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是笨蛋(7)(1 / 1)

其間阿白想要將手收回去,遭到了顧秋容的強烈不滿,她如同盯著獵物一樣盯著阿白。

阿白這才想起來,顧秋容可不是跟她一樣的狐狸,她是蛇,天生就充滿危險,雙眸裡麵,也隻有鎖定獵物的誌在必得。

而現在,阿白就是顧秋容這次狩獵唯一的獵物。

阿白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脊背,完了完了,她不應該去摸顧秋容的臉的,摸了人家的尾巴還不停下來,還要去摸人家的臉。

阿白自己都覺得自己太不像話了,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裡還是隻剩下驚慌失措。

顧秋容的蛇尾一寸一寸地纏上來,環在阿白的腰上,阿白想,她可能要去和那條青蛇搭個伴了。

但顧秋容隻是微微側過頭,唇印上了阿白貼著她臉側的手掌。

和鱗片,和臉都不一樣,顧秋容的唇更軟,帶來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

阿白:“!!!”

打住打住,她在想什麼,顧秋容為什麼要親她?

難道顧秋容真的喜歡她,阿白的手指止不住地蜷縮,像是輕輕攏住了顧秋容的那個吻一般。

小巷口傳來人聲,阿白本能地將顧秋容的蛇尾藏起來,蛇尾勾著她的裙擺,張揚的,肆意的,一點兒也不害怕。

顧秋容絲毫不知道遮掩,按照她這樣,遲早是要被那些所謂的道士抓走的。

可她抬頭看顧秋容,對上的是顧秋容的似笑非笑。

阿白知道顧秋容想說什麼,她脫離了顧秋容的桎梏,站在了小巷的另外一側,與顧秋容相對而立,她整理著衣服,先發製人:“我可沒有心疼你。”

她那是怕殃及池魚,萬一顧秋容真的招來了道士,到時候,恐怕她也躲不過去。

阿白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你既然這樣講,”蛇的移動速度很快,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顧秋容很快就到了阿白的眼前,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此時湧動著笑意,“那就是方才又心疼我了。”

不管怎麼樣,顧秋容總能找到理由,阿白哼了一聲,搶先從巷子口走了出去,原來是挑著擔子賣糖的走累了,正好在巷子口休息。

他走街串巷,多的是客人,巷口才人聲不斷,倒是意外地嚇了阿白一跳,反正顧秋容有恃無恐。

阿白這樣想著,皺了皺鼻子,以後她可不要管顧秋容了,可她要是真的不管的話,又忍不住。

壞蛇!

阿白剛在那人麵前停住,忽然手就被人牽上了,阿白知道是誰。

顧秋容已經開口詢問,這糖的價錢。

不貴,還甜,那人極力推銷,阿白是喜歡,這樣的糖對阿白這樣愛吃甜食的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但現下阿白的注意力,全在她和顧秋容相連的那隻手掌上,瓷白色,骨節分明,讓阿白想起顧秋容蛇身上的鱗片,也是這樣漂亮。

那隻漂亮的手用力握住了她,還蠻橫地要與她十指相扣,終於被顧秋容得逞了,跟她那不講道理的蛇尾一樣。

手心貼著手心,阿白不由得又想起顧秋容方才的舉動。

她的臉燒起來,模模糊糊有一個念頭,說不定顧秋容不是故意的,隻是意外而已?

可那樣濕滑的觸感揮之不去。

阿白連那糖是什麼時候遞到自己麵前的,都不知道。

顧秋容將兩人相連的手舉起來,輕微晃了晃,明知故問道:“在看什麼?”

不知道哪根手指在阿白的掌心裡勾了勾,勾得阿白的臉更紅了,要是蛇尾露出來纏住她,她還可以當做是蛇尾貪玩所致,可這是顧秋容自己,顧秋容自己要牢牢牽著她的手。

阿白一陣恍然,突然意識到,蛇尾與顧秋容本來就是一體的啊。

蛇尾想要跟她貼貼,不就是顧秋容想要跟她貼貼。

好一條詭計多端的蛇!

