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淵塵走後,江執枝還站在窗邊,單隻手臂抵在窗沿,望向庭中的梨花樹發呆。
樹上的梨花被風吹落,在空中飄蕩,順著風吹到他手中的茶杯,那是楚淵塵臨走時塞到他手裡的,還貼心的道了句夜晚寒冷不宜在這吹冷風。
他搞不懂楚淵塵這個人,但他卻感到異常亢奮,如同體內血液翻湧,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激動。
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讓他覺得有挑戰性的人又出現了。
待冷風把他吹清醒後,他才關窗入眠。
楚淵塵剛入宮時就吸引不少宮女與大臣的注意,一襲黑紫色的官袍在人群穿過。
黎勤是個很有眼色的人,見楚淵塵的穿著與他人身上穿的紫色官袍不一樣連忙貼上去,與他一齊入朝堂。
楚淵塵一進去看向的是站在左邊大臣最前頭的江執枝,他穿著深紅色的官袍,在那群穿紅色官袍的大臣中顯得像個領頭,即使穿著這身官袍他依舊透露著清冷的氣質。
他走到他的右側站立,待所有大臣到齊,皇帝李明玄才緩緩到來,群臣行禮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等他端坐在龍椅上才開口道:“楚將軍現已是禦史大夫將與各位愛卿們一同輔佐朕,還望大家多多照顧。”
“楚將軍放著好好的將軍不做來當個文官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其他大臣紛紛望向說話的地方,江執枝也向後瞥了一眼,楚淵塵倒是一動不動的站著,麵上沒有任何變化。
李明玄疑惑問道:“秦愛卿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秦岩期走出人群站到中間,向李明玄行上一禮,轉而道:“臣隻是覺得先代楚將軍不是最討厭文官了嗎,現在自己的子嗣卻入朝當文官怕不是……”說罷他還看了楚淵塵一眼。
“嗬”楚淵塵忍不住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他,麵色還是一貫平靜:“家父討厭文官與我有和關係?”他笑著看他,眸中卻閃過一絲陰狠。
秦岩期沉默不語,看向楚淵塵的神色變得凶狠起來,李明玄和稀泥道:“楚愛卿說的是,這是他父親的想法和他現在無任何關係。”
見李明玄這麼說,他臉色黑了幾分默默無言的退回人群中。
待到下朝江執枝身為皇帝的太傅,李明玄最是信任他,每次下朝都叫他留下。
楚淵塵也沒走就呆在原處不動,李明玄看到他後疑惑問道:“楚愛卿還有什麼事嗎?”
楚淵塵目光緊盯著站在他身旁的江執枝,好一會才偏頭看向李明玄答道:“無事,隻是在等太傅大人,”李明玄見此驚詫的看向了江執枝。
他沒想到他的太傅這麼快便與楚淵塵如此要好了,但他也沒多說什麼讓江執枝先與人離開了。
江執枝和他並肩走出,一路上兩人皆沉默不語,風聲蓋過了他們的腳步聲,走一半江執枝突然發覺身邊空了,他轉過身看去楚淵塵靜默的看著他,他詫異的問道:“怎麼不走了?”
楚淵塵這才跟上來,語氣略帶抱怨道:“我還以為太傅大人忘了我呢,走得如此著急都不與我說幾句話的,”江執枝無奈道:“楚大人我這是平常速度是您太慢了。”
“走太快多沒意思啊,這樣我就不能待在你身邊了,”他摟住了江執枝的肩笑道:“我可是愛慕著太傅大人的。”這句話倒像是在點江執枝。
“你很粘人?”江執枝淡淡問道
楚淵塵輕笑著給了個淩磨兩可的答案∶“應該吧”
江執枝偏頭看了一眼搭在他肩上的手,他平常最是厭煩他人的觸碰了但此刻他沒想掙脫楚淵塵的手,隻是任他搭著,沒過一會他就放下。
待他們走出宮門,就看見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撐著傘,站在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她的傘往前微傾擋住了半邊臉,一身紅裙被風吹得飄動,如同被秋風吹下的木棉花一樣熱烈鮮紅。
江執枝一滯,腳步頓住,那名女子把傘支起來溫和的笑道:“阿枝我回來了。”
楚淵塵偏頭見人欣喜的看著她,臉色低沉,見兩人都看向他才笑著打趣道:“我就不打擾太傅大人伴美人了,先走一步,”江執枝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那女子則走近他挽住他的手臂問道:“這位是誰啊阿枝?”江執枝麵上帶笑的抽出被她挽著的手:“新任禦史,段綿你下次要來先傳信和我說一聲,”段綿不以為然的道了聲知道了,就與江執枝一起回府了。
