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組織的尷尬話題終於過去了,琴酒很難得的反思自己,之前就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現在組織裡那些糟心事又回到他腦子裡了,實在很影響心情。
他邊上的迪諾倒是心情挺好,大約是天生心大,此時他又興致勃勃地談論起加百羅涅好玩的地方了。
“可惜現在確實不適合出去,”迪諾對琴酒笑道,“不知道裡包恩什麼時候能給你放個假。”
“恐怕很難。”琴酒實事求是地回答,彆說裡包恩了,他自己都不想放假,目前為止boss那邊還沒有給出任何指示,但天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點事情,在此之前當然是能專心學一天是一天。
迪諾有點驚訝:“意思是,你明天還要接著練?不休息一下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吧?”琴酒反問。
迪諾一頓,無奈道:“好吧,如果你們都認為這合適的話。”
“對你的醫生和你的老師有點信心。”琴酒回答。
“我真想說……”迪諾後半截的話語被隱沒下去,他歎了口氣,轉而道:“Gin,關於裡包恩之前說的那件事……”
琴酒沒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但看到迪諾那有點猶豫的眼神之後,他反應過來:“關於加百羅涅?”
“我有點擔心,”迪諾笑了笑,那點猶豫散去了,他說得坦率,“reborn不是那種容易放棄的人,他非常聰明,而且固執,我是說……如果他是認真的,他總是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琴酒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迪諾聳了聳肩,繼續道:“嘛,我不是說加百羅涅不歡迎你,但我猜你不會想要來的,所以我想提醒你一下。”
“你的意思是,讓我小心他?”琴酒沉吟著說。
“這感覺真怪……”迪諾嘀咕著,“但大概是吧,如果你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變成加百羅涅的人。”
因為有些隱約的歉意(雖然事情和他並沒有多大關係),迪諾在說話的時候沒有看向琴酒,因而他也就沒有注意到,琴酒望過來的神情充滿了難言的情緒,幾乎是對方情感外露的巔峰。
他自顧自地接著說:“這種事情……怎麼說都應該雙方自願才行吧,但也說不定裡包恩隻是心血來潮,並不是認真的,那就沒事了。”
這樣說著,迪諾笑著轉向琴酒,在迎上對方目光的時候,不由地一愣:“怎麼了?”
“沒什麼,”銀發男人回答得很迅速,“謝謝,我得想想。”
像是要回避什麼一樣,他迅速已開目光,轉向一旁的窗子。
如果可能的話,琴酒並不想在迪諾麵前思考這件事——這個任務,他之前甚至都沒怎麼思考過要如何完成它,哪怕是在裡包恩提出那件事的時候。
因為,太古怪了。
琴酒完全不是個合格的間諜,他都不是個間諜,然後在他第一次進行這種任務的時候,在他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一切順利得好像劇本,任務的第一個目標在自己向他逼近。
而他是個徹底的懷疑論者,沒法覺得情況如此順利是正常的,也完全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萬人迷,如果說迪諾的熱情是性格使然,裡包恩絕不是那種情緒化的人。
再聯想到這一切的開端本就是boss和裡包恩的不知名交易,事情就變得更微妙了。
此外……琴酒回轉目光,向邊上瞧了眼,迪諾沒有打擾他的思考,此時正在有點無聊地試圖把毯子疊成兔子的形狀。
此外,迪諾·加百羅涅實在是個非常好的首領,而且很純粹,對一切一無所知。
更古怪了,不是嗎?
琴酒不由地露出了略帶諷刺的笑,天知道自從來到加百羅涅之後他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考慮到這一點,諷刺效果是加倍的。
也許我真的有點沉浸在這種悠閒的氛圍裡了,他不帶多少感情地想:所以下意識地忽視了問題所在,又或許隻是因為不管怎麼說這還是比最糟糕的情況好多了——至少加百羅涅大概不會和組織打起來了。
不能怪琴酒總是想著打起來的事情,他的職業生涯實在是遇到過太多破事了。
與之相較,現在的情況其幾乎算是很好,他隻是……有點不爽。
琴酒再次轉過頭的時候,直接對上了迪諾一雙好奇的眼睛,在他們對視的瞬間,對方露出燦爛又無辜的笑容。
哪怕心情不怎麼樣,琴酒還是覺得有點好笑。
“不是什麼大事,”他趕在對方開口之前說道,“我習慣了。”
迪諾腦袋上飛出一個問號:“這……你也習慣了?”
