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齊恒下朝回府,見到了齊方岑,不由紅了眼眶,齊方岑是他唯一的子嗣,若是齊方岑沒了,平陽王這一脈就斷了香火。可沒等他慶幸,又聽說了齊方岑的病情,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好在有大家的勸導,這才慢慢釋然開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了午膳,隨後兩父子便去了書房。伊華然則陪著柳如珺聊了會兒天,說了餘明磊給他看診的事,柳如珺聽後十分高興,便做主讓餘明磊做了伊華然的專屬大夫。
午後,伊華然回了芙蓉園,在小廳裡坐下,道:“蘭香,可讓人收拾了東廂房?”
蘭香猶豫了一瞬,道:“世子妃,世子讓人收拾了東廂房,說是晚上在那兒睡。”
伊華然一怔,臉色白了幾分,道:“世子有傷在身,怎能睡東廂房,還是我去吧。趁現在世子沒回,你讓人把東西收一收,省得待會兒難堪。”
送上門的借口不用白不用,趁齊方岑還沒回來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世子妃,您要不再等等,說不準世子改變主意了呢。”
等是不可能的!走晚一秒,他都不姓伊。
伊華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自己過去,總好過被趕出去,至少還能保有一點尊嚴。你若是為我好,便去收拾吧。”
蘭香看得一陣心疼,心裡對齊方岑多了幾分不滿,道:“是,奴婢這就去。”
蘭香招呼人收拾東西,伊華然則帶著菊香先去了東廂房,在菊香的侍候下摘掉頭上的首飾,隨後便躺上了床,在這兒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不睡的話下午就沒精神。
等齊方岑從前院回來,就聽說了伊華然搬去東廂房的事。
“世子妃說您有傷在身,若是要搬,也是她搬。”蘭香被叫來回話。
“還說了什麼?”
“沒了。”見齊方岑不說話,蘭香出聲說道:“世子若沒其他吩咐,奴婢便先退下了,世子妃午睡過後,還需奴婢侍候。”
齊方岑沒搭蘭香的話茬,道:“世子妃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看書、習字、練舞。”
“練武?”齊方岑腦海中浮現伊華然纖細的身子。
見齊方岑有所誤會,蘭香急忙解釋道:“是跳舞,並非習武。世子妃說她身子孱弱,練舞可以強健她的身子。”
蘭香所說的練舞,其實就是瑜伽和體操。
齊方岑點點頭,接著問道:“大婚後,伊家可有人來過?”
“人沒來過,不過給世子妃送過書信,是為接風宴一事。”
接風宴的事,柳如珺跟他提起過,“就隻有那一次?”
“是。”蘭香頓了頓,接著說道:“伊家對世子妃並不好,若非王妃護著,世子妃還不知要受多少欺負。以前世子妃在伊家當小姐的時候,也沒聽說伊家對她不好,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想到世子妃那樣的人兒,日子過得竟也那麼苦。”
替嫁一事是醜聞,除了柳如珺和齊恒,下人中就隻有李嬤嬤知曉。其他人都以為伊華然是伊清歌,隻是名字與齊方岑不和,才改成了伊華然。
“母妃說世子妃的棋下得不錯?”
“世子妃可是京都第一才女,棋下得自然好。可那伊家要捧二小姐,逼著世子妃當墊腳石,這才在接風宴上輸給了她。”提起這事,蘭香就覺得憤憤不平。
“世子妃乖乖照做了?”
“世子妃去伊府後,那伊家二小姐非要拉著世子妃去說什麼體己話,還不讓我們跟著,其實就是逼世子妃就範,不過世子妃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兒,跟那二小姐要了五萬兩銀子。”
當時侍候在伊清歌身邊的是菊香和翠蘭,這些事還是事後蘭香聽菊香說的。
“五萬兩?”齊方岑微微一怔,隨即問道:“這是她說的?”
蘭香點點頭,道:“嗯,世子妃說她如今已嫁為人婦,這些虛名已經重要,還是換些銀子實在。”
齊方岑知曉替嫁一事,這京都第一才女的稱號本身就是伊清歌的,如今她想拿回去,卻要付五萬兩銀子,這還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雖然他當時並不在場,卻能想象伊清歌的心情,而能讓伊清歌吃這麼大的虧,他這個世子妃恐怕沒那麼簡單。
“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蘭香轉身走了出去。
於海見狀出聲說道:“主子,您當真要和世子妃分房睡?”
齊方岑淡淡地看向他,道:“你想說什麼?”