很難想象,顧秋容會跟蛇尾一樣,就算是此時此刻與阿白十指緊扣,顧秋容也渾身上下都是冷意。

阿白沒接那糖,那糖就在顧秋容手中晃晃悠悠的,顧秋容多少有些漫不經心,卻在下一刻,挑眉看了過來,正好對上了阿白打量她的視線。

絲絲縷縷的笑意牽連著阿白,像是糖化了,糖絲纏繞著,將阿白和顧秋容綁到了一起,無論怎麼樣,都是甜的。

顧秋容重新將手往前遞了遞,她問:“要吃嗎?”

阿白依舊沒接,隻是鬼使神差地就著顧秋容的手舔了一下那糖,隨後才在顧秋容打趣的眼神中,手忙腳亂地將那糖接過來。

奇怪,阿白嘗了一口,她總感覺,好像沒有在顧秋容的手裡甜了,阿白有些意興闌珊地將糖吃完了。

和顧秋容路過賣各種各樣首飾的攤子,阿白素來對這些花裡胡哨亮晶晶的東西沒有抵抗力。

顧秋容跟著她在攤子前停了下來,兩個人的手還拉著,狐狸喜歡,但蛇沒什麼興趣,顧秋容的目光一直落在阿白的身上。

在她眼裡,阿白要比這些首飾,更能吸引她。

攤主看顧秋容氣質出塵,這樣的人一定很有銀錢,就是將她這攤子全部包下也不在話下。

攤主開口道:“這位客人,要不要也挑挑?”

顧秋容無動於衷,但因為攤主的話,阿白望了過來,攤主是無心插柳,顧秋容有幾分高興,她心念一動,看向阿白的手,問:“你喜歡這個?”

阿白手裡拿了支步搖,步搖底下墜著顆明珠,阿白真正喜歡的是那顆閃閃發光的明珠,手微微一動,明珠就跟著晃起來了,好像更漂亮了。

阿白點了點頭,顧秋容道:“那就買吧。”

顧秋容掏了銀子放到攤主的手裡。

攤主的目光在阿白和顧秋容身上來回流轉,恍然間,她就明白了什麼,她樂嗬地問阿白:“您還喜歡什麼嗎?”

她麵上風平浪靜,心裡想著快把她的攤子包下來。

不巧,攤子上,就這麼一支步搖上有明珠,阿白道:“就這個好了。”

阿白一麵說,一麵伸手摩挲了一下那顆漂亮的珠子。

更何況花的是顧秋容的錢,阿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攤主:“???”

什麼!!!

阿白掂量掂量自己還有多少銀子,她問顧秋容:“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攤子上琳琅滿目,總有顧秋容喜歡的吧。

顧秋容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但既然阿白問了,她從攤上拿起來一把銀梳子,“這個吧。”

顧秋容喜歡銀梳子,阿白又記下一條,可是蛇……需要梳子嗎?

攤主將步搖和梳子包了起來,分彆遞到顧秋容和阿白的手裡,隻是不知道她是有心還是無意,竟然弄錯了。

阿白打開那木盒看了看,發現是銀梳子,她停下來,“顧秋容,你的梳子在我這裡。”

“換過來吧。”

顧秋容一麵遞出手裡的木盒,一麵去接阿白的那個木盒。

木盒兩端都有人握著,顧秋容的手指搭在阿白的手指上,隻有這麼一小片的皮膚接觸,顧秋容不太滿意,她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快要覆住阿白的整隻手掌了。

蛇尾和顧秋容一樣急不可耐,一樣地想要貼貼,隻是被顧秋容壓製著,一直縮在顧秋容的裙擺底下。

阿白將手撤回來,懷裡抱著她自己的那個木盒,她問:“顧秋容,你喜歡嗎?”

顧秋容單手撐著盒子,裡麵的銀梳子在日光下發著光,她道:“喜歡。”

下一瞬,卻是合上了盒子,顧秋容雙眸裡的光跟著消失。

繼續往前,路邊有年輕的畫匠支了油布,要為過路的人畫像,隻是她雖畫技精湛,生意卻是平平。

阿白走上去問:“多少錢一張?”

藕粉色衣衫的女子頓時眼睛亮了亮,她伸出手指比了比:“五十文。”

實惠吧實惠吧實惠吧。

眼前的人就差把快來買寫在臉上了,阿白被她逗笑,她收斂著笑聲問:“畫兩個人呢?”

