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之法(1 / 1)

齊方岑審視著麵前的女子,這張臉並不陌生,與伊清歌一模一樣。隻是印象中的伊清歌無論是行走,還是坐著,都是高昂著頭,挺直著腰背,就像是驕傲的孔雀。而麵前的女人卻低垂著頭,臉上還帶著羞澀的紅暈,就好似膽小的兔子。

“華然快過來。”柳如珺笑著招呼道。

伊華然起身走了過去,柳如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笑著說道:“他就是岑兒,你未來的相公。”

伊華然抬頭瞧了一眼,又快速地垂下了頭,白皙的臉頰又紅了幾分,將女兒家的嬌羞姿態表現得淋漓儘致,隨即微微福身,行禮道:“華然見過世子。”

“免禮。”齊方岑麵無表情地說了兩個字。

柳如珺將兩人的神情儘收眼底,道:“華然,世子受了傷,雙腿不能行走,以後還要辛苦你照看。”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該做的戲還得做足,畢竟同住一個屋簷下,他可不想在自己還未達到目的之前,被識破身份。

“世子負傷,是因為國征戰,為保國之太平,百姓之安樂,在華然心中世子是英雄,能照顧世子是華然之幸。”

伊華然的聲音雖不大,卻能讓人字字聽得清楚,齊方岑狹長的鳳眸閃了閃,出聲說道:“我不止雙腿落下殘疾,不良於行,還不能人道,若你不想獨守空房,直說便可,我可以寫下和離書,放你離去。”

伊華然在心裡‘嗬嗬’了兩聲,能獨守空房,他求之不得。

雖然齊方岑為了登上帝位不擇手段,但就他登基後的政績來看,不得不說他是個合格的君主,不止一次地進行改革,鼓勵百姓開墾土地,減免賦稅,積極開展國際貿易,互通有無等等,在他在位的那幾十年,讓齊國百姓的日子過得安穩。所以伊華然雖然對他不滿,卻不會阻礙他奪權。

“世子落下這一身傷病,都是為國征戰所致,華然若因此棄世子而去,那就是不仁不義,不說旁人,就是華然也會瞧不起自己。”伊華然狀著膽子抬頭看向齊方岑,鄭重地說道:“隻要世子不負華然,華然絕不負世子!”

伊華然在心裡嘀咕道:“我沒發誓,隻是信口胡說,老天爺千萬彆當真。”

齊方岑與他對視良久,方才移開視線,道:“既如此,那便留下吧。”

柳如珺滿意地看著兩人,笑道:“說了這麼久的話,岑兒定然累了,你們先回院子歇歇,待王爺下了朝,再一起過來用膳。”

“是,兒子告退。”

“兒媳告退。”

伊華然主動走到齊方岑身邊,推著輪椅往外走。齊方岑愣了愣,倒也沒多說什麼。

門口的於海見他們出來,急忙上前一步,道:“世子妃,還是奴才來吧。”

“不必,我推世子回去便可。”

於海看看齊方岑,見他沒有阻止的打算,便退到了一邊。

這一路行來,兩人都沒說話,身邊跟著的仆人也不敢吱聲,就這麼一路靜默地回到了芙蓉園。反正他剛才立下的人設就是害羞的小白兔,緊張、害羞、不知該說什麼才符合。

丫鬟們上了茶,便識趣地推了下去,臨走之前蘭香還將於海拉走了,就是想給他們獨處的空間。他們完全不會去想,這兩個人雖然是名義上的夫妻,卻是婚後第一次見麵。

伊華然有種被迫相親的感覺,不過這對於他來說,完全不成問題,眼睛時不時地瞄一眼齊方岑,手指不停地攪著手裡的帕子,裝作很緊張的模樣。事實上他在思考,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他這個女人可是冒牌的,穿上衣服還好,沒人看得出,一旦脫了衣服,那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怎能才能不住在一起呢?

這個問題在腦海中出現,隨即便靈光一閃,他深吸一口氣,出聲說道:“既然世子活著,為何會有戰死的消息傳來,可是有什麼隱情?”

齊方岑將他的緊張看在眼裡,心裡想著兩人分明是孿生姐妹,怎麼性子完全相反,突然聽到伊華然的問話,不禁微微蹙眉。

伊華然好似被嚇到了,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急忙起身說道:“世子若不想說,那便不說吧,華然還有事,便先行退下了。”

伊華然朝門口走去,開門,走出去,關門,吩咐人進去侍候,眼眶紅紅地快步離開,動作那叫一個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齊方岑被他的動作弄得摸不著頭腦,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蘭香見狀一愣,急忙追了上去,道:“世子妃,您等等奴婢。”

於海從門外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說道:“主子,您剛回來,就算對世子妃不滿意,也要慢慢來,彆太心急。”

“我何時說過對她不滿意了?”

