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兆美怒了,“方鈺勳,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反了天不成,難不成你真想分家?”
“是。”方鈺勳斬釘截鐵道,“我就是想分家。從今天起,家裡的活我一點都不會乾,你若是不想分家,那便彆來煩我。”
廉兆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指著方鈺勳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燒好水,方鈺勳將水舀進桶裡端進屋後將門關上。
“糯哥兒,洗澡了。”
糯哥兒起身走來,小心翼翼的問:“夫君,阿娘如果真把我們趕出去怎麼辦?”
他聽到了夫君和阿娘爭吵的聲音。
“那更好。”方鈺勳拉著糯哥兒坐回椅子上,半蹲在地單手托住糯哥兒的腳腕,脫下糯哥兒腳上的鞋。
糯哥兒想自己把衣裳脫掉,方鈺勳輕拍他的手背,“老實坐著。”
糯哥兒委屈巴巴的哦了一聲,仰著頭任由方鈺勳像擺弄娃娃似的擺弄他。
方鈺勳的目光落在糯哥兒的鎖骨上,喉結上下滾動一瞬,又趕忙彆過眼。
他不想嚇到糯哥兒,但一個月後便是天災……
他不可避免的動搖了。
“夫君,你的耳朵怎麼紅了?”
糯哥兒伸出手捏住他的耳垂,他像是被燙到似的回頭,撞進糯哥兒純粹的雙眼後,他的理智崩塌了。
他抵住糯哥兒的唇,糯哥兒竟是愣怔片刻便驚喜的彎起眉眼,柔若無骨的小手攀上他的肩,“夫君,你要跟我生小孩嗎?好呀好呀,快來快來。”
方鈺勳頭皮一麻,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將糯哥兒扔到床鋪上時隻來得及啞聲警告了一句,“是你要求的,明天可不許跟我耍脾氣。”
糯哥兒直點頭,半夜就後悔了。
天亮後,糯哥兒縮在方鈺勳懷裡,他的眼睫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嘟著張小嘴仿佛受了莫大委屈。
方鈺勳垂眸看著他,沒忍住又親了親他的唇珠,他皺起眉頭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嘟囔了一句,“不要了方鈺勳!”
糯哥兒隻有很生氣時才會對方鈺勳直呼其名。
方鈺勳寵溺的笑,“好。”
他滿足的閉上眼睛,擁著糯哥兒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天光大亮,廉兆美在外頭破口大罵,他仔細聽了兩句,約莫是罵他懶惰成性,這麼晚了都還不起來,什麼活都不乾,等著爹娘養。
方鈺勳用被褥堵住糯哥兒的耳朵,輕手輕腳的起身穿衣裳,他開門的瞬間,院子裡一靜。
廉兆美不自在的看著他,乾巴巴的說了句,“醒了?醒了趕緊去乾活。”
她真怕方鈺勳什麼活都不乾,又說了句,“你爹一大早就去田裡了,你可不能偷懶。”
方鈺勳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洗漱完後就開始熬粥。
糯哥兒喜歡喝粥,昨晚他將人兒得罪狠了,希望糯哥兒能看在白米粥的份上消消氣。
廉兆美心疼的直叫,“天呐,哪家漢子命這麼好,不過年不過節的吃白米粥,夭壽啊,這是要心疼死我啊。”
“大哥,誰讓你用我的米!”方嬌願嚷嚷著從屋裡頭跑出來,伸手就要搶過方鈺勳手裡頭的大米。
方鈺勳輕而易舉的避開她的手,方嬌願怒了,“大哥,你不知道家裡的大米隻有我能吃?你一個漢子跟我搶什麼?你知不知羞?”
“這些米都是我花錢買的,我為何吃不得?”方鈺勳冷冷的瞥了方嬌願一眼,“想吃,讓你娘你爹給你買。”
方嬌願不敢置信的尖聲道,“哥,你瘋了不成?我可是你妹啊!”
方鈺勳素來疼她這個妹妹,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種話。
方鈺勳說了句方長壽最常說的話,“女娃子早晚是要嫁人的。”
廉兆美聞言尖叫出聲,抬手就要往方鈺勳臉上打,“你個畜牲!你怎麼能這麼對你親妹妹!”
方鈺勳往後一閃,躲開廉兆美的手,“你要覺得我說的不對,你便去跟阿爹理論一二。”
廉兆美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方嬌願則一把奪過灶上的鍋狠狠摔在地上,厲聲道,“我不吃,誰都彆想吃。”
方鈺勳看著濺了一地的白米粒,眸色森冷,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回屋給糯哥兒穿好衣裳後用被子卷著抱到牛車上,駕著牛車走了。
走的時候,他還捎上來家裡剩下的大米。
家裡吃不成,那便去縣裡吃。
方嬌願氣的尖叫出聲,廉兆美心疼的安撫著方嬌願,方鈺勳駕著牛車到了縣裡。
糯哥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掀開被子,他看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
他眨眨眼睛,覺得自己是還沒睡醒,又將被子蓋上。
耳邊的嘈雜聲越發清晰,他深呼吸一口氣,再次掀開被子。
好的,他沒在做夢。
“醒了?”方鈺勳捧著一碗瘦肉粥雙眼含笑的看著糯哥兒。
糯哥兒眼睛一亮,又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他嘴一抿,哼了一聲,背過身去。
方鈺勳將瘦肉粥捧到糯哥兒麵前,溫聲哄道,“乖,吃點東西再生氣,彆把自己氣壞了。”
糯哥兒肚子餓了,他瞅了方鈺勳一眼,嘟著嘴說:“是你讓我吃的哦,我還在生氣哦。”
方鈺勳忍著笑,“好,你吃完再生氣。”
糯哥兒餓壞了,一口氣吃完一整碗粥,沒忍住打了個飽嗝,他覺得有些丟臉,氣急敗壞的捂住方鈺勳含笑的眼,“你沒看見,不許笑糯哥兒。”
方鈺勳頷首道,“好,我沒笑,也沒看見糯哥兒打嗝。”
糯哥兒鬆了口氣,鬆開方鈺勳。
方鈺勳將空碗還給攤主,攤主問:“客官,遇到什麼好事了,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方鈺勳應道,“嗯,天大的好事。”
攤主誇方鈺勳運氣好,方鈺勳笑得越發燦爛。
回到牛車,糯哥兒繃著臉道:“生氣的糯哥兒問你有沒有吃飯。”
“吃了。”方鈺勳架著牛車,“做錯事的方鈺勳現在要來去買東西讓糯哥兒消氣。”
糯哥兒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翹,“買什麼呀?”
