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明日,阿白今天晚上就想見到顧秋容,就想告訴顧秋容,她很希望顧秋容留下來。
阿白還怕到了明天早上,她明明想好的話,已經到嘴邊的話,就又說不出來了,她得攥緊這一點勇氣,這一點念頭。
阿白打定主意,從櫃子裡取了披風出來,將自己從上到下地罩住,阿白原本想去拿燭台,可手卻在離燭台還有一寸的時候停了下來,她雙手捧著夜明珠走了出去。
夜涼如水,遠遠沒有前幾日那般熱的厲害,阿白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夜明珠在夜色下如同點點星光,為阿白照亮了前路。
狐狸洞離顧秋容的家並不遠,但阿白卻費了些時間才到,她的記性不好,又是晚上,一路上都在摸索。
阿白膽子很小的,以前往往是望見了無邊夜色就要打退堂鼓,可她今夜竟然真的一鼓作氣走到了這裡。
不為彆的,阿白心心念念的,全是想要見顧秋容。
眼前的屋子隱在黑暗裡,不見一點光亮,想是顧秋容已經睡下了,阿白抬手輕叩門扉,連連敲了兩聲,都沒有人應。
最後一次敲門,阿白使的力氣大了些,居然直接將門推開了。
門沒鎖,隻是虛掩著,阿白心裡一跳,小聲喚道:“顧秋容?”
阿白走進內室,她將夜明珠舉到眼前,發現床鋪的好好的,床上卻空無一人。
阿白心裡更害怕了,如此深更半夜,顧秋容會去哪裡呢?阿白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手指慌亂地絞著。
糟糕,阿白一下站了起來,不會是因為顧秋容太過張揚,老是托著蛇尾走來走去,被那些道士抓走了吧?
阿白在屋子裡急的團團轉,可是她也沒聽過有哪位高人造訪這片山林啊,要是真的有的話,阿雀肯定會告訴她的。
阿白無精打采地抱著夜明珠繼續坐著,忽然她的耳朵動了動,她聽見極微極微的聲響,就在這間屋子的背後。
阿白繞到了後院,她和那條青蛇曾經在這裡玩,她迷迷糊糊想起來,青蛇和顧秋容都告訴過她,後麵那片山林波詭雲譎,很危險,輕易不要涉足。
可阿白現在憂心顧秋容,顧不得那些傳說中的危險,她撥開眼前半人高的雜草,在她走進去的同時,那些雜草又悄無聲息地合上了,恢複成了無人踏足的模樣。
這片山林危不危險,阿白不知道,不過難走倒是真的,阿白依照那點微末聲響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地行走著。
最後她忍無可忍,化成原形,叼著那顆夜明珠,腳下的路總算是順暢起來,不知道走了多久,還是無邊的夜色,阿白發現了一個山洞,洞口幾乎被那些半人高的雜草完完全全地遮住了。
阿白停在洞口前仔細聽著,洞內傳來的聲響很大,和阿白方才聽見的動靜一樣。
就是這裡。
阿白小心翼翼走了進去,洞口很小,山洞裡麵卻很大,洞內擺放了不少夜明珠,照的石壁熠熠生輝,洞的中央是一個大水潭,潭底也有夜明珠,水麵波光粼粼。
但吸引阿白過來的聲音卻消失了,整個洞內安靜得可怕。
阿白一愣,口中的夜明珠就掉了下來,混進岸上的那一堆裡麵,找不到了。
阿白化成人,連尾巴都來不及收起來,她就叫了一聲:“顧秋容,你在這裡嗎?”
洞內隻有她自己的回聲,阿白有些灰心喪氣,找不到顧秋容不說,她還丟了顧秋容送給她的夜明珠。
阿白蹲著,在那一堆夜明珠裡麵扒拉,可夜明珠都長得一樣,阿白根本分不清,她卷著尾巴耐心找著,忽然,尾巴炸了,阿白也繃直了背。
她被一道十分危險的目光注視著,那道目光畫地為牢,將阿白圈在了原地。
阿白僵硬地回頭看,那道目光的主人已經掠到她的眼前,阿白對上的是一對蛇的瞳孔。
不等阿白反應過來,大蛇已經搶先卷住了阿白,壓的阿白的狐狸尾巴都動彈不得,在這樣一條大蛇麵前,阿白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小了。
可阿白沒有掙紮,她認得這樣一條蛇,雪白的鱗片,和顧秋容本人一樣,美的驚心動魄。
阿白主動貼了貼蛇身,她高興道:“顧秋容。”
顧秋容不言不語,蛇尾貼著阿白的尾巴蹭著,阿白幾乎有些站不住了,難怪,難怪,娘告訴她,彆隨便讓人摸她的尾巴,阿白整個人都是靠蛇撐著。
大蛇低頭,似乎是不太滿意,猩紅的蛇信就在阿白的眼前。
阿白不由得想起她當初咬蛇信的事情,堵的她整個腮幫子都鼓鼓的,阿白紅著臉,在這洞內的光亮下,格外顯眼。
顧秋容很有耐心地等著阿白站穩,大蛇將到手的獵物一寸一寸地鬆開,連勾著尾巴的蛇尾,都在顧秋容的強壓上,不得不收了回去。
阿白在原地轉了個圈,眼睜睜看著顧秋容沒入水裡,蛇身上的鱗片被那些夜明珠的熒光襯得更加漂亮,進到阿白的眼中就隻剩下惑人。
阿白在岸邊癡癡地看著,伸出手,撈起來的是終將從指縫中滴落的水,水中月,阿白霎時間便有這樣的念頭。
水中月是撈不起來的,阿白隻會攪碎她的影子,跟那日在狐狸洞一樣,阿白跟顧秋容明明隔得這樣近,可阿白卻覺得太遠,遠到她甚至有些看不清顧秋容。
阿白打了個寒顫,終於明白了有什麼不一樣,清醒了過來,她有點無措地看著水中的大蛇,嘴張了又張,不知道要說什麼。
“來做什麼?”
