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個啊。指揮官真是太亂來了,怎麼能讓你一個新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看著愛琉“不經意”點頭,艾露莎更滿意了。
“雖然那裡的事情很遺憾,但你不用擔心太多,我們會派人去掃尾的。你已經儘力了,至少還救了一個不是嗎?”
“那個柯弋啊——你救他比救其他所有人都有價值得多。”
艾露莎說話遮遮掩掩,狡黠的目光告訴愛琉她撞了大運,但眼底的戲謔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個月五千,這是一級外勤員的工資,向上每提一級增加一千,等到了隊長就又不一樣了——不過你暫且應該不用知道這個吧,等你到了那個階級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不過……”艾露莎蹙眉,又打量了一下阿聿的漂亮麵孔,“可惜你不是個女孩,要不然地位可不一樣了……”
“哦?”愛琉來了興趣,“怎麼說?”
艾露莎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根據《彌斯特部門法》,下城區的七位典獄長裡必須有一個女性,可惜這年頭願意去下城區的戰鬥類型的衛士太少了,喏,我們當時花了好幾個月才找到一個呢,目前就在你的隔壁——佩特蘭監獄的典獄長就是那位女性。”
艾露莎雖然不管理人事,但她作為戰略調度官也多多少少與人員調動扯上關係。
“她雖然職級不高,也就是三級外勤員,但地位可全然不一樣,為了讓她願意待在佩特蘭安心工作,聯防處給了這個數。”
艾露莎比了一個五的數字。
愛琉不傻,不會以為那是五千,絕對是五萬。
“不過換我我才不願意去。”艾露莎癟了嘴,下城區對於絕對大多數上城區人就是“下等人的住所”。
“要是那位佩特蘭典獄長出了事——唉,可就有我和人事處的苦頭吃了,恐怕很難找到第二個人願意接管。”
愛琉心念微動。
這時有人靠近了艾露莎耳邊說話,她變得有些急切,不願再和愛琉細談。
“總之就是這樣了,你的工作不著急,明天顧部長應該會要先見一見你。”
話撂下,艾露莎就帶著那些半張麵孔被遮住的人離開了,但離開之前又看了愛琉一眼,著重看了看她雖然嶄新但款式過於老舊的外套。
艾露莎又用手抵住唇,那仿佛是她的經典姿勢,而唇角的紅色笑意從白手套外彌漫出來。
“今晚建議你去城中心逛逛——唔,尤其是時裝店,錢不用擔心,記在我的賬上就行,算我送給你的就職禮物。”
“畢竟這麼英俊的同事可不常見。”
“哦?”愛琉不想和她客氣,但怕對方到時候嚇到,於是笑著提了個醒,“真的嗎?但我可是很大手大腳的,萬一超支……”
“誒。”艾露莎搖頭,臉上露出一種天然的驕傲感,那是銘刻在骨血裡,由於身份、能力帶來的自上而下的高傲。
“這點小錢我還不放在心上,而且……”艾露莎掩唇,“大不了要是太多我可以向上報銷。”
心裡卻在想,這個叫“阿聿”的家夥的身份並未在上城區籍冊中翻到,八成是下城區的“貧民”,再能花錢能花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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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高懸時,艾露莎還在開會,她作為聯防處的調度員總是要在這樣的會議上向其他各部門的長官彙報,比如這周聯防處來了幾個人,被安排在了哪裡,而有哪些人又因為被感染而“注銷”了。
往常的會議到了這個階段會很安靜,隻留下艾露莎穩定的聲音念著一個個名字。那些身材臃腫的中年以及老年男人們便在底下打瞌睡。
有些因為夜晚的巡邏而真的累極,有的單純不願意聽罷了。
可今夜不同,代表著銀行卡餘額變動的提示音不斷響起,並不響亮但因為頻率太高,格外引人注目。
這下子那群老頭反而都清醒了,八卦地盯著部門裡最漂亮的玫瑰艾露莎小姐,紛紛想知道到底是誰在使用她的卡記賬——要知道這樣的提示音隻有一下子花出去一千才會響起。
半小時內,已經響了十次了——至少一萬啊,這都快趕得上普通外勤人員兩個月的工資了。
艾露莎在聲音第一次響起時隻是愣了一下,但隨即那聲音響的太快了,艾露莎竟然沒反應過來將它關閉。
“各位稍等,我查看一下。”艾露莎拿起手機掃試了一下,隨即瞳孔震顫。
“嘶~”
城中心。
“特色大保健?不去——啊有美女按摩的話,倒是可以進去試試。”
“美男陪酒,真是創新的服務呢,不體驗一下簡直無法完全了解一區這座城市的靈魂。”
小怪物直覺不太對,但祂習慣保持沉默,至於柯弋……他巴不得愛琉敞開了懷帶著他一塊兒消費。
艾露莎其實很明白,阿聿花錢花得越多,就和聯防處綁得更緊,這種緊還不是一般道德人情上的緊,錢到了哪裡都是無關係的兩個個體間最不會被背叛、最牢固的聯係。
但是,她沒想到對方那麼能花錢!
