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異山門二(1 / 1)

金狐跳出來道:“小丫頭,你說啥?本祖宗沒聽清楚。”

“你雖未教我修煉,但你傳我口訣,勝過教導良多,我已經引靈入體了,很快就能突破凡蛻第一境,師父!你忍心看著徒兒隻身犯險嗎?”

穆平安停下腳步,回身正色道:“這聲師父不敢當,你最好彆叫了。”

“好,想讓我彆叫,你就跟我一起進去!”趙語歡笑了。

穆平安渾身發毛,簡直豈有此理,實在太過分了!

“你倆當本祖宗空氣呢!穆小子,你不要不識抬舉,有本祖宗護著你們,你倆能平安無事地進,定會平安無事地出來。”金狐爪子一躍而起,分彆推了趙語歡和穆平安一下。

兩人一狐沒入山門之中。

等回過神來,穆平安腳踩在布滿青苔的石板上。

裡頭濕氣彌漫,地麵一片潮濕。

兩旁均是翠綠青鬆,樹乾上遍布綠苔,而在門外看到的那分明近在咫尺的台階,出現在百步開外。

方才入內的人,已然不見蹤影。

“果然有邪異。”穆平安心情晦暗了一刹,他剛進來,便失去了和雲雀的聯係。

……仿佛有什麼無形的屏障,隔開了山門內外的空間。

“快閃開!”金狐喊了一聲。

同時,穆平安眼角閃過一道細小的黑影,他下意識便按著趙語歡的肩,側到一邊。

嗖!一粒黑點裹挾著令人不適的黑霧,以閃電般的速度從左側襲來,轉瞬便來到穆平安身前,穆平安立刻推開了趙語歡,趙語歡哇了一聲,腳尖輕點,臉色發白地向著金狐的方向而去。

兩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黑霧的攻擊。

那席卷黑霧的黑點豁然急轉,自下而上猛地襲來!

金狐如疾風般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一丈開外,它以爪撫摸順滑的頸毛,得意地道:“呔!還好本祖宗閃得快!”

“啊……”與此同時,趙語歡的聲音像斷線了般,身體也跟著軟倒下去。

情急之下,穆平安一步上前,伸手托住了趙語歡。

黑影衝向趙語歡後便消失無蹤,是去了……穆平安小心謹慎地撩起趙語歡的長發。

果然,她脖子上多了個瘤子。

那瘤子裡似有血管密集,中心隱隱透著黃光,一閃一閃,好似活物。

隨著黃光閃爍,趙語歡的麵色越發憔悴,唇上也沒了血色,逐漸臉白如紙。

“不好!是蝣蛛。”金狐到底是見多識廣。

“什麼是蝣蛛?”穆平安對靈獸了解不多。

“未孵化的蝣蛛壽命很短,唯有寄生生靈體上,吸食血肉才能迅速孵化,一旦孵化,就能結網捕食,但凡生靈被網住,體內血肉骨髓都會化水,供其吞吸。”

“而未孵化的蝣蛛隻是吸人精血,隻要斬掉銜接處就行了。”金狐語氣低沉。

“既然沒什麼危險,那前輩為何慌亂?”穆平安聞言,立刻從後腰處拔出鐮刀,貼著趙語歡頸項,一劃而過。

削鐵如泥的鐮刀刀刃,輕而易舉地割掉了頸項的毒瘤。

鮮血呲地激出,劃出一道弧線,落在她衣裙上,還有幾滴落於地麵青苔。

“我亂?本祖宗何時亂過!本祖宗一向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

金狐身體輕盈地跳到兩人身邊,惱聲道:“蝣蛛蟲卵少有落單的,有蝣蛛蟲卵的地方,恐有成年的蝣蛛母體蟄伏。蝣蛛母體毒性極強,連蛛絲都有極強的毒性,雖然比本祖宗差點,但最好還是彆被纏上。”

穆平安察覺異常,就在鮮血灑向地麵後,他腳下似有細小觸手在撓動。

那青苔如饑似渴般吸收了血液,食了鮮血後,立刻活絡起來,一根根綠絨就像觸手般,沿著鞋底邊沿向上延伸。

“這又是什麼!?”穆平安腳踩布履,青苔變硬後觸及皮膚,像針紮一般,他扶著趙語歡,一躍而起,離地足有一丈有餘。

他分明離台階近了,可那台階依舊在離他百步開外的地方,似乎隨著他的靠近而往後退。

有古怪。穆平安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金狐這才回過神,尖聲道:“你……能跳那麼高呢!?”

