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神盾局特工便把話題轉移到了往生堂裡麵疑似管事的大人身上——

“……哦，講解員老師，你問客卿啊？”

胡桃搖著骰子，又是六枚火元素骰，今天的天氣不錯，胡桃的牌運堪稱逆天。

胡桃口中的“客卿”，便是往生堂的鐘離先生。而熟悉的人皆知，這位其實並沒有過多參與往生堂管理，隻是胡桃的法定監護人而已。

可惜神盾局局長沉迷陰謀論，有深挖國際殯葬業巨頭內幕黑料的打算。

所以娜塔莎就算硬著頭皮，捂著良心，也要繼續打探下去。

“當然，親愛的，我是研究藝術史的學生，鐘離先生在藝術鑒賞領域是大拿中的大拿，聽說學校正打算請那位先生來開座談會……也不知鐘離先生是否有時間蒞臨？”

娜塔莎儘量將繞口的中文說完整，她回想起神盾局對那位先生的背調，那位“客卿”先生相貌俊美，歲數年輕，學識淵博到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那位對天文地理，醫藥星相，無不洞若觀火，在學術界積累發表了數篇各個領域的重要論文，簡直令神盾局的文職研究員們敬佩到五體投地——所以想談論關於“往生堂客卿”的事情，使勁誇就完事了。

“唉，原來如此~”

胡桃人小鬼大，很是機靈，女孩瞳孔中閃爍著桃花形狀的光彩，同她對視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了絲眩暈。

娜塔莎注意到胡桃正上下拋著一枚紅色的寶石。

寶石耀眼似燃燒的烈焰，胡桃身邊的香菱和嘉明也攜帶著同樣的寶石，紅色的瑪瑙掛在孩子們脖頸上，或是直接塞在口袋裡，至於行秋和重雲隨身攜帶的石頭則是冷色係的。

可能是這些孩子們團體內部的友誼信物，不是什麼值錢的珠寶，娜塔莎控製住自己不要多想。

“客卿的學問自然不用說。”胡桃定定的看著娜塔莎，突然眉開眼笑，眸子閃著興奮：“唉，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客卿不久前已回複了密大的客座教授邀請，最近不會留在國內，座談會的事情還要等到他結束訪學才能安排……哎呀，還要讓本堂主來操心堂裡麵的管理事項。”

胡桃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

娜塔莎似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密大？密歇根大學？”

少女托著帶有嬰兒肥的麵頰緩緩搖頭，氣鼓鼓的道：“叫什麼密斯卡托尼克大學。”

神盾局特工：“……？”

胡桃接著解釋：“客卿說那所大學有全球頂尖的考古和曆史專業，所以值得一去。”

“還有客卿名義上的‘養子’，我們喜歡喚他魈上仙——雖然他自己不同意這種叫法，但魈上仙前不久被密大錄取了，算算時間，差不多已經入學密大的紐約分校了。”

清風兀自吹拂，胡桃一攤手，讓這一切理所當然，恰到好處。

娜塔莎突然閃過茫然的神情。

同一時間，旁邊搖骰子的行秋也有些不解：“等一下，胡堂主，你在說密大？兄長說那是所阿美莉卡的名校，建於阿卡姆小鎮，他們的心理學、考古學、曆史學還有宗教學全球聞名。”

“對呀，魈上仙選了密大的心理係。”胡桃理直氣壯地點頭。

行秋歎了口氣： “在下知道那位去進修人文學科了。”

“在下還知道密大是全世界最排外的高等學府，資助過一些非常褻瀆的密文研究，雖然現在隻是一群老年教授，相互哀歎這屆學生又在畢業前全滅了，但他們怎麼會選擇在紐約這座大都市裡麵建立分校？”

行秋很想吐槽，難道這座全世界最危險的大學就沒想過，他們可能會跳臉惹到紐約FBI總部，召喚官方介入調查他們每學期一次的人口失蹤案件嗎？

“因為他們是好人，他們沒得選。”

胡桃手持好人卡，遺憾歎了口氣：“密大在紐約還是個小漁村時買了一大片地基，而且這都幾百年了，他們寧肯把那一大片地基放到皇後區做公園，哼，也不肯賣給往生堂建墳景房。”

胡桃認為密大董事會非常沒有商業頭腦。

“客卿說，好像是因為學校裡宗教係的研究生晚上不睡覺，施法召喚來了一堆奇怪的野生犬科動物①，把學校本部給炸了，迫使學校動用祖產建立分校。”

