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軒已經被林家的人接走了,這一日阿白說要進城,顧秋容並沒有攔著她,反倒是陪著她一起來了。
記得那條青蛇的慘烈下場,阿白悄悄看了一眼顧秋容的裙擺底下,明軒公子是打不過顧秋容的,要是她偷偷跑到院子裡去,說不定蛇尾也會將明軒公子舉起來扔出去。
算了,阿白打消了這個念頭,已經好幾日了,明軒公子應該早就離開了這裡。
“在想什麼?”顧秋容垂眸看她。
“我……沒想什麼啊。”阿白吞吞吐吐,連她自己都曉得有鬼,但顧秋容沒有追問下去。
正當阿白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有什麼東西沿著她的小腿往上,這樣的觸感實在是太過熟悉。
阿白扯住顧秋容的胳膊,幾乎整個人都跌進顧秋容的懷裡,她的身子止不住地發顫,阿白咬牙切齒:“顧秋容!”
始作俑者無辜地望著她:“怎麼了?”
阿白壓低了聲音:“你的尾巴!”
顧秋容不知道害臊,她的尾巴也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伸過來,實在是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阿白翻來覆去也隻知道顧秋容是不要臉,彆的詞她一個都想不到。
怪可愛的,上麵,顧秋容不知分寸地蹭著阿白的臉,下麵,蛇尾得寸進尺地貼著阿白的小腿,阿白的臉更紅了,顧秋容攬住了她,輕聲道:“我還以為,你想跟我玩呢。”
阿白目瞪口呆:“玩什麼?”
顧秋容比方才更無辜了,“那你看我做什麼?”
好好好,阿白的路算是被顧秋容堵死了,阿白根本不能跟顧秋容解釋,要是顧秋容知道實情的話,肯定會變本加厲的。
到時候她的下場,就跟那條可憐的青蛇一樣了。
“上次,不是你說,我喜歡你的麼?”顧秋容離得更近了,阿白聞到了顧秋容身上那陣特殊的味道。
隻有顧秋容身上才會有的味道。
顧秋容的指尖蹭過阿白的唇,她道:“我喜歡你,和你貼貼不過分吧?”
阿白暈頭轉腦地想,倘若真的如顧秋容說的這樣,那顧秋容做的確實不算過分。
“可是我……”阿白隻說了幾個字,就停下來了,可是她不喜歡顧秋容啊。
“不喜歡”與“顧秋容”幾個字在她的腦子裡交纏著,阿白注意到,她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斬釘截鐵了。
阿白就算是反應遲鈍,也意識到了,真是糟糕。
“可是什麼?”顧秋容尾音上揚,不輕不重地勾著阿白。
周圍那麼多人走來走去,隻有阿白和顧秋容頓在這裡,蛇尾還歡快地貼著阿白,跟顧秋容說的一樣,她的蛇尾確實很喜歡跟阿白貼貼。
“可是,”阿白含糊道:“至少要等到我也喜歡你的時候吧。”
“什麼?”
黏黏糊糊的語調,顧秋容聽清了,但她就是想再聽一遍,再聽阿白說一遍。
阿白生氣了,更多的是惱羞成怒:“沒什麼!”
突如其來的凶巴巴,顧秋容勾了勾唇,“哦。”
這個人怎麼這樣,怎麼永遠氣定神閒,阿白磨了磨牙:“尾巴,拿開!”
顧秋容無動於衷,像是要阿白親自去和她的尾巴談的樣子。
“要是、要是我走開,你的尾巴掉下來怎麼辦?”
“願聞其詳。”
阿白:“?”
“你會被當成妖怪抓走的。”
“不用當成,我就是妖怪。”
好像確實是這樣,不止顧秋容是妖怪,她也是妖怪,阿白作勢往前走,她就不信顧秋容的蛇尾真的能伸那麼遠。
可顧秋容就隻是站在原地,眉眼帶笑地望著她,她一點兒也不在意。
忽然有人撞到了阿白,蛇尾勾住了阿白的小腿,而阿白主動撲進了顧秋容的懷裡。
莫名其妙的念頭圍繞著阿白,她不能讓彆人把顧秋容當成妖怪抓走。
鼻尖是顧秋容身上的冷香,頭頂,有人輕輕笑了一下。
顧秋容扶著阿白的手,讓阿白站穩了,她盯著阿白的眼睛道:“謝謝你心疼我。”
阿白:“?”
“我沒有心疼你。”
“哦。”沒有感情,更像是敷衍的回應,還是為了回應而回應的。
顧秋容將蛇尾撤了回去,但冰涼的觸感仍舊留在阿白身上。
誰也不知道,看似體麵,姿容絕世的顧秋容,裙擺底下盤桓著一條蛇尾,阿白一路提防著,生怕顧秋容再將蛇尾伸出來纏住她。
先去了阿白喜歡的一家酒樓,這些日子,裡麵的餐食都是顧秋容用食盒給她提回來的。
其實顧秋容真的真的對她很好,哪有脅迫人,還給她買喜歡吃的東西的道理。
偏生顧秋容就會這樣做。
菜很快上來,多數都是阿白愛吃的,顧秋容拿了筷子遞到阿白手裡。
阿白一麵吃,一麵偷偷地打量著顧秋容,想記下來顧秋容愛吃什麼。
顧秋容口味清淡,偶然吃了一口偏重口的菜後,會本能地皺眉,顧秋容常常冷著神色,皺眉也是慣常的。
但這一次的皺眉不一樣,帶了些很難捕捉到的嫌棄。
哦,原來顧秋容吃了不愛吃的菜,也是這樣表現的,想著想著,阿白低低笑了一聲。
她自以為聲音很小,但顧秋容的目光已經落到她的身上,顧秋容挑眉問:“你笑什麼?”
