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排球順利地將分數拿下，上水銳利的眼神頓時放鬆了一點，他下意識地將心中想的話說了出來。
上水自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但是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眾人都在用一種極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他的發球有什麼不對嗎？不可能。上水下意識皺起了眉，他對於自己的水平還是比較確定，這一次發球，絕對發揮出了他的最佳水平。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與他對視的不是低頭避開視線 ，就是眼中冒火，仿佛要衝過攔網打他。
看著對麵那個黑發紅眸的男生，上水挑了下眉，他和這個前輩有什麼仇嗎？這樣看著他。
“上水，好帥氣的發言啊。”在上水暗藏疑惑的眼神下，古森咳了兩聲，笑眯眯地學著他剛才的語調說:“［居然，沒我想的那麼強啊］。”
上水動作有些僵硬地按了按脖子，若無其事地問:“……你聽到了？”
“不是哦~”古森豎起食指搖了搖:“應該是說，我、們，都聽到了。”
他們、全部聽到了……像是在反應這句話般，上水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虛浮地看著光滑地板上的紋路。
——居然被聽到了，雖然我本意不是這樣的，但是現在絕對被當做挑釁了吧。接下來他們肯定會對我進行更加嚴守的防禦，真的是……
見哪怕在前輩們具有壓迫的眼神下，上水都保持著這樣一個冷靜的姿態，新生們忍不住朝他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帥氣囂張的話語，哪怕打出那麼一球也毫無波瀾的眼神，真不愧是今年的冠軍得主——上水流輝。
攔網對麵，清楚聽到這話的瀨口表情難看，他黑著臉瞪著那個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的可惡新生，隻覺得心中有一團火焰要將他的理智燒光。
他惡狠狠地低語:“自大的臭小子，真是讓人討厭。”
場外，在上水發球的一瞬間身體猛地前傾的月成教練緩緩將身體放鬆向後靠，捏筆的手指因為驟然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盯著上水的眼神亮得驚人，無數情緒在眼中湧動。
那場決賽所展現出的還不是他真正的實力嗎？還是說他在那場比賽的時候還有所保留？
定定地看了一會神情平靜的上水，月成教練在心中否定，不，他不會是那種人。
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
像是意識到什麼讓自己心驚的事，月成教練呼吸猛地一滯，過了幾息，他慢慢吐了一口氣，帶著一絲讚歎的目光看向上水，這個男生，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實力又提升了。
“可怕的小子……但是，適合我們井闥山。”
他抬筆在紙上寫下了什麼，然後重新將目光投向球場。
是挑釁，絕對是挑釁……那小子是故意朝我打的吧……中村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背後冒出的冷汗居然將衣服都打濕了，布料汗津津地緊貼著自己的身體，帶來一股涼意。
他扭頭看向身後隻差那麼一點就打中自己的排球，眉毛緊緊擰在一起，汗水從下巴向下低落，表情精彩異常。
——在比賽上，直麵這種球，對於接球的人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壓力吧……
“沒事吧。”注意到中村的不對勁，海堂用力按著他的肩膀，微重的力道終於將他從那種驚懼中脫離出來。
“……我沒事。”中村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臉，喘著粗氣說:“那家夥，很強。”
明明才開始比賽，但是那股壓倒一切的氣勢卻讓他倍感壓力，以至於身體像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比賽一般，讓人疲憊極了。