胡桃也很不解，但她相信阿美莉卡人少是有原因的。

並哀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往生堂錯失了不少的“優質客源”。

——行吧。

行秋勉強接受了朋友的解釋。

至於娜塔莎則開始強顏歡笑。

——密斯卡托尼克大學！那所研究神秘學走火入魔，保證每年將一半學生送入墓地或者精神病院的百年名校？！！

神盾局特工眼角抽搐，思索著密大在國際社會上臭名昭著的名聲，差點將手中的特工專用耳麥捏成兩段。

娜塔莎對“往生堂客卿”的認知產生了一些偏移。

——一位瘋癲，固執己見，衣品差勁，帶著手工製作的家用核反應發射器，給小朋友們分發砷化物糖果的瘋狂博士形象直接躍然紙上！

“話說回來了，本堂主可是未成年呢，這麼年輕就要開始賺錢養家了……”

胡桃並不知道自家客卿被神盾局特工腦補成了奇怪的東西。如果知道，胡桃一定要給她家少有美譽，清操過人的客卿喊一聲冤。

她豪爽的打出四個二，大喊一聲“炸彈”，快樂地贏了七聖召喚，一邊繼續難過往生堂賺錢不易，連廣告都不好打。

行秋收好被送進墓地的【青眼白龍】卡牌，點頭指出問題所在：“清醒一點胡堂主，蹲在幼兒園附近投放殯葬業傳單，這屬於（社交）恐怖分子行為。”

香菱、重雲和嘉明則在想：厲害了，你們兩個打的真是七聖召喚嗎？

那胡桃就要實話實說了：“哎呀，為何各位都要誤會本堂主？本堂主明明投放的是兒童人壽保險優惠劵，優惠裡頭包括全家桶骨灰盒免費，第四碑半價。”

看起來往生堂是支持國家二胎生育計劃的。

——棺材滯銷了，幫幫往生堂！

行秋、重雲、香菱和嘉明大為震撼：“……哦！”

娜塔莎眼角抽搐，不慎將手裡的特工耳麥捏碎了：“……啊？”

行秋身體朝後仰，以一種肅然起敬的姿態鄭重詢問好友重雲道：“難道胡堂主真的是一位天才？”

重雲咬著冰棒，少年英氣的眉宇間閃過絲茫然，搖頭說無所謂，他的CPU自己會乾燒。

**

接著吃完午飯了……下午的文藝複興時期藝術作品們也被講解完了……

娜塔莎口袋裡的“WIMP測量器”上麵【警告】的標誌閃的如泣如訴，使得兩個偽裝成講解員的神盾局特工越發嚴肅緊張。

直到胡桃步伐輕快，一蹦一跳的朝展覽品前端跑去。

“客卿，放學啦，回家嘍！”

兩名神盾局特工當即麵色一變，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根本沒有察覺到此人進入場館，這人走路沒聲啊！

但此人已經等了有些時間……

**

下午四點，海城藝術博物館。

當場館吹過了一縷微風，輕拂過那青年束在背後的長發，發尾處泛起了絲金色的光澤，仿佛是天邊沉澱的晚霞。

兩名神盾局特工後知後覺——來人正是被他們懷疑並調查中的往生堂客卿。

也就是今天中午形象變得奇怪了的那位。

但還好，人是正常的。

見此鷹眼鬆了口氣。

旁邊的娜塔莎鬆了口氣後，決定有空約這位出去吃法餐，並禮貌詢問美貌陌生男性對GB的看法，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娜塔莎還是顏值協會會長。

“客卿，客卿，這麼巧你也來春遊啦？”衝過去找家長的胡桃開開心心問道。

“嗯……”

那人便站在《椅中聖母》的肖像畫前。金棕色風衣繡著淡淡的龍紋，若隱若現，猶如雲霧繚繞。

飄渺間，那條龍回首垂眸，虹膜中沉澱著些許金光，笑著輕喚胡桃了聲：“堂主。”

“館內借來了一匹青銅器，館長邀我來幫忙鑒賞。”

青年的側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他的身形修長而挺拔，宛如山間出塵的古鬆，又如端坐雲端的皎月。

從容自適，泰然自若。

更有一種非凡的氣度，威儀好似雍容華貴的人間君王，而那雙鎏金色眼眸璀華奪目，似乎萬事萬物都要被那雙明亮的眸子包容入懷，在暖光中融化。

長相俊美到不似凡人的程度，應該不是壞人吧？

“客卿也來看畫。”胡桃指著牆上的聖母像，回憶了一番今日所學：“咳咳，這幅畫在說瑪利亞女士的兒子有兩個爹，外國藝術家的創作重點關注的好神奇。”②

鐘離抬眸，眸光溫和，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恰如堂主所說，這位女士的家庭關係確是當時藝術家們創作的重點。”