“也是五十文。”

劃算吧劃算吧劃算吧。

阿白頓時覺得劃算了不少,她將顧秋容拉過來,要那位女子為她們兩個畫像。

畫像很費時間,更何況不止是兩個人,阿白還要了兩張,幸好女子天賦過人,不用阿白和顧秋容老老實實地站在這裡,她也一樣能畫。

畫之前,她還問了阿白和顧秋容都喜歡什麼,阿白是她今日的第一位客人,她不在乎多送阿白一點東西,圖個好彩頭。

阿白喜歡桃花,原本是想要棵桃花樹的,但她覺得太過麻煩女子,隻要了桃花,至於顧秋容……

她本來對畫像興致缺缺,一聽那女子的話,有了些趣味,此時指著畫幅的底部道:“在這裡,為我畫隻小狐狸吧。”

林秋一臉茫然:“小狐狸?”

好端端的,在這裡畫小狐狸做什麼。

她不知道,阿白心裡卻分外清楚,她總覺得之後,顧秋容該要在這裡再添上一條大蛇了。

幸好顧秋容隻是要了小狐狸,阿白和林秋相互約定,過一個時辰來拿。

逛累了,兩人到茶攤上,顧秋容要了兩碗涼茶,涼茶送上來的時候,顧秋容先是端起她自己的那碗,接著也不放過阿白的那碗。

阿白眼睜睜看著顧秋容將裝著涼茶的碗貼上了她的臉,她猝不及防被冰,嚇了一跳,涼茶也灑了些出來,沾濕了顧秋容的指尖。

阿白小聲問:“你做什麼?”

顧秋容坦然道:“我怕你熱。”

還記著這件事呢,阿白咬牙切齒,顧秋容不是記仇,是很記仇。

阿白氣不過,重新端起她的那碗涼茶,貼上了顧秋容的臉。

顧秋容正在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她抬手,將自己還沒喝的那碗推到了阿白麵前,自己則接過阿白的這碗喝起來。

她要喝就喝,喝之前,還非要在方才貼過阿白臉側的那一邊上親一親,從頭到尾,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阿白。

阿白被她撩撥得快要無地自容了,之前可能是意外,但這一次,顧秋容一定是故意的。

顧秋容,她這樣做,不就是等同於在親她嗎?

一天之內,她和顧秋容竟然親了兩次。

喝涼茶的時候,阿白的頭都差點栽進碗裡,幸好茶攤上的人並不多,也沒有人注意到顧秋容的這些花樣。

阿白羞紅著臉,悶聲道:“顧秋容,你們蛇,都像你這麼不要臉嗎?”

阿白原以為顧秋容會說是,沒想到她撈起阿白快要垂進碗裡的頭發道:“不是。”

“啊?”阿白直愣愣地抬頭,臉蹭上了顧秋容的手。

顧秋容撚了撚手指,勾了勾唇道:“隻有我這樣。”

隻有我這樣,不要臉。

啊啊啊啊啊,阿白再次將頭埋了下去,壞蛇!壞蛇!壞蛇!

“要討喜歡的人的歡心,總要有一點手段吧?”顧秋容笑容明媚地望著阿白:“你說是不是?”

阿白選擇喝涼茶,一碗冷靜不下來,就再喝一碗。

本來阿白已經緩過來了,但她和顧秋容去取畫的時候,出了一點岔子。

林秋將兩幅畫掛在畫架上,好讓阿白和顧秋容看個明白,她可是童叟無欺的。

阿白盯著畫架上的畫,磕磕巴巴地問:“這是、這是什麼?”

“畫啊。”

阿白也知道是畫,可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的桃花成了桃樹,為什麼她被顧秋容抱在懷裡,為什麼兩人的裙擺底下,還有一隻酣睡著的小狐狸。

林秋嘿嘿笑了兩聲:“我發散了一下。”

熱意卷土重來,阿白捂著臉:“你一直這麼發散的?”

“沒有啊,師父說,好的人能激發畫家的靈感,”林秋親切地望著阿白:“果然如此。”

她一看見阿白和顧秋容站在一起,靈感就噴湧而出。

阿白:“???”