不會也是彆的哪個區的公子哥富二代出身吧?
一區並不以娛樂著稱,但作為彌斯特上城區的中心城,基礎設施自然齊全,好玩的也不少。一眼望過去人們的生活竟與幾年前病毒未入侵時一模一樣,每個平凡人的臉上露著滿足的笑容,一派平和恬靜。
柯弋很快恢複本性玩開了,風流少爺流連於小姐姐們香噴噴的懷抱,酒水美食那是叫了個齊,在這“黃金宮”自在得很。
小怪物就拘謹多了,祂始終坐得離愛琉很近,恨不得完全貼在她身上。
有任何男人女人靠近祂都會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排斥感,使得那些帥哥靚女誤以為,有著看似女孩外表的小怪物與愛琉是一對。
愛琉沒有安撫或製止祂,她正好趁著吃飯的空擋研究手中的兩個通訊器。一個是聯防處剛發的,另一個是玩家給的。
前段時間忙著褪色鯨的事情沒有太多空來探索,如今卻發現玩家的通訊器是個好東西。
《彌斯特槍聲》是單機遊戲,但有著“世界頻道”,所有人都能在這個頻道發言溝通。由於全息遊戲暫時隻有林期一人體驗,為了增加其他人的體驗感,公司和一五三三把直播間與林期的玩家麵板做了銜接。
現在的世界頻道其實就是直播間的發言欄,觀眾也在上麵交流。
自打一係列變故發生以來,世界頻道的吃瓜樂子人簡直擠滿了所有線路,安慰林期的階段大概持續了個五分鐘,隨即所有人默認了一個事實。
跟著愛琉才能看世界啊!
於是在強烈要求下,一五三三不得不開辟了另一個視角,即愛琉的視角。
對這件事愛琉相當不爽,如果“平凡生活”著的人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被時刻轉播,誰都會生氣吧?
但愛琉沒有暴露這樣的不愉,在被迫接受中圖謀其他。
——但她能謀算什麼呢?
觀眾認為,她隻是《槍聲》的一個SSR而已啊,她根本不是真人。
所以,現在應該思考編劇到底對愛琉的人設進行了什麼樣的修改,又為她布置了什麼樣的未來?
【哇感覺亂入了遊戲,幻視隔壁賽博9099】
【就是說現在這個劇情已經崩的媽都不認識了,一五三三怎麼還沒人出來解釋一下?】
【呃淡定,它家就這個尿性,半年前的投訴半年後才有回複】
【但是……這也太荒謬了吧?哪有把玩家拋棄掉,以手遊的花瓶廢物為主視角展開劇情的?】
【喂喂喂嘴裡積德哈,我女怎麼了,什麼叫花瓶廢物?彆忘了海希斯戰役裡是誰抗的大旗,要是算輸出,我女是你廢物77的幾百萬倍好吧】
遊戲頻道沉默了幾秒。
所有人都認識到,不論到底發生了什麼才導致現在的異常狀況,以愛琉為主視角的事實就擺在這裡。
用餐後三人走出昂貴的餐廳,愛琉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間,高挑、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但氣質亦正亦邪的青年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他們溫和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肯定和讚美,而這全因為青年不經意在口袋中露出的工作牌。
哦,一位多麼年輕又帥氣的衛士啊,還是外勤員呢。如果有可能真想與他結交並成為好友——這樣自己以後的安全和在上城區的地位都有了很大的保障不是嗎?
“真是虛偽。”柯弋在背後露出一個作嘔的表情,“簡直比四兒……”
提到四兒,銀發男人的身體一顫,似乎才想起那個往常他看不起的屬下已經永遠葬身在下城區臟亂的戰場,而明天過後或許他的屍體就會一同被聯防處派人處理掉,變成一抔黃土。
“隻是披上一層衛士的皮而已——嘖嘖,當初驅逐我們時的憤慨呢?什麼道貌岸然的‘為了人類好’呢?”