這是重點嗎?穆平安也沒覺得他跳了多高,畢竟與那台階的距離並沒有變短,他道:“可能是這地方詭異。”

“是嗎,本祖宗也試試。”金狐也跟著躍起,卻像被禁錮般,頭頂有壁。

“騙子!”它怒斥穆平安。

穆平安咳嗽一聲,突然眉頭一皺,隻見落地的蟲瘤,竟然動了動。

“還沒死嗎!?”金狐順著穆平安的視線望去,似有什麼東西推著蟲瘤左右晃動。

穆平安仔細一看,道:“是地麵上的青苔!”

“青苔?”

那綠苔順著鮮血的氣息,刺入其中。

瘤內橙光迅速黯淡下去。

轉眼之間,蝣蛛最後的生機已被綠苔吸食殆儘。

“綠苔能吸血!”穆平安道。

危急關頭,穆平安說思緒飛快,突發奇想:“蝣蛛和這東西,是相克的?或者說這東西克蝣蛛。”

“等它孵化就相輔相成了!”金狐見那綠苔,輕嗤一聲,道,“想不到這地方,竟然還有如此罕見之物。”

“這是什麼?”無論罕見不罕見,穆平安一概不知。

“有些東西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攻擊力會大漲,你最好彆知道它是什麼,隻要不被活絡的綠苔刺進皮膚裡就好了。”金狐看著不遠處的白石台階,渾身皮毛險些倒豎。

穆平安腳下似有蟲豸鑽動,他扶著趙語歡,腳尖點地,不斷變換位置。

綠苔不再安分,吸食了鮮血後,瘋狂生長。

竟是直接從地上猛然拔起,千絲萬縷聚成一道暗綠的絲絛,在空中迅速彎轉,朝著正流著血的趙語歡所在方向飛速蔓延。

那裡正是血腥氣溢散之地!

穆平安撕開自己衣角的一段,纏繞住趙語歡脖子上流血的傷口,再箍住她的腰將她打橫拎起,繼續向著潔白的台階處後撤。

到處都是青苔,唯有那石頭堆砌的台階是白的。

可那台階卻始終在百步開外的地方,仿佛永遠也到不了那裡。

穆平安依舊持續不斷往那地方靠近,眼前仿佛有走不完的路。

“此物古怪得很,吸血後瘋長,斬不儘,燒不絕,不好對付。本祖宗知道它是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它,真是豈有此理。”

金狐依舊在對抗綠苔,它動用狐火,幽碧的火焰如長龍般襲向碧綠絲絛,可眨眼間碧綠絲絛便破火而出,原本被燒的部分又迅速生長至粗壯。

“你能引水嗎?”穆平安想到趙府裡的霞霧,既是霧氣,也許這狐狸會水係法數。

“這有何難的。”金狐抬起爪子,水流繞旋指甲尖。

穆平安下定決心不修行後,再看這引水術便沒了因為自己不會的痛徹心扉之感,有的隻是習以為常的自然。

他從褡褳裡拿出一把毒蘑菇:“把這磨成粉,和水攪合在一起,然後撒到青苔上。”

“切!就你機靈,還想毒殺,就這點毒,豈會對此物有影響……”金狐罵罵捏捏,卻還是照做了。

那混合了毒素的水撒到仿佛成精的青苔上,漲勢旺相的青苔立刻萎靡了些,不如旁邊的長得快了。

“還真有效!?”金狐不由看向“普通人”穆平安。

穆平安又拿出了一把毒蘑菇,道:“這次灑在它行進的路前方。”

“你還使喚本祖宗使喚上癮了!也罷,本祖宗不拘小節,不和你一般計較。”