阿白若無其事地答:“沒有啊。”
顧秋容與阿白麵對麵地坐著,顧秋容直接伸出手捏了捏阿白的臉,捏完之後,她也笑了一聲。
阿白:“你笑什麼?”
顧秋容學著阿白方才的口氣道:“沒有啊。”
阿白皺了皺鼻子,偷摸在心裡再記下一條,顧秋容除了不喜歡吃重口的菜之外,還很記仇。
還是當場就報的那種。
阿白鼓了鼓腮幫子,顧秋容的手明明已經放了下去,可臉自己悄悄咪咪地熱了起來,阿白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與顧秋容落在同一處地方。
真奇怪,顧秋容的手不是涼的嗎?就算是炎炎夏日,她的手也是冰涼的,怎麼會帶來這樣細密的熱意。
飯後,小二過來給熟客送消暑的東西,今日送的是酸梅湯。
酸梅湯已經提前用冰鎮過了,喝起來格外清爽,顧秋容嘗了一口,抬頭看見,阿白正用碗貼著自己的臉頰。
顧秋容問:“熱?”
阿白怕冷又怕熱,蓋的被子已經換成了夏涼的蠶絲被,她還是不滿足,前兩日,顧秋容午間在屋子裡放了些冰,阿白才沒再嚷著熱了。
隻是今日難得的涼爽,阿白居然也熱?
阿白將碗放下來,有點心虛:“不是。”
小狐狸的秘密倒是挺多的。
阿白鬼鬼祟祟地摸了摸臉,熱意好像已經消散了,但她不該與顧秋容對上一眼。
又開始熱了。
昏了頭的阿白居然想,蛇尾再來貼貼吧,她能涼快點。
想什麼來什麼,角落的桌子裡,蛇尾盤成一團貼著阿白,顧秋容興致很好地問阿白:“還熱麼?”
蛇尾冰涼的觸感現下讓她很舒服,但阿白的臉紅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更熱了。
出了酒樓,阿白站的離顧秋容遠了點,才好上一點。
為了表示她沒有冷落顧秋容的意思,阿白主動問:“接下來還要去哪兒嗎?”
顧秋容抬眸,淡淡道:“我不熟悉,你定吧。”
阿白心裡一跳,磨磨蹭蹭地走到顧秋容身邊,她問:“你生氣了?”
顧秋容笑顏如花:“沒有啊。”
被蛇尾戳了戳的阿白:“……”
酒樓的旁邊有條小巷,阿白常來,知道那條小巷荒無人煙,就連白天也沒有人會從那裡經過。
現在,阿白就將顧秋容拉進了那條空無一人的小巷裡,顧秋容的後背抵著牆,阿白在她的前麵。
就連顧秋容,也難得地琢磨不明白,小狐狸現在到底要乾什麼。
阿白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之後,她朝顧秋容伸出了手,顧秋容問:“什麼?”
“你的尾巴。”
蛇尾往上,卷住了阿白的手腕,雪白的鱗片泛著光,在這冷清昏暗的巷子裡格外顯眼。
顧秋容望向阿白,漫不經心地開口:“阿白,我的尾巴在這裡,你想要做什麼呢?”
這是顧秋容第一次叫阿白的名字,清冷的嗓音滑過耳畔,就算是大風來,也無法將剛剛那一句近乎呢喃的阿白刮走。
阿白不像顧秋容,她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東西,她實話實說:“我想著,現在摸了,等會兒就不能再摸了。”
說話的功夫,蛇尾已經將阿白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貼了一遍。
阿白忽然生出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好像整個人,都被一道瘋狂偏執的目光,盯住了。
顧秋容就在眼前,卻有點看不太真切,霎時間,已經變成阿白被壓在牆壁上。
顧秋容的手柔柔墊在她的後腦下,十指扣進頭發裡。
她啞聲道:“摸吧。”
變大的蛇尾將阿白整個人圈住,尾巴勾到了阿白麵前。
顧秋容的蛇尾一直很熱情,不同於顧秋容本人的冷淡。
可這一次,阿白偷偷望過去,她在顧秋容的眼睛裡看見了點不一樣的情緒。
無情無欲的雙眸裡湧動著洶湧的渴望。
盯著阿白的是顧秋容,很危險,但又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迷人。
阿白的手伸到了顧秋容的臉上,不似堅硬的鱗片的觸感。
顧秋容一怔,她怎麼也沒想到,阿白會摸她的臉。
白皙的,獨屬於小狐狸的手,此時那隻手,正落在她的臉上。
很暖和。
冷血無情的蛇想要再暖和一點,主動貼了貼小狐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