顧秋容冷冷問。
一陣耀眼的白光之後,阿白終於見到了顧秋容。
顧秋容從水中過來,浮出水麵的時候,發絲上的水珠往下滴落,在潭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小小漣漪。
她仰頭看阿白,唇角有笑,顧秋容伸出手,阿白蹲了下來,臉離顧秋容很近。
可顧秋容的手往後縮了一寸,兩人呼吸相聞,卻偏偏隔了這麼一寸。
手指在虛空中晃了晃,顧秋容挑眉,又問了一遍:“來做什麼?”
她想到阿白會來,隻是沒想到阿白會趁著夜色過來。
蛇尾破水而出,在那一堆夜明珠裡準確無誤找出來了顧秋容送給阿白的那顆。
將夜明珠重新接到手裡,阿白心裡有點奇怪,她蹭了蹭自己的手指,蛇尾居然一點兒都沒碰到她。
跟眼前的顧秋容一樣,冷淡又疏離,仿佛她們今天才剛剛見麵。
顧秋容還在等著阿白的答案,她前天就想聽見的答案。
“我來是想要告訴你……”阿白盯著顧秋容懸在她麵前的那隻手。
她心裡生出來小小的渴望,很想牽住麵前這隻手,就像那日在街上,顧秋容牽住她一樣。
她伸手,顧秋容就往後退,顧秋容眼中的笑意顯得有些殘忍,“不行,小狐狸,你還不能握我的手。”
顧秋容笑意擴大,她歪了歪頭,問:“要告訴我什麼?”
顧秋容的蛇尾正在底下將夜明珠攪弄得翻江倒海,但顧秋容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阿白。
阿白不說話,她便輕哄:“好阿白,你想告訴我什麼?”
顧秋容的手還是沒有落到阿白的臉上,阿白多少有些心癢難耐,她眨了眨眼睛,“我想告訴你……”
顧秋容耐心等著,眸中映出阿白的樣子。
阿白終於握住了顧秋容的手,她呼出一口氣,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告訴你,我希望你留下來。”
等到阿白想要顧秋容留下來的時候,顧秋容就會留下來。
阿白以為握住了顧秋容的手,就拽住了顧秋容,就能得償所願,顧秋容就會留在她身邊。
可顧秋容輕輕笑了兩聲,冷淡地將手抽了出來,她問:“那你現在,是希望我到狐狸洞去,和你睡在一起?”
潮濕的山洞內,生出來不屬於它的悶熱,阿白熱的厲害,不動,就隻是盯著顧秋容看。
她可憐巴巴地道:“不行嗎?”
這不是顧秋容和她都想要的嗎?
“原本是行的。”顧秋容捋著頭發,水滴滑過她的臉,滑過她雪白的頸部,重新到了水中,水中蕩漾著,牽動著阿白的心。
顧秋容抬眼看著阿白:“可現在有點晚了。”
阿白忍不住往前,顧秋容捏了捏阿白的臉,她喃喃道:“我現下想要點彆的。”
蛇總是很貪心的,更何況這是顧秋容,顧秋容從來都貪心不足,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
她再抬頭,眸中已經完全轉換了情緒,阿白又被她盯住了,像是寸步難行的獵物。
阿白嚇了一跳,她要是再進一步的話,一定會被顧秋容吃掉的!
可她還是不管不顧貼著顧秋容的手,眼中水光瀲灩,她問:“什麼?”
隻要顧秋容想要的東西她有,她自然會給,她和顧秋容之間好像已經有了了不起的牽絆。
比那些糖絲更加難纏,掙不脫甩不掉,更何況,這一次,是阿白甘願走進來的。
阿白已經被顧秋容蠱惑得暈頭轉向,一時不察,整個人摔進了水中,顧秋容將阿白攬進懷裡,她道:“要你做我的伴侶。”
“永遠和我一起。”
顧秋容紅唇輕啟,這一次,阿白知道了,顧秋容沒有落下來的,是一個吻。
阿白仰頭,親上了顧秋容。
嗶——是係統33死機的聲音。
……
顧秋容最不喜歡的就是被掌控,無論是人,還是自稱係統的東西。
顧秋容原本的打算是,殺了男主與女主,她照樣可以成為這個世界裡唯一的主宰。
這才是她,才是顧秋容。
但當顧秋容看見阿白的時候,她忽然改了主意,她要將這隻小狐狸占有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