這樣想可能不太好,但組織真的,好詭異啊。
“你不是也很習慣嗎?”琴酒笑了笑,心情平複下來,不管這件事背後有多少秘密,至少目前一切都在向著有利的方向發展,他又不是非得刨根問底不可的偵探。
而且,毫無疑問,真相遲早會揭開的,現在他隻需要等待。
“這也不是一回事吧……”迪諾小聲嘀咕,但最終也沒多說什麼,而是點了點頭,“好吧,也說不定隻是我杞人憂天呢。”
話是這樣說,但他其實對自己的判斷相當有信心,隻是此時,迪諾並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
他們實在說了太多微妙的話題,這可不是他一開始想要的對話。
迪諾放鬆下來,慢慢地陷進床頭柔軟的靠枕裡,一邊接著說話:“好久沒有在這裡休息過了,還真有點懷念啊。”
原本有些微妙的氛圍隨著這句話散去了,琴酒順其自然地跟著換了話題:“要換個位置嗎?可以看你安排的花園。”
“不了,”迪諾的唇邊泛起笑意,“那隻是因為以前覺得無聊而已。”
這個意思是……現在就不無聊了?
琴酒有點意外,隻是沒有表現出來,他坐起身,從窗台上拿起一本書,放到迪諾麵前:“你要是無聊的話,可以看書。”
不管迪諾原本想說什麼,當他見到那熟悉的,色彩鮮豔的封麵時,都被咽下去了,他的目光飄向窗台,看到那裡放著好幾本一看就是同係列的書。
“你把它們拿到這裡來了啊,”他臉上的笑容不由地充滿了感慨的意味,“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
這幾本書都是他留在客房的,並非什麼精挑細選之作,隻是些小時候翻過的故事書,想著留給客人說不定能打發時間,但在見到琴酒之後,他就覺得這些書是不會被翻開的——畢竟對方看起來就不像是喜歡看童話故事的類型。
“閒著也是閒著,”琴酒將手上那本書抬了抬示意,等迪諾接過之後,又從窗台上拿起一本,他沒有翻開,隻是拿著那本和他本人風格完全格格不入童話書,繼續看著迪諾,“所以,那是你住過的房間嗎?”
他會這麼想並不隻是因為童話書,那間客房雖說重新裝修過,但依然留存著一些過去的痕跡,琴酒檢查的時候就意識到那裡曾經是一間兒童房——完美解釋了為什麼距離主臥這麼近。
迪諾沒有隱瞞的點了點頭:“我小時候住在那裡。”
準確來說,其實在他成為加百羅涅的boss之後,還在那裡居住過一段時間,直到幾年後,迪諾決定對老宅進行一次大的翻修。
就是在那一次,迪諾把自己原本的房間改成了客房,並且正式入住主臥,他幼年時的痕跡在那次裝修之後散去了許多,但這些童話書一直留在那裡,直到此刻被琴酒拿在手上。
迪諾低下頭,手指拂過書籍的封麵,微笑道:“都是我小時候看過的。”
更準確來說,是聽——是的,加百羅涅的現任首領曾經是個聽著童話故事長大的孩子。
“是麼。”琴酒這樣說並不是疑問的意思,當他看到這些書的時候,基本上就已經想到了,畢竟迪諾對自己的成長史完全沒有隱瞞,“你很喜歡?”
“小時候肯定是喜歡的嘛,”迪諾有點不好意思,即便是他,在現在的年紀也不會再相信童話了,“你小時候難道沒有喜歡過什麼幻想故事?”
琴酒用微妙的眼神看了他幾秒鐘:“……當然沒有。”
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裡,迪諾已經經曆了由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歉意的全過程,因此琴酒接下來的話變得略帶安撫性:“我小時候不喜歡看故事。”
顯然組織裡不存在給小孩子看故事書的空間,但在琴酒來說,這話也是事實,他一直是個現實主義者,就算是看書也更喜歡看實在點的類型。
這話起了效果,迪諾的臉上重新浮現起輕快的笑容。
“但你還是看了這些,”他揮了揮手中的故事書,“感覺怎麼樣?”
琴酒沒怎麼猶豫地回答:“催眠效果不錯。”
“你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啊……”迪諾有點汗顏,“這麼說把它們拿過來是當安眠藥用的嗎?”
“那倒也不是,”琴酒回答,“隻是放在這裡,我沒認真看。”
他在這裡的大多數時間都在腦內複盤上課內容,其實並沒有多少空閒,為數不多的休閒活動基本上都是迪諾帶來的,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童話書不過是其中之一,還是很沒有存在感的部分。
“如果你想要看書的話,和我說一聲,拿點你喜歡的類型就是了,”迪諾隨手翻著手中的書,“當時把它們留給你,也並不是非要你看的意思啦……”
哪怕明知道對方並不在意,他依然有些歉意,並且想要做點什麼。
“沒有必要,”琴酒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道,“下次切磋的時候儘力就行了。”
迪諾“啪”地把書合上,轉過頭來睜大了眼睛:“還會有下次嗎?!”
“不可能沒有吧,”琴酒也靠上床頭,此時雙方再次到了同一水平麵上,“……請多指教?”
迪諾默了幾秒鐘,將手上的書遞回到他眼前:“我覺得,現在我需要安眠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