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方岑從東廂房離開後,便徑直去了書房,正埋頭寫著奏折,門外突然傳來於海的通稟:“主子,世子妃讓餘大夫來給您看診。”
“讓他在門外候著。”
齊方岑並未停下動作,繼續在奏折上寫著,他回來了,遼東的事也得有個交代,好在那場戰役雖然他們損失慘重,卻也斬殺了敵軍的首領,此戰之後雙方有默契的偃旗息鼓,遼東恢複平靜。否則即便他回來了,也八成會被削官罷爵,甚至是小命不保。
一炷香後,齊方岑才停下了筆,隨即將寫好的奏折拿起來通讀了一遍,見並無錯處,這才合上奏折,放在了手邊,出聲說道:“讓他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於海率先走了進來,餘明磊緊隨其後,待走到近前,行禮道:“草民參見世子。”
“免禮。”
“謝世子。”
齊方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禁微微皺眉,隨後便又放在了桌上。於海見狀上前端起茶杯,道:“主子,茶涼了,奴才去給您換一杯。”
於海去泡茶,齊方岑抬頭看向餘明磊,徑直問道:“聽聞餘大夫醫術精湛,能醫好世子妃的病?”
“回世子,世子妃的病是先天不足,不過並不嚴重,隻是以前未能好好將養,這才遲遲沒有轉好。草民雖不敢以醫術精湛自居,卻有自信能治好世子妃的病。”餘明磊說話的語氣不卑不亢。
齊方岑點點頭,道:“世子妃可曾提過我的病症?”
餘明磊如實說道:“世子妃隻說太醫來給世子診過脈,說世子的病不好治,其他並未多說。”
齊方岑伸出手,道:“那就幫我瞧瞧吧。”
“恕草民冒犯。”
餘明磊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了齊方岑旁邊,伸手為他搭脈。
於海端著茶走了過來,見餘明磊在給齊方岑看診,便將茶杯輕輕放在一邊,隨即退到一旁候著。
待診完脈,餘明磊出聲說道:“世子,能否讓草民看看您受傷的地方?”
齊方岑解開了上衣,露出了包著紗布的傷口。餘明磊小心地揭開,仔細地查看了傷口,道:“世子地傷遲遲無法愈合,是因為體內的毒,這種毒十分陰毒,不會讓世子有性命之憂,卻能讓世子不良於行,受儘苦楚。”
聽餘明磊這麼說,齊方岑點點頭,道:“你可有解毒之法?”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既然有毒藥,那便一定有解藥,隻要知道這毒是用什麼所製,草民便有把握配出解藥。”
“我不知這是什麼毒。”
餘明磊猶豫片刻,出聲說道:“若世子信得過草民,便取血給草民研究。”
“取血?”齊方岑的眉頭皺了起來,道:“若你研究不出,那又該如何?”
“草民不敢誇下海口,隻能說竭儘全力。”餘明磊不傻,治不治得好,又與他沒有多大妨礙,實在沒必要給自己挖坑,道:“世子隻需提供一些血樣,不僅不會損傷身體,還多一分治愈的可能,何樂而不為。”
齊方岑不滿餘明磊的表現,看向他的眼神有幾分不悅,道:“怎樣取血不會損傷身體?”
“草民自有辦法,隻要世子肯讓草民取血便可。”
齊方岑沉默了一會兒,道:“明日吧,今日我累了。”
“世子若無其他吩咐,草民告退。”
餘明磊躬身退後兩步,隨即轉身離開書房。
於海走到門前,看著餘明磊走遠,這才關上房門,道“主子,您說他真的能解毒嗎?”
“看他的樣子好似有幾分把握。”
於海聞言不禁有些驚訝,道:“那您打算怎麼應對?”
“這樣的人才自然要爭取。”齊方岑突然想到了伊華然,道:“世子妃可搬回正房?”
“蘭香和翠蘭都在東廂房外守著,沒見她們有什麼動靜。”
齊方岑將寫好的奏折遞了過去,道:“你把這個交給父王,讓父王明日待我轉呈皇上禦覽。”
“是,奴才這就去。”於海接過奏折,猶豫了一瞬,道:“主子,餘大夫去的方向好似是東廂房。”
齊方岑聞言皺了皺眉頭,“是世子妃讓他過來給我看診的,他去回稟應該也是世子妃吩咐的。”
“倒也是。”於海點點頭,好奇地問道:“您之前去東廂房,是怎麼跟世子妃說的,為何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何時我做事還需向你回稟了?”