青苔吸血這麼斑駁的液體,同樣也吸毒水。毒水潑灑在他身後的路上,瘋狂生長的綠苔迅速萎縮,毒水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令綠苔無法向前蔓延。

穆平安站在平台上,突然耳朵一動:“有東西。”

一道道黑氣從幽暗頑石處掠出。

“你……”這叫沒修為?反應比它還敏捷!金狐於空中縱身一躍,輕描淡寫地避開了數道黑霧的撞擊。

穆平安手持鐮刀,揮向空中肆掠的大團黑霧。

僅是隨意散漫的一擊,鐮刀砍中實體,鏘地一聲,像是撞上鐵石一般。

蝣蛛蟲卵被一分為二,落地是一隻軟殼裹著的,有著漆黑複眼的黑蟲。

一灘綠水從蟲屍身體分裂處流出,散發著一股毒蟲特有的怪味。

金狐立刻捂住口鼻。

“隻有台階那兒沒有綠苔。”穆平安還是盯著台階。

“但是過不去。”金狐道。

穆平安扶著趙語歡,轉身加快速度衝向台階。他的身形在空中近乎凝滯,刺眼的白光映入眼簾,他睜著的眼睛感到刺痛,讓他忍不住閉了下眼。

下一瞬,再睜開,吵嚷的聲音倏然落入耳中。

“這鬼地方……”

穆平安站在石階上,原先看著隻有三尺寬的台階,此刻竟寬得好像漫無邊際。

此刻不知何時,眼前不知何地。

寬闊的圓形道場上,十階台階環繞道場,更有白石高柱聳立。

原本見到的滿目皆綠,此刻已然滿目皆白。

烈日當頭,穆平安將掛在脖子後的草帽摁到頭上,摁緊了些。

台階下是一望無際的道場,台階之上還不知道有什麼。

“語歡!語歡你怎麼樣了!”趙玉樹橫衝過來,從穆平安懷裡接過自己妹妹。

“她也被綠苔侵入體內了嗎?”

“那倒沒有。”穆平安搖了搖頭。

“你呢?”趙玉樹問。

這時,單塵看過來,穆平安感覺到視線,立刻回望,正好和單塵對上視線,對方依舊是淡漠的一張臉,隻是生得過分好看些,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我沒事。”穆平安彎起唇角。

“多謝。”趙玉樹眸光真摯且熾熱。

“謝他做什麼,”金狐神情莊重,四腳著地,邁著一字步,昂起狐臉,蔑視天下的氣勢,道,“主要還是多虧了本祖宗見多識廣,實力超然,擅於隨機應變。”

“但語歡為何昏迷了呢?”趙玉樹靈魂拷問,金狐狐臉上寫滿了高深莫測:“這,說來話長……”

穆平安道:“她被蝣蛛蟲卵叮上,吸了點血,眼下已經不礙事。”

“你知道那是蝣蛛!”方夜闌驚訝。

“我們這麼多人,隻有單塵知道這些!”趙玉樹目露狂熱。

穆平安下意識看向單塵,這一看便有些移不開視線。單塵側對著眾人,目光似乎看向台階之外,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肌膚如瑩玉,在光下通透至極,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在發光。

“是本祖宗告訴他的,不然他怎麼會知道。”金狐自傲道。

“前輩果然博學多識。”陳宿恭維。

“但他多少也幫了點忙,隻是微不足道而已。”金狐道。

穆平安視線艱難地從單塵身上移開,厚顏無恥地來到他身側站著,打著哈哈道:“確實不敢當。”

兩人離得很近,單塵並沒有避開。

這若是高估他的能耐,對他寄予不必要的厚望,那就本末倒置了。穆平安才剛順著金狐的話撇清自己的乾係,就聽到司徒汜陰陽怪氣的聲音:“令府真是好運氣,有這般見多識廣的鎮宅妖靈,讓人好生羨慕。”

言外之意,金狐庇護了趙語歡和穆平安兩人,讓兩人毫發未損。

“那你就羨慕去吧。”趙玉樹不客氣地道。

穆平安心情正佳,見司徒汜額上有塊黑斑,細看又像墨綠之色,不由笑道:“他臉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