於海下意識地反駁道:“那世子妃怎麼哭著跑出去了?”

見他的臉色陰沉下來,於海慌忙跪倒在地,道:“奴才該死,主子恕罪。”

齊方岑冷聲說道:“再敢有下次,自己去領二十軍棍。”

於海聞言鬆了口氣,道:“是,主子。”

“她哭了?”

於海被問得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如實說道:“世子妃出去時,眼睛紅紅的。”

齊方岑沉默了一會兒,道:“讓人把東廂房收拾出來,晚上我在那兒睡。”

於海壯著膽子說道:“主子,這不好吧,您剛回來就搬出去,讓世子妃如何自處。”

齊方岑淡淡地看著他,道:“你在質疑我的命令?”

“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吩咐下去。”於海不敢再說,腳步飛快地出了房門。

與此同時,來到花園的伊華然也下了同樣的命令,“蘭香,你讓人把東廂房收拾出來,我今晚睡那兒。”

蘭香不讚同地說道:“世子妃,世子有傷在身,還需您照顧,您怎能去東廂房。”

“世子有傷在身,我身為妻子,理應侍候在側,可……許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惹得世子不喜。”伊華然失落地垂下眼,道:“世子有傷在身,需要潛心靜養,若我在,世子難免心中生厭,與世子養傷不利。”

蘭香見狀有些心疼,道:“世子妃人美心善,哪有不好之處?應是世子受傷,心有鬱結,這才讓世子妃生了誤會。”

“是嗎?”伊華然轉頭看向蘭香,漂亮的杏眼中多了絲期待。

蘭香篤定地點點頭,道:“自然。”

伊華然的眼睛亮了亮,轉頭看了看芙蓉園的方向,掙紮片刻,道:“蘭香,你去把餘明磊叫來,我有事問他。”

蘭香雖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應聲道:“那世子妃在此稍候,奴婢去去就來。”

剛才伊華然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誤以為齊方岑對他不喜,這樣就有理由搬出正房,守住自己的秘密,計劃才能順利進行。至於齊方岑,他也有自己的秘密,自己搬出去也算遂了他的心意。

伊華然坐在亭子裡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蘭香才將餘明磊帶來。餘明磊腿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無需再用拐杖,隻是走起路來一瘸一瘸的,不太敢用力。

餘明磊走到近前,行禮道:“草民見過世子妃。”

“不必多禮。”伊華然指了指亭子裡的長椅,道:“你腿上有傷,在一旁坐吧。”

“有勞世子妃記掛,草民的傷已無大礙,站著便可。”兩人身份懸殊,縱然伊華然不在意,餘明磊也要恪守禮儀,這是對他的尊重。

伊華然也沒勉強,問道:“聽聞你的醫術不錯,可是真?”

“草民家中世代從醫,草民不敢自誇,隻能說通曉醫術。”

“你過來幫我把把脈。”伊華然起身走到石桌前坐下,伸出手放在了石桌上。

餘明磊一怔,隨即走了過去,在伊華然旁邊的石凳上坐下,道:“請恕草民冒犯。”

餘明磊的手搭在伊華然的手腕上,仔細把著脈。伊華然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很快便看到他臉上閃過詫異,緊接著便是吃驚。他下意識地抬頭,撞上了伊華然的視線,看著那雙清透的杏眼,心臟漏跳了一拍,急忙轉開視線。

伊華然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大腦在飛速運轉,如今齊方岑回來了,他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要儘快找到應對的方法,將暴露的時間儘量往後拖。雖然這個王府裡的人對他都很好,但他們都是王府的人,對她好也是建立在他是世子妃的基礎之上,一旦他的真實身份暴露,這些人根本不會幫他,這也是他幾次三番對伊清歌手下留情的原因,因為一旦把她逼急了,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兩敗俱傷。他現在急需找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跟自己打配合,而且這個人不能是王府的人,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餘明磊。

書中寫過餘明磊的性格,正直善良,知恩圖報,為了報答伊清歌,他賭上了自己一輩子,直到病逝。說實話,伊華然這麼做確實有賭的成分,不過他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