從剛才的意外中回過神，想清楚的上水也不在意其他人是怎麼看他的了。既然都這樣了，那他就乾脆把囂張這個性格坐實吧。
“上、上水君、球……”
——不管在什麼地方，實力永遠是一張漂亮且懾人的通行券。
上水這樣平靜地想著，抬手從表情不知道是僵硬還是狂熱的新生手中接過一顆新的排球，然後一下又一下地將排球彈起又拍下。
攔網對麵，正選們將身體放鬆，保持著時刻能夠動起來的準備動作。
長穀看到身旁的瀨口的眼中閃著火焰一般的灼灼光芒，低語:“怎麼這個表情？新學弟的發球不是很厲害嗎？”
“哈——”瀨口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犬牙:“實力是很不錯，的確有傲慢的資本，但是不妨礙我討厭他。”
嘴上那麼說，但是瀨口的性格很簡單，在排球這項運動上，他最看重實力。上水展現出來的實力，足以讓他心服，哪怕隻是一次發球，僅僅是一次發球。
“既然都打上門了，我們這群做前輩的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啊，是時候給我們親愛的學弟們露一手吧。”他轉頭去看飯綱，笑著說:“阿掌，待會把球傳給我吧。”
“哦？”飯綱驚訝地看向瀨口:“是因為上水的原因嗎？感覺瀨口你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了。”
“有點吧。”瀨口磨了磨牙，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道人影，語氣有些惡劣的說:“畢竟，讓那個驕傲自大的學弟露出挫敗的表情也很有趣啊。”
聽到這話，長穀翻了個白眼。
——喂喂喂，明明也不是什麼惡人，為什麼每次說話都用這種語氣啊，你不被學弟喜歡果然是有道理的。
“奏，你是把和也前輩忘記了嗎？他才是我們的王牌啊！”長穀指了指他身旁，一臉壞笑:“還是說，你想要和前輩搶王牌的位置？”
瀨口臉一紅，惱羞成怒地喊:“囉嗦！我當然知道！”
而且他一個副攻搶什麼王牌啊！長穀這家夥就會調侃他！
王牌綾崎和也摸著頭，溫和地說:“沒有關係的，本來比賽時所有人都有進攻的機會，並不一定要我來的。”
長穀、瀨口:果然是讓人尊敬的和也前輩啊！
“嗶——”
哨聲再一次吹響。
拿起排球在手中轉了一圈，上水將目光看向前方，對麵是陌生的對手，也是即將熟悉的隊友，他突然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雖然和我想的有些偏差，但是沒有關係，隻要把球扣球對方球場就可以了。
“第二分。”
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他語氣篤定地低語。
一旁的古森耳朵動了動，上水這是，對自己的實力絕對自信嗎？還沒有將球發出，就已經確定這一分會拿下。
古森舔了舔嘴角，視線從上水移到佐久早身上，眼中燃起戰意，最強大的敵人就在自己的身邊，這種感覺……
真是太棒了。
網前，佐久早和其他人一起抬臂抱頭等待上水的發球，微垂著眼眸。與另外幾人緊張的神情不同，佐久早的表情相當的平靜，冷淡，聽著身後傳來的破空聲，他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要來了。
抬手拋出排球，鞋子與地板發出劇烈的摩擦聲，上水仰頭盯著上方的排球，手臂向後擺，修長的雙腿一下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淩空躍起。
眾人的目光被那道身影牢牢地吸引住，無法移開視線，隻能隨著他的動作不斷將頭抬高，不敢有一點放鬆。
高大的男生停滯在空中，身體向後繃一個完美的弧度，猶如一張拉滿的弓，蓄勢待發地要將麵前的一切都打穿。
他弓起右臂，腰腹繃出，乾脆利落地朝著排球全力擊打！
“砰——”
極致的快，排球化作一抹殘影，在眾人眼前閃過，再一次看清它的時候，球已經來到了紅隊的後場。
排球目標明確地朝某個方向襲去，飯綱呼吸猛地一滯，旋轉的排球在眼前不斷向他壓來，霸道地奪走了所有的注意，身體想要動起來，想要去將球接起，可是那個球太快了，氣勢也太強了，當他勉強能將腳步動起的時候，排球已經帶著氣浪從他麵前掠過——
“砰！！！”
排球重重砸在了底線處，炸出一道駭人的巨響，聲音不斷在體育館內回蕩，那顆帶給眾人震撼的排球已經反彈到了空中。