“隻是文藝複興，意即‘再生’，標誌著歐洲從中世紀的黑暗走向文化與思想的光明。”

“曉光初照，草葉初萌，自此藝術不再僅是宗教教義的傳播工具，轉而成為了探索人性、揭示人世的媒介。”

“在這裡，藝術家們開始嘗試從不同的角度來詮釋神的形象，以此賦予了聖母畫作更深層次的人文主義色彩，以普遍理性而論，是畫家們重新創造了神話中的神，神中的人，人中的母親。”

“哦，客卿知識淵博，客卿說什麼都有理。”胡桃點了點頭。

其實胡堂主由於年紀輕輕，導致審美停留在太空骨灰盒，所以她根本沒聽懂自家客卿在欣賞什麼東西，她歪著頭開始繞手裡看不見的“好兄弟”。

胡堂主的監護人微笑了一瞬，在白色幽靈的腦殼輕拂了一下，白色“好兄弟”便幸福地攤成一塊餅。

鐘離平視著玻璃後的聖母像，畫中的聖母坐在椅子上秀針線活，比起身穿白袍懷抱聖嬰的慈祥女神，她更像是名待產的天真凡人妻子，麵龐青春，神情憧憬。

胡桃突然覺得監護人比畫像上的“神靈”更加光彩熠熠，溫和端華。

話說她家的客卿除了不給公司認真乾活外，哪裡都好，還有好偉大的一張臉！

於是胡桃無奈的拉住監護人的手臂：“客卿，今天是周末，不要講書本大道理了。”

“本堂主聽了一天的神曲、聖父、基督、三位一體了，好生的無聊，還不如讓本堂主相信大家都是土地公公捏出來的。”

胡堂主發表了重要的抱怨。

客卿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如此嗎？”

鐘離來藝術館幫助館長鑒賞文物，順路接到胡桃，正巧可以將香菱、行秋、重雲和嘉明幾個孩子一起接走。

一聽放學，初中生們背上書包跑的飛快，轉眼就衝向了街邊的熱狗店。

後麵兩個藝術館的講解員和藹可親地朝幾名同學，和同學的家長使勁揮手告彆。

同時，兩個講解員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鐘離身上飄，眼中的探究幾乎藏不住。

鐘離自認為他隻是一名其貌不揚的普通人，便適應良好的無視了神盾局特工們懷疑的目光。

“對啦，對啦，還有《失樂園》……講解員剛才說過，好像是西方有個神，創造了一對夫妻，男的叫亞當，女的叫夏娃，然後叫這對夫妻咬一口蘋果後，被祂趕出天堂，再繁衍出所有人類。”

胡桃一蹦一跳的回憶了番，有些嫌棄的仰頭看著畫作：“這不是在鼓勵人類們從第二代就開始近親結婚嗎？”

“哦？那便如堂主所言，神靈不講道理。”

鐘離長睫微垂，神色輕鬆，他瞥了眼《失樂園》主題畫廊前被天使趕出伊甸園的人類夫妻，目光中卻閃過了絲對外國玩弄人神契約的神靈的不讚同。

而且這種嫌棄，很淡，雁過無痕，甚至鐘離先生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神與人，便是祂允許自我意識存在，卻令人類被祂釣魚執法，後被祂徹底放逐。”

“待到文藝複興時期，藝術家們才發現，若無亞當和夏娃違背上帝的旨意吃下禁果，以此獲得原罪，那些救贖、耶穌、複活和教會本身，乃至整個梵蒂岡，便都成了一場騙局。”

往生堂是世界神秘側的一員，堂中儀官皆為術士，作為往生堂的客卿，鐘離算是術士中的中翹楚。他深知不少類似“偽科學”的真相，其中包括《舊約》中的神靈和天使全是存在的，各個長得不可描述——恍若一盆克家菜燉雞翅。③

青年偏了偏頭，嘴唇微微地揚起，意思是他現在可沒有講照本宣科的書中大道理。

“哎呀，不錯哦客卿，你都搞懂釣魚執法了。”

胡桃吐了吐舌頭，心想那是西方的神，同他們東方的神可沒關係。

讀過璃月傳說的孩子們皆知，他們的岩王帝君是個偉大的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