在沙發上小憩,眼見著小怪物在身邊的沙發上正襟危坐,不由得招了招手。小怪物愣了一秒,然後乖順又下意識地走到愛琉身邊後蹲伏,祂離愛琉很近,但因為沒有呼吸,所以愛琉一點也感覺不到祂的“存在”。
毛茸茸的淺淡的七彩色長發拖到地麵,因為窗外的一陣風而輕輕撫在了愛琉臉上。
還沒等愛琉扒拉下來,冰冷的指尖率先輕觸臉蛋,那尖銳之物在一瞬間收力,就像是蝴蝶翅膀緩緩刮擦過皮膚表麵,留下微癢的觸感。
被白色紗布蒙在之後的眼睛像是在“凝視”,像是在透過一具皮囊凝視靈魂。
可愛琉並不懼怕那樣的“目光”,女人輕輕的笑像是羽毛在刮擦耳朵,“怎麼了,在看什麼?”
小怪物微微搖頭,依舊固執地握著愛琉想要拂下發絲的手,堅持讓自己白色泛著七彩浮光的頭發落在愛琉臉上和脖頸上。
愛琉覺得這樣的小怪物乖得很可愛,忍不住摸了摸祂的頭,然後果不其然收獲一隻被麻痹的手。
小怪物雖然總是收斂著毒素不傷到愛琉,但剛剛因為她突兀的動作而忘記了克製。
罕見地露出一些驚慌失措的神情。
“沒事,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你關於褪色鯨的事情。”
小怪物的身形更僵硬了。
“還是不願意說?”
小怪物點點頭。
“那以後會願意說嗎?”
小怪物等了一會,遲緩但堅定地點點頭。
愛琉放下心,“那好,我不逼你,等你願意說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小怪物這次歡快地點了頭。
愛琉將其他三人召集其他——沒錯,三個,包括下半身還沒長好而被迫坐輪椅的尤文。
除了愛琉以外的三人神色複雜地盯著尤文——原因無他,尤文和他們不太熟悉,更關鍵的是哪怕奧黛麗因為救命之恩試圖和尤文搭話,這個人還是堅持他的陽台陣地,終日以憂鬱的眼神眺望世界。
多看他一眼,心情都會被帶差。
久而久之,任性的女明星也不強求——行吧,既然我要報恩你又不接受,那彆報了。
誰愛報誰報。
“奧卡洛斯是完全封閉式學院,除了薑胤君身份特殊可以頻繁外出,其他人在規定的半年學製內不得踏出學院半步,也就是說現在奧卡洛斯隻有一批畢業生,目前就讀的是第二批。”
“嗯哼。”柯弋補充,“那個顧銘之也是第一批的優秀畢業生。”
“因為這種封閉,學院裡的所有學生都不清楚我們的身份,所以在外行走的時候,記得用假身份。”
“不過你們大概率用不上,因為薑顯武要求我入院,還附加了一個條件,你們得單獨受訓。”
“什麼?我們?”奧黛麗指了指自己,“我也能接受訓練嗎?”
雖然已經變成異常,但奧黛麗完全還是人類的心態——她身上有一種潛藏、無時無刻不在緩緩外露的自卑。
“當然。”愛琉接著說,“希望各位明白,我無意限製你們,當然,坦誠來說我也無法直接通過不存在的‘契約’限製你們。”
“可不是麼——你可以通過海希斯……”柯弋默默吐槽,被愛琉投來的一個眼刀直接砍斷了話語。
“沒錯,希望大家彆忘了,你們已經是海希斯監獄的收錄人員,如果在我的授權範圍外行事,我依舊可以通過海希斯監獄的懲戒機製施與懲罰。”
說到這裡,愛琉微微一笑:“雖然我知道各位不會被那樣的懲戒機製直接處死,但是……我會來補刀。”
柯弋和奧黛麗背後起了雞皮疙瘩。
如有可能,他們並不想再和愛琉交手第二次。
“我知道大家都各有目的。”
在短暫的沉默中,愛琉突兀地開口。黑發女人的臉上沒有了絲毫笑意,但不論從哪個角度,她眸中的嘲諷和陰冷就像黑泥一般無形地湧出在空氣中。
“包括我——我並不願服從彌斯特的領導,我想在這一點上,我們保持著統一。”
奧黛麗張大了下巴很吃驚,但內心又有存在共鳴的喜悅。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尤文也從自己的世界裡回過神來多看了愛琉一眼,旁邊的柯弋倒是一副“就是如此”。
“所以,我希望不論如何,等進入奧卡洛斯後你們能夠發揮所長,不論打探消息也好,鍛煉實力也好,總要有所得。”
愛琉站起身,“我們和薑家,和那些昏聵的家夥們,總有一仗需要打,曾經的創傷不會因為時間過去而消退。”
“他們施加給無辜者的苦痛,都要在未來一一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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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嗎,學院好像要來兩個新人。”
“新人?”終日埋頭於實驗室的錢莉被閨蜜好不容易拖來食堂吃飯,就聽見同屬於技術科的學生在討論什麼大新聞。
錢莉忍不住插嘴詢問,“校規不是不允許中途插班嗎?按道理不論實力怎麼厲害,新人都應該排在半年後的第三批吧?”
“這半年就剩兩個月了,來兩個月能學到啥?”
“可不是嘛?”錢莉的同學也很不解,“不過不說這個了,錢莉,你兩周前不是逃出去了嗎?有什麼精彩故事可以和我們分享嗎?”
同學們一個個眼神集中了過來。
奧卡洛斯學院不允許學生外出,除非家中有格外緊急的事件,而錢莉這個看起來頗有些乖乖女氣質的孩子骨子裡十分叛逆,加上當天她正在測試自己新研發的穿梭機器,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意外地被傳送出去。
出去後錢莉非但沒有立刻回來,卻正好與母親的部下,外出執行任務的古德等人碰上,於是興致勃勃地潛入下城區去搜索早就十分好奇的褪色鯨。
聽同學們提到這件事,錢莉立刻神色一暗——儘管母親安慰過古德這些衛士隻不過是“因公殉職”,她無需為此傷感。但錢莉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任性非要他們陪著去,他們並不會命喪大海。
幾個同學與錢莉的閨蜜對視一眼,不明白這位小姐又在矯情什麼——切,要不是仗著自己是二區區長的女兒,錢莉這次擅自出行回來少不了一頓罰,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學院,哪裡能像現在這樣無事發生啊。
錢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未能發現同學們的反應。不過她也不在乎——像她這樣的科學狂人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待在實驗室。
真正讓她在思考的,是那個路上遇到的阿聿。
許久沒見,也不知道對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