“你們要是不喜歡的話,我還另外準備了兩幅。”

這兩幅就隻是阿白和顧秋容站在一起,畢竟這是林秋自己的靈感,阿白不需要接受。

“也不是不喜歡……”阿白硬著頭皮道,“隻是,隻是……”

顧秋容笑了一聲,她的手從阿白的頭頂伸過去,摸了摸那隻小狐狸,接著手指頓在畫中阿白的臉上,她道:“很好。”

顧秋容應該是很喜歡的,畢竟這是送上門的手段。

顧秋容將兩幅畫卷起來,給了林秋一錠銀子,無論如何,林秋都受得起這一錠銀子。

……

“好像已經好了。”阿白盯著顧秋容露出來的雪白蛇尾,那道細小的傷口,幾乎看不見了。

阿白摸了摸蛇尾,誇獎道:“你又是一條漂漂亮亮沒有瑕疵的蛇尾啦。”

顧秋容將阿白卷到身前,懶洋洋地道:“還有我。”

阿白不明所以,“什麼?”

“你摸過它之後,難道不摸我?”顧秋容煞有其事地道:“一碗水端不平的話,會打架的。”

阿白:“?”

說實話,阿白真想看看蛇尾是如何和顧秋容打架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蛇尾被顧秋容橫了一眼,就偃旗息鼓。

這根本打不起來嘛。

顧秋容還等著,她豔如桃花的臉就在阿白眼前,阿白隻要伸一伸手,就能夠到了。

離顧秋容這樣近的時候,有很多次,近到阿白可以看見顧秋容眼中的自己。

阿白試探地伸出手,點上了顧秋容的臉,顧秋容沒有動靜,隻是眉毛舒展了些,阿白大著膽子,整隻手掌都覆了上去。

蛇尾往前一勾,阿白就到了顧秋容的懷裡,顧秋容的聲音響在阿白頭頂:“要走了?”

她怎麼什麼都知道?難道她的一舉一動很像告彆麼?

阿白撐著從顧秋容身上起來,又被顧秋容拉了回去,阿白趴在顧秋容的心口,都說蛇是冷血無情的動物,可阿白卻聽見了一聲又一聲熱烈的心跳聲。

屬於顧秋容的。

麵上冷漠無情的人,其實底下正在為了她而心動著。

心動的聲音太大,甚至麵上都控製不住。

也有可能,是顧秋容根本不想控製,她就是想讓阿白聽見。

阿白有一瞬間想著,她不要離開顧秋容了,她要永遠都和顧秋容待在一起,可她開口,說的卻是——

“我會回來的。”

她確實要走,但她會回來的。

本應該將這隻小狐狸吞吃入腹,顧秋容想要乾什麼,誰也攔不住她,蛇尾可以一寸一寸地侵襲,讓阿白渾身上下都染上她的味道。

可小狐狸說她會回來的。

顧秋容被這句取悅到,多了點耐心,顧秋容問:“去哪兒?”

要是林家的話,她會毫不客氣地享用,一點一點將小狐狸吞噬殆儘。

要是彆的什麼地方,她會再多一點耐心。

阿白道:“狐狸洞。”

“哦。”

不曉得是不是阿白的錯覺,顧秋容好像對她的這個答案很失望,神色淡然,眉輕輕擰著。

阿白解釋道:“我都好久沒有回去了,想回去看看。”

雖然娘不在,但狐狸洞卻依舊是她的家。

在狐狸洞打傷了林明軒並且將狐狸洞恢複如初的顧秋容一點兒也不心虛,她點了點頭:“好。”

阿白可以掛念家,絕不可以掛念林明軒。

顧秋容又補了句:“我送你回去。”

儘管覬覦阿白的人隻剩下了她一個,她卻還是要格外小心警惕。

畢竟小狐狸實在是太好騙,而世間又何止一個林明軒。

其實不用,這裡離狐狸洞並不遠,阿白自己就可以回去,但阿白忽然想到什麼,她有點興奮地問:“你還沒有去過狐狸洞吧?”

說完,她訕訕地笑了笑,這叫什麼話,顧秋容是肯定沒去過的。

“嗯。”顧秋容不輕不重地回,埋伏林明軒,不算真正意義上地去過。

“那你可以到狐狸洞裡去看看。”

阿白小聲嘀咕道:“雖然沒有你這裡大。”