“你錯了。”愛琉淡淡笑了,她身上殘留著剛剛保健店那一次服務三百的芬芳,手上則是眼睛一眨不眨買下來的昂貴手表。
即便身上“銅臭氣”如此濃重,在外人看來,此刻的青年在清冷月光照耀下猶如一座大理石聖父像,散發出那種無比叫人信服,叫人喜愛的氣質。可偏偏青年並不願維持這種假象,片刻之間便轉換了態度,讓人哆嗦著遠離。
他危險而強大,且似乎沒什麼耐心——和他身邊的銀發男人有點像。但比起狂吠的暴躁同伴,他更像是陰冷的毒蛇,藏尾的蠍子。
“他們真的太可愛了。”愛琉嘴角弧度控製不住地變大。
“難道不是嗎?這個城市被蠢貨、懦夫以及勢利眼占據著,所以它更美麗了。”
愛琉接著說,“善良和勇敢的人是不會建造出這樣壯觀、充滿著利益芬芳的城市的。”
“所以我可太喜歡他們了。”
柯弋驚訝地看著她。
總覺得被她喜歡不像是什麼好事……
三人站在街道上並未太久,很快便被人流帶到了最寬廣的亞瑟廣場。臨時搭建卻豪華無比的舞台已經開始了預熱,各色的燈光交彙著,而提供這些絢爛燈光的衛士笑著炫技似的從掌心貢獻出力量。
這一行為又被柯弋吐槽了很久。
“天哪,是奧黛麗小姐!”人群開始鬨哄哄,每個人隨著這道飽含熱烈和激動的聲音指引了方向,將視線集中到天上。
今夜有一位最近突然火起來的女星在這裡辦演唱會。
一道美麗的身影正浮空著慢慢降下。
奧黛麗小姐並不是衛士,她當然不具備異能力,她的浮空,全仰賴於欽慕她的一區行政長官派來的衛士。
對方能夠操控風,使她優雅而彆具風情地騰空。
女明星穿了一條色彩濃烈的粉裙——在彆人身上是個災難,但在她那樣的美人身上竟透露出慢慢的複古風格。
她就像那風中綻放的芍藥一樣嬌美,上身的布料一眼看上去就價值不菲,下擺有精致的蕾絲花邊,手工刺繡的圖案遠遠看著雖不清晰,但能感受到精細。
或許是嫌棄今夜風太冷,她自己搭配了一條白色披肩,短短的流蘇末端係著鑽石,配合著她用料奢華的鑽石項鏈和鉑金手環,既富貴又美麗。
好一朵人間嬌花!連愛琉都不禁驚歎。
“絕世風華奧黛麗!”
人群徹底炸開了,在驚豔的沉默時刻過去後,瘋狂的吹捧一時間擠滿了耳朵,語言混亂、聲音嘈雜,但每個人的眼神都是那樣純粹——純粹為眼前的美人傾倒。
奧黛麗並不理會,她的微笑仿佛是用畫筆勾勒上去的,從這麼高的地方降落下來竟沒有移動分毫。
她的腳尖剛一落地,所有的燈光黯淡,黑暗籠罩了街頭。
“來了來了!經典曲目《致春頌》!這是我最愛的歌啊啊啊!”
“瘋了瘋了啊啊啊我的相機昨天送去修了!要是知道奧黛麗在這演出我一定立刻重買一隻!”
“《致春頌》——哦,那是一首近乎完美的歌曲,不論是曲子本身還是奧黛麗的演繹,完全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經典,想來必須流芳百世。”
嗯——愛琉肯定了這一點,“經典”確實是“經典”,也確實被記錄下來了,就是不知道記載在“災難史”裡這種“名垂青史”夠不夠讓樂評人們滿意……
雖說愛琉確實夢到了關於彌斯特的一切,但那終歸是夢,是一個不太清醒,睡醒後就會不自覺忘掉許多細節的夢。
奧黛麗不是普通人,恰恰相反,她是異常。
但她又是一個很奇怪的異常,她的理智與失常在爭奪著這具身體的控製權,這使得她沒有迅速因為被感染而發生潰爛,仍然能夠裝作普通人混跡人群。
愛琉記得她,奧黛麗也被關過倉庫。
這位專長是聲音攻擊的異常並不是每次都能進入異處隊,於是每次被同樣扔回倉庫時,愛琉會與她見麵。
女明星十分盛氣淩人,喜歡吩咐愛琉幫她倒水,去平息那沒被派上場的怒火。
不過夢中的愛琉從未聽從過——她隻是安靜地自憐自艾。
當然,愛琉不知道奧黛麗是如何被玩家收服的,以及她有什麼故事。
因為那不是被關在倉庫中始終保持lv.1的愛琉能知道的。
耳畔想起宏偉的音樂,音質低沉卻又氣勢昂揚的大鼓作為基石,承托起那堪稱輕飄飄的提琴,宛若身著鎧甲的戰士托舉著優雅的貴族小姐,那小姐漂亮的眉眼多情地讚頌整個春日,兩人的身形共同證明了帝國軍事的強大以及文明的優雅。
愛琉饒有興致打量著奧黛麗,美人閉著眼,濃重的妝容遮蓋了她的青春,極度放大了她的攻擊性,使得落在睫毛上的鑽石碎粒格外晶瑩和鋒利。
歌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