“世子妃既長得美,又溫柔善良,還處處為主子著想,這麼好的人,到底哪裡惹到您了,讓您這般不喜?沒成婚前,也沒聽您說世子妃不好啊?”於海對此事頗為不解。
“我們回來還不到一日,你與她不過幾麵之緣,壓根沒相處過,怎麼好似非常了解她?”
不過短短半日,伊華然便成功收買了他身邊的人,而且還是在這人不自知的情況下……這樣的人若是敵人,該多麼可怕。
伊華然正在午睡,敏銳的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隨即睜開了眼睛,齊方岑那張英俊的臉映入眼簾,就坐在他的床邊。
齊方岑剛來到房間,伊華然便醒了過來,未免太巧了些。他不動聲色地說道:“世子妃醒了。”
伊華然眨了眨眼,緊接著坐了起來,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緊張地看著齊方岑,道:“世子,你……你怎麼在這兒?”
齊方岑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淡淡地說道:“我們既然是夫妻,就應該住在一起,待會兒搬回正房吧。”
齊方岑的話讓伊華然一愣,好不容易搬出來的,哪那麼輕易再搬回去,道:“我睡覺沉,還不規矩,晚上怕是不能照顧世子,還是留在東廂房吧。”
齊方岑緊盯著伊華然的眼睛,道:“你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心甘情願照顧我,怎麼這才半日不到,便改了主意?”
伊華然聞言急忙解釋道:“並非是改了主意,是怕我晚上睡覺時不規矩,傷到世子……”
說到這兒,伊華然害羞地垂下頭,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齊方岑看得一陣發怔,不過他很快便回過神來,沉吟片刻,道:“我剛回來,我們便分房睡,這與你的名聲有礙,還是搬回去吧。若你不想與我同床,便睡在軟榻上。”
齊方岑說完,便用手推著輪椅,朝著門外走去,明顯打定了主意,不給伊華然反對的機會。
看著出去的齊方岑,伊華然眉頭微蹙,總覺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他仔細著回想今天發生的事,眼角餘光看到了梳妝台上的銅鏡,神情不由一怔,隨即回過神來,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這人不會真看上我了吧。”
“不可能!”伊華然否定了腦海中冒出來的想法,“他這麼精明的人,一定是看出了我的意圖,對我產生了懷疑,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
想到這兒,伊華然深吸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竟犯了這麼致命的錯誤,愚蠢地認為自己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無論是掌握的知識還是認知,都高這裡的人一等,而且還擁有了解劇情的金手指,可謂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能輕易玩轉這裡的所有人,卻忘了在皇權時代,他們才是玩陰謀詭計的老祖宗。
“該怎麼應對呢?是繼續演下去,而是另想辦法?”
嗓子突然有些癢,伊華然本能地咳了兩聲,守在門外的蘭香聽到後,出聲問道:“世子妃可是醒了?”
“進來吧。”
蘭香走了進來,見他臉色有些蒼白,關切地問道:“世子妃,您臉色不好,可是沒休息好?”
聽她這麼一問,伊華然有了主意,道:“感覺有些頭暈,也不知是不是著涼了。”
“那奴婢去叫餘大夫。”
伊華然點點頭,“也好。”
蘭香轉身走了出去,讓翠蘭進來侍候。
約莫一盞茶後,蘭香回來了,身後跟著餘明磊,來到近前,行禮道:“草民參見世子妃。”
“免禮。”伊華然虛弱地笑了笑,道:“我有些頭暈,還有些胸悶,你幫我瞧瞧。”
“是。”餘明磊坐到了伊華然對麵,伸手替伊華然把脈,過了許久方才收回手,如實說道:“世子妃,您感染了風寒,需喝上幾服藥,養上幾日才能好。”
“這身子真是不中用。”伊華然瞧著餘明磊不像在撒謊,再加上自己確實有些不舒服,不由苦笑著說道:“那就勞煩餘大夫幫我開幾服藥吧。”
“這是應該的,世子妃不必這般客氣。”
“蘭香,你帶他去見見世子,也讓他給世子瞧瞧。”
“是。”
伊華然看向餘明磊,道:“方才太醫來過,說世子的病……你也無需有太大的負擔。”
“是,草民定竭儘全力。”
“待你診完脈,再過來回個話。”
“是草民遵命。”
見伊華然沒再多說,蘭香便帶著餘明磊走了出去。
伊華然抬頭看向翠蘭,道:“你退下吧,我想再歇一歇。”
“是,奴婢告退。”
待翠蘭出去,伊華然下了床,來到桌前,提筆寫了張紙條,晾乾後,小心地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