這裡是顧秋容的家,狐狸洞是阿白的家,阿白住在顧秋容的家裡,她現在想帶顧秋容去看看她的家。

要是顧秋容想住下來的話,也未嘗不可。

……

許久沒有回來了,但很奇怪,狐狸洞內還是一層不染,大概是因為娘的緣故,娘那麼厲害,在洞內留下一些打掃的法術,也是很有可能的。

顧秋容送阿白回來,另外拿了不少東西,其中有阿白愛吃的糕點,還有阿白喜歡的一些小玩意兒,都是顧秋容送給阿白的。

現下全堆在阿白那張小床旁邊的櫃子上。

“這個狐狸洞雖然小,但什麼都有的。”阿白領著顧秋容四處看了看,又為顧秋容倒了茶,倒茶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櫃子上的東西。

顧秋容用蛇尾卷到眼前,是個眼熟的木盒,顧秋容打開,盒子裡麵是她買給阿白的那支步搖,上麵墜著的那顆明珠依舊閃亮。

“我為你戴上吧。”顧秋容提議道。

明珠的光華映襯著阿白的臉,想來會很好看,顧秋容總要看看再離開。

阿白坐著,顧秋容站著,顧秋容執著那支步搖,緩緩插入阿白的發間,明珠就在阿白的耳側垂著。

果然光彩照人。

阿白伸手,撥弄著那顆明珠,跟著明珠一起搖頭晃腦,她有那麼多顆珠子,都不及眼前這顆讓她歡喜。

因為這是顧秋容送給她的,阿白不得不承認,和顧秋容待在一起,也讓她歡喜。

顧秋容扣住阿白的腦袋,她輕聲道:“我要走了,阿白。”

她的語氣裡沒什麼留戀,像是稀鬆平常的一句囈語。

可這是告彆啊。

“啊?”阿白一怔。

隨後想起來,顧秋容確實是要走的。

她咬了咬唇道:“不能留下來嗎?”

她可以住在顧秋容的家裡,顧秋容也可以住在她家裡。

當然可以,如果她的小狐狸邀請她的話。

顧秋容盯著阿白的眼睛問:“你希望我留下來嗎?”

希望啊希望啊希望啊,話到嘴邊,阿白反而不敢說了,她隻是眨了眨眼睛,將她眼中的顧秋容的影子也攪碎了。

顧秋容直起身子,離阿白遠了些,她伸手,順著那支步搖往下捋,手指劃過明珠,再到阿白的臉上。

“等到你希望我留下來的時候,我就會留下來。”顧秋容溫溫柔柔地笑著,但這樣的她,卻好像離阿白很遠。

等到阿白回過神來的時候,狐狸洞內,已經隻剩下她一個人,顧秋容當真毫無留戀地走了。

甚至連句再見也沒有。

啊啊啊啊這條壞蛇,她明明就能猜中自己的心思,竟然也走了。

阿白悶悶地想著,可,能怪顧秋容嗎?是她不把顧秋容留下來的。

獨自在狐狸洞中過夜,阿白睡得並不好,第二日早早地就起來了。

狐狸洞外長著不少草木,阿白閒來無事的時候,會給它們澆水,雖然它們自己也能活下去。

草木尚還沒有成精,阿白有什麼煩惱,都會對著它們念叨一二。

這一次的煩惱是,她很想見顧秋容。

大概是因為步搖上的明珠太過晃眼,竟然將雀妖勾了過來。

貪心的鳥兒銜著她的明珠就不鬆手,阿白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阿雀,是我。”

阿白氣鼓鼓地問:“我的珠子你也要搶?”

白光閃過,雀妖落地成了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衫的少女,頭上係著飄揚的彩帶,阿雀揉了揉眼睛,“阿白,真的是你哇,你都多久沒有回來了。”

自從阿白跟那位救命恩人公子出了山林之後,阿雀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她了,今日她看見有人在狐狸洞前鬼鬼祟祟便想要給她一點教訓,沒想到是阿白回來了。

阿白含糊道:“也沒多久吧。”

阿白有點心虛,她也沒想到會去這麼久,在明軒公子那裡待了半個月,又在顧秋容那裡待了半個月,時光飛逝,一個月的光景就這樣過去了。

阿雀和阿白一起蹲在地上,蹲累了索性坐了下來,阿雀問她:“那你之後還要走嗎,還要去見那位公子嗎?”

阿白原來想的是,隻要顧秋容傷好之後,她就去林家找林明軒,可如今這個念頭卻動搖起來。

阿白嘟噥道:“我也不知道。”

她更想留在顧秋容身邊。

阿雀戳了戳阿白的腦袋:“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就說那些凡人狡詐奸險吧,把你騙的跟個傻子一樣了。”

阿白:“???”