耳邊還在回響著轟鳴聲，心跳越跳越快，仿佛要從胸膛中跳出一般，呼吸也因此而加重，飯綱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中村前輩剛才是那個表現了，這種感覺，他們隻在那些【怪物】身上才體會到。
正選們看向上水，他站在原地單手按壓著脖子，神情平靜地望著那顆滾動的排球，不知道在想什麼。那個樣子看得瀨口牙癢癢，這個小子，太遊刃有餘了，仿佛那兩球隻是平常的發球，根本算不上什麼。
“真是後生可畏啊——”綾崎望著上水的眼中有對這球的驚豔，也有對他的欣賞。
“和也前輩，你明明是王牌啊，拿出點王牌的氣勢來！”長穀在胸前舉起手給他打氣:“快！給他們看看我們井闥山王牌的凶猛！對他們說:‘你們這群小子都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是不是超有氣勢！”
“……哈哈哈”綾崎訕笑著拒絕了:“這就不必了吧。”
見綾崎真的不想，長穀嘟著嘴遺憾地說:“好吧，明明電視上都這樣演的……”
綾崎抹了一把汗，現在的小孩子都在看什麼電視啊，這種話他真的說不出來啊。
一直看著的海堂拍了一下綾崎的肩膀，和也，我懂你的。
“比起力量，真正的武器是控球能力啊……”月成教練眸光微閃，第一次瞄準中村也許是意外，但是第二次還能如此準確地瞄準飯綱，那就隻能證明，這個男生，對於球路的掌控已經準確到可怕的地步了。
他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淺笑，一次扣球得分，兩次發球得分，可以說，這場比賽的開始已經被他牢牢掌握住了。
站在他身旁的高野輔助教練本想和月成教練說話，卻發現他背靠在椅子上，臉上帶著淺笑，視線緊緊定在上水的身上一瞬移開都不曾有過。
高野教練露出了然的神色，月成教練他，這是相當滿意上水吧。不過也是，實力至上的井闥山怎麼可能會放過這麼一位【怪物】呢。
看著遠處的那個身影，他的眸色逐漸加深，上水流輝你會給排球部帶來什麼新的變化呢，我很期待。
紅隊毫不猶豫地申請了暫停，雙方球員暫時放鬆了下來。
誰也沒想到，僅僅是開局，正選們就迫不得已地申請了暫停。而這，都是麵前的這個男生所造成的。
不管是新生或是老生看向坐在休息區雙手自然搭在大腿上的上水，眼眸中的光閃爍不定。
短暫的暫停時間結束，雙方重新上場了，紅隊們的正選們也在剛才將心態調整了過來，不管麵前的男生實力有多強，他們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絕對，絕對要將他的發球接起來。
上水再一次在所有人麵前將手中的排球高高拋了起來。
“砰！”
這一次，自由人中村克服了那股壓力，直麵排球，憑借著自己紮實地技巧，將那顆威力巨大的排球穩住，然後不算完美地將它墊向了飯綱。
“阿掌！”
發球被接起，上水也沒有表現出懊悔的神情，不如說，井闥山正選們的實力越強越合他的心意。他一邊移位，一邊用翠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對麵跑動起來的正選們，隨著他們的動作在心中做著判斷:
5號（飯綱）來到網前，其他人跑動起來，7號（長穀）助跑了，但是他的動作和表情太假，有明顯誘導的行為，顯然是一個誘餌，11號（瀨口）進攻性太強了，還在有意識看向5號（飯綱），而5號（飯綱）的動作也在明顯偏向他，所以，很明顯了。
飯綱仰頭跳起，手肘高過肩膀，他雙手一動，排球從手中脫出。
同一時間，白隊前排的人都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話語:“中間，11號。”
佐久早眼神閃了閃，沒有懷疑，毫不猶豫地移到攔網中間，雙膝彎曲用力跳起。另外兩人慢了一步，但是想到上水剛才展現出的實力，咬牙緊跟著佐久早一起跳起進行攔網。
跳到空中的瀨口眼中閃過興奮的情緒，咧嘴露出尖牙，看得很仔細嘛，臭小子，可惜，這種破綻百出的攔網是不能阻攔我的！
你們的攔網，可是有著致命的漏洞啊！
他將肩膀一轉，手臂向內擰，然後朝著掌心狠狠擊中球體，排球斜斜打向另外兩位新生手臂的中間，僅僅一瞬間，就將這個並不牢固的防禦擊垮。
“砰！”
腦袋受重擊中的上水被打得上半身向後仰，他退了幾步穩住身體，仰頭咬牙切齒地瞪著天花板。
——怎麼會，明明這個位置，是計算好的！
球場上的眾人長大嘴巴看著站在原地的上水，一時間不知道該發出什麼聲音。
“……”
極致的沉默過後，有男生磕磕絆絆地說:“用頭頂過去了呢……”
“是啊……”
