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季墨出門的時間有些晚，正好碰上了上班的高峰，路上比平常多花了一些時間，抵達公司樓下的時候，已經臨近上班時間了。

他坐回工位的時候，周圍的同事已經來的差不多了，一旁的打印機被遠程操控，開始唰唰地運轉。

季墨抬眸發現今天葉組長正常來上班了，雖然他的臉色看上去還不是特彆好，但能來上班應該是身體恢複了一些了。

季墨安了安心。

他垂眸拿起手邊的文件的時候，忽然注意到文件中間放著的一本黑色封皮的書。

是他上次帶來公司，卻忘記帶回去的《諾斯費拉圖》。

扉頁欲墜，他用透明膠帶將它粘牢。

處理好變得殘破的書，他隨手翻了幾頁。

他平常沒有看書的習慣，對於這種紙質書的記憶隻停留在大學教材上。

上次看的時候，他是選擇從第一章開始往後看的，自然也忽略了前幾頁上的引言。

他這次再度翻開書，第一個注意到的就是書的引言部分。

他抱著好奇的心理將引言看完了。

這章引言的敘事語言有些怪異，語調和語法上有種類似於翻譯的僵硬之感，句子又長又複雜，讓人讀起來覺得很生澀。

季墨看完也不太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

隻有最後一句話，他多看了幾眼。

“邪惡隻是一種觀點，上帝殺生一視同仁。”

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季墨不知道為什麼脖頸後泛起了一絲涼意。

他闔上書，下意識捏了捏手心，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滿手的虛寒，汗涔涔的。

他逼迫自己不要想太多，大概是昨天的後遺症。

他將書放回公文包中，打算今天將書放回家中。

接受文件、發送文件，在這種工作中，他經常能注意到格外熱鬨的雲城獵人群。

群消息被他設為免打擾了，他不會收到消息提醒，但他的注意力有時會放在不斷跳動的灰色消息標識上。

“……”他沒有去查看。

想到昨晚洛陽川打電話給他說的關於季琛失蹤的事情，雲城的獵人比較敏銳，應該也有所聽聞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采取什麼行動。

距離他在墓園遇到季琛已經過去三天了，早早超過了24小時。

如果立案，在各方麵的尋找下，季琛如果還在雲城，被發現應該是這幾天的事情。

季墨有些心煩意亂，晚上回到家後，他躺在沙發上，還在思考這件事的結果。

但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看見了洛陽川在微信給發的消息。

顧慮到時間尚早，季墨可能還在休息，洛陽川給他發了一大段的文字。

季墨醒過來的時候看見這段話，在心裡看了兩遍。

洛陽川相對簡短地敘述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律師告訴他被告失蹤了，由於失蹤超過24小時，警方已經立案了，調查了他家周圍的監控，順著他一路的行蹤調查監控，最後發現他在上周五的傍晚走進了墓園，並且一直沒有出來。

意識到季琛可能在墓園裡遭遇不測後，立刻展開了搜查。

在今天淩晨的時候，在墓園後麵的深林裡發現了季琛的屍體。

這些事情都是律師通過自身的人脈得知的，他起訴季琛的案子因為季琛身亡暫時不了了之。

季墨第一時間問洛陽川知不知道季琛是怎麼死的？

洛陽川也是聽律師說的，也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隻聽說好像是被深林的野獸咬死的。

他將話題延申開來，意識到最近好像出了好幾起野獸傷人的案子。

季墨在他的話中察覺到，殺死季琛的凶手應該不是野獸，而是吸血鬼。那天他在墓園遇見的那幾隻吸血鬼。

季墨沒答話，看手機屏幕上洛陽川繼續發過來的消息。

洛陽川說起來也覺得很奇怪，季琛傍晚去墓園做什麼？難不成他有認識的人去世了，他去悼念？

那也不對啊，他去墓園的時間是傍晚，那時候墓園都閉園了，他還進去做什麼。

季墨知道季琛那時候進墓園是為了尋找吸血鬼，因為他從小到現在一直對吸血鬼這種生物非常迷戀，從小時候他就開始搜集各種關於吸血鬼的信息開始。包括他之前不小心落在季墨這裡的那本，先祖的手劄。

他不想讓洛陽川知道太多，告訴他不要多想，剩下的警察會解決。

之後，季琛的屍體被警察帶走了，因為法醫確認不是凶殺，是被深林中的野獸殺死的，屍體已經交還給家屬了。

季墨對他們一家的事情不敢興趣，也並不想去了解。

白天的時候，他以為這件事會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落下帷幕，沒想到王誌鵬給他打了電話，約他傍晚下班後一起吃飯。