阿白忍住了,她不能和阿雀掐架,要是等會兒一隻狐狸和一隻小鳥打了起來,結果狐狸輸了,那她多丟臉啊。

“誰說我什麼也不知道。”阿白說這句話的時候,腦子裡閃過顧秋容的樣子,冷冷清清的,頓在原地看著她,眼神卻很凜冽。

阿白昨天夜裡,好像夢見顧秋容了,不知道顧秋容有沒有夢見她呢?

阿白知道的關於顧秋容的東西很少,可就是這些少之又少的東西,已經為她構造出來一個顧秋容。

“那你知道什麼?”阿雀不服氣地問。

阿白和阿雀湊到一起阿白悄悄咪咪告訴她……

“什麼?”阿雀嚇了一跳,“有蛇?”

啊啊啊啊她討厭蛇,蛇會一口將她吃掉的,她們的眼神就跟她們身上的粘液一樣討厭!

“沒事,沒事,”阿白拉住阿雀,“她不胡亂吃人的。”

至少顧秋容和阿白待在一起的時候,她吃什麼,顧秋容就吃什麼。

一條很好養的蛇蛇。

“她是個很好的人,雖然看著很冷,但我想要什麼,她都會買給我,”阿白將步搖取下來,“這支步搖就是她送給我的。”

但落在阿雀眼裡,阿白已經沒救了,先是被人騙,後又被蛇騙,那可是有千年道行的蛇精,她能一口吞小鳥,就能一口吞狐狸。

瑟瑟發抖的阿雀提醒阿白:“你小心點,彆被她吃了。”

阿白點點頭,阿雀想了想,又道:“不過,大蛇跟人終究是不一樣的,她也是妖精,不像人那麼難纏。”

阿雀的言外之意是,阿白惦記大蛇,總比惦記那個所謂的公子要好。

她總覺得那個什麼什麼公子,不像個好人。

阿白還沒有跟著林明軒出山林的時候,就常常在阿雀麵前念叨林明軒的名字。

現在好了,至少她不念了。

她現在不念林明軒,以後就能不念大蛇,阿雀搓搓手,感覺指日可待。

阿白臉紅了,“你胡說什麼,我沒有惦記大蛇。”

阿雀:“?”

那你臉紅什麼。

而且重點是這個嗎?

阿雀要走了,走之前,她盯著阿白步搖上的珠子,終於還是問了:“這顆珠子可以送給我嗎?”

阿白捂住珠子:“不行。”

阿白和阿雀得了珠子,往往都會送給對方,阿白的那些珠子,有一大半都是阿雀送的。

但這顆不行。

阿雀非但不生氣,反而笑了笑,“哦,沒有惦記。”

“你惦記那條大蛇,可比當初惦記那個人厲害多了。”

說完,阿雀害怕阿白來扯她的羽毛,著急忙慌地飛走了。

阿白頓在原地,阿雀是什麼意思,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惦記顧秋容的?

又是什麼時候惦記顧秋容超過林明軒的?

阿白一點兒痕跡都抓不到。

回到洞中,小床旁邊被收拾出來的那個櫃子上多了個四四方方的錦盒。

阿白將盒子打開,洞內頓時多了一道綠色的熒光,是一顆很大很漂亮的夜明珠。

阿白把夜明珠從盒子裡拿了出來,珠子的光芒照著她的臉,洞內有若有似無的冷香,阿白知道,顧秋容來過了。

隻是她無端有些委屈,顧秋容既然要來,為什麼不見了她再走?

還是顧秋容,不想見她?

……

晚上,阿白躺在小床上,裝著夜明珠的那個錦盒被阿白放在了床頭,她伸手就能夠到。

阿白輕輕嗅了嗅,屬於顧秋容的冷香已經快要散儘了。

阿白的手伸出床外,鬼鬼祟祟地將那隻錦盒摸進被子裡。

盒子貼著臉,被顧秋容碰過,這個盒子成了唯一殘存顧秋容身上味道的東西。

阿白饜足地抱著盒子,可還是覺得不夠。

不夠不夠不夠,夜明珠從盒子裡掉了出來,照亮了阿白的臉。

阿白想起顧秋容的話——

“等到你希望我留下來的時候,我就會留下來。”

此時此刻,阿白就很希望顧秋容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