“主子恕罪,奴才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想幫主子出出主意。”於海不敢再多問,道:“奴才這就去送奏折。”
齊方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間已臨近黃昏,推著輪椅來到窗前,抬頭看向遠在天邊的夕陽,幾乎映紅了半邊天,就像是潑上了豔麗的紅墨。
眼睛不自覺地看向東廂房,伊華然那張絕美的臉在他腦海中浮現,明明看上去是隻無害又膽小的兔子,卻給他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他在伊清歌那隻驕傲的孔雀身上,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偽裝嗎?那她到底是誰,又抱著怎樣的目的,她背後又藏著怎樣的秘密?”齊方岑忍不住輕聲呢喃道。
東廂房內,餘明磊從書房出來後,便徑直過來回稟。
“世子的病怎麼樣?”
“回世子妃,導致世子不良於行的原因是中毒。”
“沒錯,太醫也是這麼說的。”伊華然的眼睛亮了亮,接著問道:“那你可知世子中的是什麼毒?”
“不知。”餘明磊搖了搖頭,如實說道:“草民從未見過這種毒,所以也不知如何配置解藥。不過,草民可取世子的血樣研究,一旦確定是什麼毒,便能配置解藥。”
“真的?咳咳……”伊華然激動咳了起來。
蘭香急忙端起茶杯,想讓他喝點茶壓一壓,哪知打開一看,茶杯竟是空的,道:“世子妃,您暫且忍忍,奴婢這就去倒茶。”
見蘭香離開,伊華然趁機將一張紙條遞給餘明磊,小聲問道:“世子是否不同意取血?”
餘明磊緊忙將紙條收好,壓低聲音答道:“世子說‘明日吧,今日累了’,確實有些不情願。”
兩人還想再說,蘭香從門外走了進來,便打住了話頭。
蘭香將茶杯遞給伊華然,道:“世子妃,您喝點水壓一壓。”
伊華然接過茶杯喝了兩口,道:“今日有勞餘大夫了,待會兒你把藥方給蘭香,便回去歇著吧。”
“是,草民告退。”餘明磊起身離開,蘭香緊隨其後。
“翠蘭。”伊華然叫了一聲。
翠蘭從門外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奴婢在。”
“你去書房跟世子稟告一聲,就說我感染了風寒,未免過了病氣給他,便不過去了。之後再去一趟芙蘭院,稟告母妃一聲。”現成的借口,沒有不用的理由,至於他寫的那張紙條,就是知會餘明磊,幫忙拖延時間。
“是,奴婢這就去。”翠蘭領命,轉身走了出去。
伊華然看著窗外陷入了沉思,齊方岑的毒是他自己服下的,目的就是麻痹敵人,自然是越難治,敵人就越放心,那他就越安全。那餘明磊的出現,就危及了他的安全,處理的方法有兩個,要麼將餘明磊變成自己人,要麼將餘明磊變成死人。
餘明磊的醫術精湛,甚至高於太醫,是難得的人才。而齊方岑現在缺的就是人才,所以他會想儘一切辦法試探和拉攏餘明磊,若餘明磊成為自己人最好,若不成,那就隻能將他變成死人。
所以他想要擺脫困境,也隻有兩種方法,要麼變成齊方岑的人,要麼讓齊方岑變成死人。
難不成要改變計劃,索性直接把齊方岑弄死?伊華然忍不住想道。
反正他體內本就有毒,再給他下點慢性毒藥,讓他一命嗚呼,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隻是他是男主,如果他死了,那這個世界會不會崩塌,劇情又是什麼走向?況且,柳如珺對他那麼好,如果他把她失而複得的兒子弄死,那她還不傷心死,這樣做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想到這兒,伊華然忍不住歎了口氣,看來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努力讓齊方岑愛上自己,待他愛到無法自拔,那麼所有問題便都不是問題。
華燈初上,齊方岑陪著齊恒和柳如珺一起用了晚膳,隨後便回了芙蓉園。
正房內,於海將一張紙遞給齊方岑,道:“主子,這是餘明磊給世子妃開的藥方,奴才已經讓人看過,第一張是治療風寒的藥,第二張是調理身體的藥。”
齊方岑仔細看了看藥方,道:“她真的病了?”
於海點點頭,道:“確實病了,是菊香親自熬得藥,又親自服侍世子妃喝下的,聽說晚膳都沒吃幾口。”
齊方岑將藥方放在桌子上,道:“既然病了,那便好生養著吧。”
“主子,天色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齊方岑在於海的服侍下躺上了床,不過他並沒有著急睡覺,而是靠在床頭看了會兒書,直到半個時辰後,才合上書躺下睡覺。
轉眼,伊華然借病在東廂房住了半個月,當然病就該有病的樣子,除了那間套房,他哪也沒去,直到伊家遞了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