“與其說用頭頂過去，不如說是運氣太差直接被對頭扣殺了好嗎！”
“……”
眾人沉默了一瞬，眼神恍惚:這樣說好像更有道理。
月成教練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怎麼都沒想到，剛才看好的球員居然在這時候給他玩這一套，簡直是，太離譜了！
上水那個位置是計算好的，他也知道，因為之前他們都沒有過配合，所以攔網上會有很大的漏洞，在瀨口扣球時他就明白，二傳和副攻這兩位新生的位置中間，就是突破口，所以他特地補位，守在他們身後。
但是……
有時候就是那麼巧，如果不是排球剛好被攔網人的手指擦過，然後不是他剛好被燈光晃了一下眼睛，他也不會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以至於被球打頭。
排球又一次飛回紅隊的球場，好在雖然被這發展驚住了，但自由人中村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在排球快速朝地板落去的時候，他一個魚躍重新將球擊打起來，然後送向飯綱。
“我來！”瀨口大喊，飯綱遲疑了一瞬還是將球傳了過去。
瀨口迎著排球用儘全力將手掌擊打下去！這一次，絕對不會——
“嘭！”
……打中的
排球再一次囂張地砸到上水的頭上然後毫不猶豫地反彈到界外。
瀨口的表情石化了，盯著自己扣球的手掌，瞳孔震動，難道他現在的手感已經差到連扣球的方向都不能控製了嗎？
站在上水身旁的佐久早眼睛瞪大，毫不遲疑地向後退了一步。
眾人:再一次！
穴井張大嘴巴，一臉偶像形象破滅的表情，這和他想的不一樣，除了前兩次發球，後麵魔幻的情況讓他無法將這個上水和打敗他們的那個上水聯想起來。
——這到底是有多倒黴才能連續兩次都被球打中啊！
“上水……你的頭，還好嗎？”古森咽了咽口水，語氣緊張地問。
他隱晦地瞥了一眼上水的腦袋，被連續兩次扣殺了，真的沒問題嗎？
上水微笑地拍著頭頂發出“嘭嘭嘭”的聲音，“我沒事，聽到了嗎？腦袋很堅硬的，就算前輩再往這打也絕對——”
“沒、問、題、的。”
最後四個字簡直是從牙齒中擠出的一般，帶著滔天怨氣襲向眾人。
好、好可怕……
一年級的新生們擠作一團，這就是冠軍的氣勢嗎？好強啊！
“……奏，你是故意的嗎？”長穀現在真的是有點懷疑了，第一次是意外，那第二次呢？真的會有那麼巧嗎？
其他人的目光也“唰”地一下看向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瀨口。
“怎麼可能？！”瀨口額角的青筋跳動，他迎著眾人懷疑的目光怒不可揭地大吼:“我又不是瘋了！誰會故意瞄準彆人的腦袋打啊！”
正選們沉默:嗯……可是你已經打了兩次了啊。
“……我、沒、有。”瀨口咬牙切齒地再一次強調，他嘖了一聲，煩躁地用力搓了一下炸毛一般的頭發，語氣不耐:“我怎麼知道為什麼總是打中那小子！”
對麵的古森眼神飄移，瀨口前輩可能真的是無意的，畢竟現在上水的運氣，是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隕石砸死……
這就是上水說的，沒有幸運物就會有危險嗎？這樣看還真是有點神奇啊……海堂沉吟片刻，突然指著自己的頭發說:“如果是天然卷的話，我也是。上水，你應該沒有硬性要求人選吧。”
“說實話，雖然知道海堂前輩的頭發是天生的。”長穀在後麵驚奇地捂著嘴巴，若有所思地盯著海堂的頭發，小聲嘀咕:“但是我一直覺得這種弧度是燙出來才有的呢。”
南穀讚同點頭:“的確，這種卷，不像是天生的呢。”
海堂微笑:你們這群臭小子，我聽得到呢。
“真的嗎？前輩。”上水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手抓著攔網，眼睛直直盯著海堂的頭發，想要想要好想要……
看來是真的很想要呢。被上水如有實質的視線緊盯著，海堂笑容不變，毫不猶豫地從頭上扯下三根頭發，遞給上水:“嗯，給你吧。”
“……”上水低頭看了看手中風一吹就要沒了的頭發，又看了看笑容溫和看著他的海堂。
——感覺不是很夠，萬一和上一次一樣出了意外不見了就麻煩了，還是謹慎點為好。
“前輩。”
海堂:“嗯？”
“再給我一點吧。”上水豎起食指，眼神真誠地說:“不多，就十、不，十幾根好了。”
海堂的笑容僵住臉上，他下意識地抬手護住頭發:你剛才可不是這樣說的啊，不是隻要三根的嗎？
彆太得寸進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