段綿尤其喜歡江執枝庭院中那棵挺拔的梨樹,正值四月,梨花開滿樹,白的純潔無瑕與她印象裡的江執枝很像,很是吸引她。
這次與往常一樣她坐在梨花樹下的圓凳上,桌上擺著許多粉白色的酒瓶,她拉上江執枝與她一起品嘗美酒,江執枝隻是淡然一笑:“段綿你不是最清楚我的酒量了。”
段綿想起了上次邀他喝酒,他一杯濁酒下去便倒了的事,撇了撇嘴:“阿枝你該練練酒量了,”她拿起一壺酒灌了入喉中,酒水如同甘露般濕潤了她的喉嚨,她提起一個酒壺伸先江執枝表情略帶凶狠道:“阿枝你若不喝便不是給我麵子,反正你也暫無公務。”
江執枝無奈歎氣剛接過酒壺想飲下去,江詩就氣喘籲籲的跑到他們麵前,待緩和好後才道:“陛下宣大人你和楚淵塵現在即刻趕到皇宮有急事。”
江執枝把酒壺放到桌上向段綿道:“這次可不是我不給麵子了,”說罷他叫江詩備好馬車。
段綿氣憤道:“這狗皇帝真的是…”話還未說完就被江執枝打斷:“阿綿不可胡說。”
她雙手環臂,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興衝衝的對江執枝說自己也要跟著去,自然是被拒絕的,但她說著自己以前還跟皇帝玩過,死纏爛打的求著江執枝,最終說不過她,兩人一同上了馬車。
等他們到禦書房時,推門進去楚淵塵早已到場,身穿一襲黑袍站在李明玄前麵,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的如同一尊雕像。
李明玄見二人來了,先是一愣隨後驚喜問道:“阿綿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與朕說一聲。”
段綿笑著打趣道:“現在你是皇帝了哪有那麼容易啊。”李明玄笑著歎了口氣:“阿綿莫要調侃我了。”稍微敘舊完後他麵帶嚴肅的說起了正事:“傳愛卿們過來是想讓你們前往臨州收複城郭,自從楚愛卿奪回唐州城後,與南寧較近的臨州城城主不知受何人蠱惑執意要與國家分割。”
臨州城為何執意分割這件事除段綿外的人都心知肚明。
楚淵塵淡淡道:“這件事叫一個去就行了陛下何必叫我們倆都過來,”他偏頭看向江執枝隨後轉過頭暗諷道:“倒是打擾到太傅大人伴美人了,”說完他還嘲諷般的笑了一聲。
江執枝麵色如常,站在他旁邊的段綿聽完倒是一下子惱火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江執枝把段綿推回去淡笑著沒去回應他,也沒看他一眼,見人這樣楚淵塵眸色暗沉,向江執枝那邊瞥了一眼隨後對李明玄道:“臣領命。”
“臣會與楚大人一同協作收複臨州城。”
見兩人皆答應下來,李明玄高興的笑著,但一轉頭看見段綿後收斂了笑意:“阿綿你是要留在皇宮還是?”段綿看了江執枝一眼,四目相對間她斷然決定要與他一起前往臨州。
見她這般楚淵塵的臉色陰沉如鍋底。
本來他就不怎麼吸引江執枝注意了,如今段綿還插進來分走了一半注意力,讓他更難騙到人來完成他的大計了。
李明玄安排了馬車讓他們即刻前往,段綿見人如此著急不由抱怨一句:“真是的,都不讓我們去收拾衣物嗎。”江執枝抬手像哄小貓似的揉了揉她的頭,在身旁的楚淵塵沉默不語的與他們一齊走出皇宮。
宮外停著兩輛馬車,李明玄沒想到段綿會來,事先為楚淵塵與江執枝備好馬車。
站在馬車邊的段綿道:“阿枝我想與你同乘,”見她眨巴著眼睛看向他,剛想應下就有人從身後攬住他的肩膀,楚淵塵頭靠在江執枝肩上,發絲弄得他脖頸感到不適,他看著段綿笑道:“姑娘家家的就自己一輛吧,彆與我們擠一塊了,”段綿想開口但見人笑的陰森,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堵在喉嚨裡了。
最後被迫獨自乘一輛馬車,楚淵塵與江執枝的馬車緊跟在她身後。
他們的馬車內氣氛低的可怕,兩人皆板著一張臉坐在車內,平常喜歡撩撥他的楚淵塵這會也一句話都不說。
江執枝覺得無所謂畢竟都是為了公務才來的,又不是休假不說話也沒什麼,但楚淵塵就不一樣了見人一直不主動開口說話心中火氣更勝了些,最後實在忍不住才主動開口:“那個段綿和你是什麼關係?”
江執枝道了句朋友神情極其冷淡,讓他感到像是一盆水倒到他頭上。
他拽過江執枝的手欺身把他向角落壓去,板著一張臉看他:“那太傅對她做何感覺?”身下人漆黑的眸中毫無波瀾平靜的看著他:“沒有任何感覺,楚大人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楚淵塵無言看著他的眼眸中似帶火要把他生生烤焦那般,過了一會他大抵覺得是自己無理取鬨過頭了,起身鬆開了他的手,畢竟江執枝與他沒有任何關係,隻是他在單方麵向他訴愛。
若是他自己無理取鬨過頭可能還會惹得人家厭煩,這樣日後更不好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