“先換身衣裳再去買。”這次來縣城,方鈺勳為的可不僅僅是買粥喝。
方鈺勳雇了個小乞丐去布莊買了兩身華麗又普遍的錦衣,他拿著錦衣,將牛車駛進小巷子裡。
再出來時,他和糯哥兒身穿錦衣頭戴帷帽,一眼瞧去,仿佛兩個偷跑出來的公子哥。
糯哥兒覺得新奇,一路上扒拉著方鈺勳的手偷笑,方鈺勳等他笑得差不多才問,“現在的糯哥兒消氣了嗎?”
糯哥兒慌張的捂住嘴,半晌小聲道,“你要喊我張公子。”
糯哥兒本名張文糯。
方鈺勳忍俊不禁,“張公子還生氣嗎?”
糯哥兒輕輕咳了兩聲,“張公子大人有大量,不生氣了。”
方鈺勳抓著糯哥兒的手捏了捏,“那方某就多謝張公子了。”
糯哥兒沒忍住,又嘿嘿笑了兩聲。
他們來到牙行,要求租一個偏僻占地大的院子。
牙人問方鈺勳,“不知公子租這院子是為何?租多久?”
方鈺勳不耐煩道,“租院子當然是要放東西啊,要不是不小心把我爹的那批東西搞丟了,我至於來這窮鄉僻壤的小地方自掏腰包買那些劣質貨嗎?至於租多久?一個月差不多了。”
牙人聞言,心裡頭便有數了。
這是頭能宰的肥羊。
糯哥兒問:“公子,大人真的不會發現嗎?”
牙人心裡頭一駭。
大人?家裡是當官的?那可宰不得。
方鈺勳沒好氣道,“發現就發現,反正娘會護著我。”
他一頓,又道,“都說了不要喊大人,你還嫌我不夠倒黴嗎?”
糯哥兒忙低聲應了句,牙人心口一緊,畢恭畢敬的帶著人去看宅子。
方鈺勳看中宅子後直接問,“一個月租金多少?”
“一兩銀子。”牙人笑得獻媚。
這是牙人能給出的最低價格了,牙人可不想因為一些錢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方鈺勳大手一揮,“簽契書。”
牙人忙將契書寫好呈上,簽好契書後,方鈺勳又拿出一兩銀子給牙人,“你幫我散播一下消息,說這邊收吃的,無論是米麵還是魚菜,隻要是吃的,我都要。”
牙人欣喜若狂,連聲應好。
他本以為這單撈不到什麼油水了,沒想到竟還能有這麼大的好處。
不過……這公子要這麼多吃的做什麼?
他突然想到北方鬨雪災,朝廷若是要派人賑災,必定會路過這兒。
如果這位公子弄丟的就是賑災物資,那……
他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這可不是小事啊,
但這公子看上去沒有半點害怕的模樣,怕是身份大著呢,不在乎這種於常人而言就要砍頭的事。
他試探性的問:“公子,草藥要嗎?”
他們這邊山多,可有不少采藥人。
“要。”方鈺勳道:“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些平時經常會用到的草藥都要,每樣不用太多但必須每樣都有,還有一些治病的方子……”
“公子,那個不用。”糯哥兒拉了下方鈺勳的衣袖,方鈺勳眸光一閃,揮手道,“反正你看著辦,辦的好少不了你的好處。”
牙人心情激蕩,他意識到如果事情真是他想的那樣,那這件事極有可能讓他飛黃騰達,再不濟,也能讓他掙到不少錢。
“您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您辦好。”
方鈺勳又交代說:“低調一點,彆讓太多人知道。”
牙人連聲應是。
牙人走後,糯哥兒迫不及待的說,“我有方子,爺爺留給我的。”
糯哥兒的爺爺是村裡的老郎中,前年已經病逝了。
糯哥兒失落的說:“我笨,學不會。”
爺爺曾經試圖教他醫術,但他不知怎麼的,就算是把草藥認全,卻還是不知該怎麼用藥治病,就好像一個識路的人永遠找不到路。
爺爺留給他的那本方子裡把大部分常見病都寫的非常詳細,糯哥兒就算不知怎麼治病,也可以照著那本方子依樣畫葫蘆。
這是爺爺留給糯哥兒求生的根本,可是上輩子他們跑的太急,糯哥兒沒能帶走那本方子,等他們想回來找的時候,方子已經被洪水衝走,不知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