季墨知道應該不止吃一頓飯這麼簡單，但耐不住王誌鵬的旁敲側擊，他也找不到其他不去的理由，答應了下來。

臨近下班的時候，他就收到了王誌鵬發來的共享位置。

他收拾好公文包，起身要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手腕上忽然一重，他回眸發現是葉言表拉住了他的手。

“一起回去嗎？”對方微微笑著看著他。

說實話，季墨對上這雙笑盈盈的眼睛的時候，真的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在他幾乎想要脫口而出答應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步，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什麼事情？”葉言表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站起身。

季墨當然不能跟他解釋自己要去見雲城專業捕殺吸血鬼的獵人，慌忙找了個理由，“同學……聚會。”

他抬眸發現葉言表很輕地挑了一下眉。

“哦……”

他很輕地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不知道為什麼，季墨在他微微笑著的臉上看見了某種戲謔。那視線好像一瞬間穿透了他，很輕易地將他看穿了。季墨心裡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淡淡的心虛。

那種錯覺隻是一瞬間，他再看過去的時候，葉言表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

季墨收回視線，低頭點開手機上的共享位置，路程有些長，公交地鐵到站後還有十幾分鐘的步行距離，他索性點開打車軟件，叫了一輛現在在附近的出租車。

到目的地後，他通過窗戶看見店內不遠處王誌鵬正坐在桌邊，垂眸擺弄著手機。

季墨來之前有一定的心理準備，預想過他會問些什麼。

王誌鵬見他走進來，向他打了個招呼，告訴他自己剛剛已經點過餐了。

季墨點頭，坐在他對麵。

王誌鵬沒有一開口就問他關於季琛的事情，繞了圈子，問了問季墨最近的情況，菜品陸陸續續放上桌了之後，他才通過最近出現幾起野獸傷人案，拐了一個彎不經意地提起季琛的事情。

他人脈比較廣，很輕易就能得知季琛的屍檢報告，自然也得知季琛是在上周五在墓園出的事，當時季墨一個人在墓園裡，不知道他當時發生了什麼，有沒有看見季琛。

那時候他們顧慮到季墨不太穩定的精神狀況，並沒有開口詢問，現在季琛出了事情，他們判斷那天季墨可能經曆了什麼。

如果有的話，對於他們調查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有利的。

季墨知道他想問什麼，他覺得這些事情沒有必要瞞著王誌鵬，便簡單地敘述了一遍那天他看見的事情。

包括他發現的那幾隻吸血鬼，以及他看見季琛主動落進吸血鬼的手裡。

王誌鵬想問他還有沒有關於那幾隻吸血鬼的長相的記憶。季墨仔細回想了一下，唯一還記得就是周複臨。

他抬眸看向王誌鵬期盼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他緩緩搖了搖頭。

“那天夜色太濃了，我看不清他們的長相，隻看見幾雙紅色的眼睛。”季墨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最值得信服的理由。

王誌鵬猶豫了一下，問他：“還有一個問題，季琛是你弟弟，你知道他為是什麼要特意在閉園的時候進入？”

季墨沉默了一會兒，他並不想和季琛沾上關係，但明顯，王誌鵬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沒多說什麼，簡單道：“他想成為吸血鬼。”

“……”

王誌鵬難得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自己在季墨的麵前，他輕聲說，“他、也不算是受害者。”

他是作死的。

季墨默默在心裡補充。

吃完飯後，季墨向王誌鵬告彆，對方告訴他如果最近遇到問題可以來找他們解決。

季墨點頭答應下來。

他坐上回公寓的返程車上，剛剛吃進去的食物竟然讓他有一種以往的飽腹感。

這種感覺讓他難得的覺得自己還沒有真正變成吸血鬼。

回到家後，他疲憊地癱倒在沙發上，他漸漸將自己的意識放空。

他睡的很深，夜色緩緩落下來。

他隱約聽到耳邊傳來的風聲，以及風聲中夾雜的呢喃。

“好寂靜……”

季墨想睜開眼睛，但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想到最極端的一種情況，他好像是被鬼壓床了。

這是一道很熟悉的聲音，可他卻一時間想不起來說話的人是誰。

他顫栗地感受到一抹冰涼劃過他的臉頰，停在他的喉嚨上。

“可我隻有你了。”

“彆跟他們走。”